118、悲催的同鄉
張悅觀他眼神清澈,絲毫不作僞,這才漸漸放下心來,看來他沒有騙自己,再說自己都先揭露身份了,他還隱瞞就沒有道理了。
或許他比較悲催,在穿越的過程中喪失了原本的記憶,這不正好和他失記不謀而合嗎?
張悅一想到兩個人是穿越老鄉,他又得了這樣的病症,當下心裡越發同情起來。
“既然想了頭疼,那便不要想了罷,順其自然好了,也許以後會慢慢想起來的,我相信你。”
這四個字讓李衡原本空蕩蕩而又滿是悲涼的心裡,如同涌過一陣暖流。
他慌亂的低下頭,生怕自己的眼神會泄 露心事。
自從他整個人從一場高燒清醒開始,便遇到眼前這個小女人,是她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過去的人,但是張悅娘給了他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新的人生。
他毫不誇張的說,他把張悅娘當成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是張悅娘造就了新的他。
只是不知何時,他心底總有一股微妙的情緒在產生,既想看見那個臨亂不亂,有主張,聰明過人,時而溫柔時而彪悍的小女人。
若是真的見了,又覺得臉紅耳熱心跳的飛快,巴不得飛快的逃走纔好。
“李衡,李衡,你在想什麼呢,帶我去暖棚裡看看。”張悅喊了聲,李衡卻是連頭都不回,直接轉身往前走,腳步不穩,身形踉蹌了下,直奔暖棚裡面了。
“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張悅看他差點摔一咬,便關心的問道。
李衡只覺得腦子像裝了漿糊似的,又高又熱的溫度咕咚咕咚的,他拼命搖頭,“沒、沒事。路不好走。”
張悅看了看村民特意用稻草和磚頭鋪出來的一條軟平大路,直接通向暖棚門口,頓時有些無語。
“你看看吧,哪裡還需要改進的,現在還來得及。”李衡趕緊轉移話題。
張悅看了看四面已經砌好的牆,還有埋在地下泥裡的管道,十分滿意。
李衡又介紹道,“有了這個暖棚,不管外面多冷,屋子裡面都是溫暖如春天。這樣那些蔬菜纔會在溫暖的環境下發芽。原本這裡是沒有井的。我讓工人們現打了一口,幸好水源充足,用來澆菜是綽綽有餘了,而且在地暖的烘托下。那水也會很溫熱。你原先讓他們帶來的管道有些粗,這樣不容易導熱,我讓肖老闆改細了些,這樣其實效果差不多了,不過導熱快,而且省柴禾。”
張悅已經瞭解了李衡的情況,是以從他嘴裡跳出一些現代詞彙,她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越聽,她越覺得驚訝。這李衡在現代不會就是建築學家吧,或者是建築設計師,真的好專業,那些專業術語,一個又一個的從他嘴裡蹦出來。
只是每當張悅好奇 看向他時。他都會茫然的傻笑,好像只要一張嘴,那些字詞句子就會有生命般,自己冒出來,而他若是細想,卻又尋不到蹤影。
他也很無奈。
“李衡,你估摸着,還有幾天能完工?”
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小青菜等物可以及早上市,那可是好一筆賺頭。
“嗯,吳嬸子已經讓人在扎草繩了,你當初設計四面牆沒有窗戶,在屋頂上開天窗。我知道你是怕被別人瞧見這裡面的情況,加以模仿對吧。不過如果一扇窗戶都沒有,那屋子裡很暗的,光點燈的話,也很費油。我這樣做……然後將草繩,油氈,石棉瓦,泥漿,四者相結合,再用木框加以固定,做成特殊的翻蓋式屋頂窗戶……雨水不侵,如果天氣溫暖逐漸回升了,就不用燒暖氣了,到時候一拉這個開關,屋頂上的窗戶就會自動翻開,接受陽光照射……”
張悅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設計比她原本只是開扇天窗要高明的幾十倍了。
“就是……可能要多費些銀子……”李衡支支吾吾的說道,“如果你覺得太費錢了,我立即讓他們停下來……”
“幹嘛停下來,這樣太棒了,就這樣做,多花多少銀子,一百倆夠不夠?”
李衡張嘴老大,滿眼錯愕,連連搖頭,“不用不用,因爲需要很多人來搓草繩,還要加料,所以只需要多出十幾倆銀子就行了,一百倆?怎麼可能?”
“哪怕是一百倆,我也願意,只要這暖棚建造成功,我跟你說,不出一個月,我們的本錢就回來了。”
李衡茫然的說了句,“也對噢,古代沒有超市,冬天想吃點新鮮菜是有點難……呃,我剛纔說了什麼,什麼超市,那是我說的嗎?”
張悅聳聳肩膀,她怎麼覺得這李衡不單單只是失憶呢,不會身體裡面裝着兩個失憶的靈魂吧?
簡直太扯了!
根據李衡的說法,因爲多出那些特殊窗戶的制度,不但成本費要高出十幾倆銀子,而且時間估摸着要延長,大概要再等七八天才能完工。
七八天,也罷,等落雪了,小菜的價格就更高了。
張悅晃了一圈後,便去找何大爺,之前曾託她問問種子的事,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何大爺正在院裡劈柴,別看他年紀那麼大了,身子卻還硬朗的很,看見張悅,忙招呼着坐,小孫女也伶俐可愛的提了茶壺給她倒水喝。
“張娘子,你之前提的冬小麥的事兒,我幫你問過了,不過我們這縣城裡頭地方小,鄉民們大多隻等開村暖和起來後再種小麥,只有春小麥的種子。如果您真想要冬小麥種子的話,恐怕得託人去省城裡買。”
張悅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何大爺依次交待,接着又把各色小菜的種子拿來給張悅看。
“因這東西,家家戶戶都要留種的,我就沒去城裡頭買了,都是從鄉親們手裡收的,張娘子,您看看,這小青菜籽,蘿蔔籽,還有這辣椒籽,黃瓜籽……個個都是粒大飽滿,保準一粒出一顆。”
“大爺,這些事就麻煩你了,不管是多少錢收購的,您都記上,回頭一起給您報銷。”
何大爺忙搖手,“這點子東西,不值錢的,千萬別提什麼錢不錢的,寒磣人呀。”
張悅按住何大爺的手道,“大爺,你聽我說,第一,我這有十畝地呢,不是一點兩點,需要的量大;第二,如果我是拿這菜籽到明年春天種,也許人家是不會說什麼,但是我現在種來,賣的到時候又貴,所以還是分清楚好一點,我們這菜種千萬不能是送的,必須是買的,而且要銀貨兩訖。”
何大爺細細一想,也是,萬一到時候人家看這菜籽種出來的菜賣老多錢了,可能會起糾紛,還是拿錢買的好,送的好講不好聽。
“行,張娘子,你放心吧,我保準把事兒辦的妥妥的,你看除了這些種子,你還要些其它的不?”
“但凡是春夏兩季能種的,都要!”
到時候離暖氣稍遠一些的,溫暖必然只是溫和,可以用來種春天的蔬菜,離暖氣近一些的,必然炎熱,就用來種夏天的蔬菜。或者中間也可以用簾子隔起來,這些以後再說。
和何大爺商量完了種子的事情,已經是中飯時辰了,吳嬸子真是體貼又仔細,居然用籃子裝了一碗紅燒肉,一碟酸蘿蔔,一碟子炒幹豆角,一碟紅燒土豆,一大甕肉湯和一大碗白米飯送了過來。
張悅正好也餓了,忙了一晚上加這一上午,其實她真的很累了,不過昨晚的驚險,加上今天上午看暖棚的興奮,讓她反而進入一種異常的興奮狀態中。
“我一個人哪裡吃得了這許多,何大爺,您和小孫女也一起過來吃吧。”
何大爺連連擺手,“張娘子是客人,理應你用,我和孫女還有早上剩下的饅頭,熱了去,就着點熱茶,也挺好的。”
張悅分明看那小孫女嚥了下口水,不過卻是十分乖覺的往竈屋後面走。
“何大爺,你這見外了吧,我又不是不吃,而是我吃不掉,浪費了可惜。快來,六丫,喜歡吃紅燒肉嗎?”張悅拿了個碗,用水衝過,裝了半碗飯,埋上兩大塊紅燒肉,遞給那個小女孩。
她吸溜了下口水,又看看何大爺,搖搖頭,怯生生後退一步,拿烏溜的大眼珠子看着張悅。
“六丫,還不謝謝張嬸子。”何大爺開口了,六丫這纔像接過了粗磁碗,脆生生,甜甜的一笑,露出缺了兩顆牙的嘴角,“謝謝嬸子。爺爺你吃六丫才吃。”
“哎,乖孫女!”何大爺就着孫女的手吃了塊紅燒肉,眼裡隱有淚花閃動。
其實何大爺也是可憐人,兩個兒子都早早的離去了,獨留下老的老,少的少。
其中何春和二丫三春是老大家的,四丫五春六丫是老二家的。
五年前大雪封山,家裡實在是沒吃的,幾個孩子又餓的嗷嗷待哺,老大和老二一商量,打算趁着大雪,進山走一趟,打些獵物回來,去縣裡換些銀錢好過冬,當時去的有好幾家,結果自然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