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天一看他們互動就知道,這對小情人還是在一起了,也好,花初九性格單純。根本不適合在江湖過打打殺殺的日子,而云陌溪能給她安靜恬淡的生活。
“我與君華是跟着少林寺慈法大師來的,半路遇到了雲公子,知悉他要來賀蘭山莊尋你,我們便一同結伴而來。”旻天看向賀蘭無憂,“咦,那不是賀蘭公子嗎?我先去與他打聲招呼。”
花初九點頭。
此時古信已到了賀蘭無憂身邊,感覺到了院內氣氛古怪,正向賀蘭無憂稟報少林寺慈法大師率領少林弟子來支援賀蘭山莊一事。
賀蘭無憂擡頭看向那正交談的二人,隨後目光便落在了花初九與雲陌溪相握的手上,沉色道:“走。”
“賀蘭公子,久見了。”旻天行禮道,“在下旻天,之前曾在宋將軍府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不知賀蘭公子還是否記得?”巨邊系圾。
“旻公子。自是記得。”賀蘭無憂道,眼光瞟向雲陌溪,卻碰上雲陌溪滿是怒意的眸色。
“那位是雲陌溪雲公子,也曾爲宋將軍拜壽過,他與初九是朋友,因是來尋初九丫頭,便與我們跟隨慈法大師來了貴莊。”旻天打圓場道,“想是有什麼誤會,雲公子也是關心初九丫頭,賀蘭公子莫怪。”
“怎敢。”賀蘭無憂雖是收了氣勢,說話還是有些僵硬,“諸位都是我賀蘭山莊的貴客,無憂怎敢慢待諸位,我正欲前面迎見慈法大師。旻公子,請。”
“請。”
旻天跟着賀蘭無憂一起走了,對雲陌溪道:“我知雲公子見到初九丫頭就哪裡不想去了。你們兩個就在這裡說說話吧。初九丫頭,回頭再跟你聊。”
花初九點頭,可旻天的話聽在賀蘭無憂耳中卻是扎耳。
院子中終於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花初九與雲陌溪二人。
雲陌溪還是抿緊脣,神情不大好。花初九握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抵在他額頭上,低語:“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雲陌溪被花初九略帶乞求的語氣弄得心中更痛,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聲音都隱隱帶着顫抖:“阿九,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要再一個人承受……有我在,你就不再是一個人。”
從她“逼”蒼舒吐血,蒼舒來找她,賀蘭無憂扇她巴掌,紅琪又來挑釁,自己導演一出苦肉計,讓蒼舒與她決裂,所有人都相信是她冷血無情要殺紅琪時,她都未落過一滴淚。
她自以爲可以相信的人,如今方知,他們從未相信過自己。
可現在。只因爲雲陌溪一句話,眼淚便似要剎不住地落下。
天地之間,唯有他,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相信、等待,即使她讓他傷心難過,即使她一次次傷了他的心。
“陌溪……”就在花初九眼淚要嘩嘩啦啦落下來時,門忽然推開,令狐雪揉着眼睛軟軟叫道:“師父……”
花初九立刻收了眼淚,轉身喊道:“阿雪。”
當令狐雪看到有一個很美麗的人站在自家師父的身側,比阿母還美麗,而且那個人還摟着師父,他小短腿就跑了過去,抱住花初九的大腿,一雙明亮的眸子望着雲陌溪,這個人摟着師父,應該不是又來欺負師父的大壞蛋吧?
雲陌溪也低頭看着令狐雪,一大一小這麼一望,還未等花初九說話,令狐雪忽然怯怯開口:“大姐姐好……”
花初九一愣,滿腔的酸苦,竟然被令狐雪的這聲稱呼弄得全消,甚至忍不住“撲哧”一笑。
雲陌溪則大概被這一聲稱呼也“震驚”了,臉上的沉鬱竟慢慢消了去,他蹲下身,瞅着令狐雪,花初九拍拍令狐雪的腦袋:“阿雪,這位是哥哥,不是姐姐,叫哥哥。”
哥哥?可這明明是個姐姐啊……
令狐雪睜大晶晶亮的眸子望着自家師父,又望着雲陌溪,雲陌溪則將他拉到自己面前,帶着些好奇地上下打量這個孩子。
這個大姐姐,哦,不,這個大哥哥好好看。
雲陌溪再看看師父,再看看面前這個好看的大哥哥,甜甜地、脆脆地叫了一聲:“師公。”
一聲稱呼,讓兩人同時愣住了,花初九臉色飛紅,按着令狐雪的腦袋:“阿雪,喊哥哥。”
這一聲稱呼卻讓雲陌溪臉上的冰雪頃刻融化,重新露出溫軟地笑意:“再喊一次。”
令狐雪擡眼望望師父,遲疑一會兒,喊道:“……師公。”
花初九臉紅更,卻見雲陌溪眉眼上的神色更柔軟:“阿九,以後,阿雪就喊我師公,你說可好?”
她本來就要與雲陌溪成親,令狐雪喊她師父,自熱要喊雲陌溪爲“師公”,花初九見他再無陰鬱之色,笑容似是春風化雨,讓她和令狐雪都看直了。
花初九紅着臉,點頭。
之後,喬丫、葉葉也回來了,看到花初九臉色紅腫也是一驚,但也並未多問什麼,只是將令狐雪這個電燈泡給移走了。
領着雲陌溪進了屋子,花初九圍着他上下打量,習慣性地捏了捏他的臉,那清澈的目光中滿滿當當都是自己的身影,眼淚漸漸潤溼眼眶:“陌溪,你瘦了……”
“阿九……”雲陌溪再次將她擁盡懷中,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臉龐:“疼不疼。”
“不疼,見到陌溪,我哪裡都不疼了。”花初九低聲說。
兩人四目相視,雲陌溪緊緊扣住了她的手:“阿九,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初九情緒已經迴歸平靜,便將事情簡單地和雲陌溪說了,說到蒼舒因爲當時她救賀蘭無憂一事而心生內疚,想乞求得到她的原諒,二人起了爭執,賀蘭無憂誤以爲自己要殺蒼舒,便打了自己一巴掌;說到蒼舒的侍女紅琪想要爲主出氣,她當時根本沒想殺她,是紅琪自己撞上來,上演一出苦肉記,讓蒼舒以劍相刺,還欠她之命,從此死生不欠;說到賀蘭無憂等人都相信是她欲殺紅琪,而沒人相信她本是無辜的……
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稀里嘩啦將近兩日所受之事全都告訴了雲陌溪,雲陌溪靜靜地聽着,未想,她在賀蘭山莊竟受了這麼多的委屈,而他都不在她的身邊……
只是,他的表情越來越平靜,倒像只是在聽她的訴說,花初九說完之後,心中痛快多了,見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她扣住他的手:“陌溪,你不必擔心我,紅琪這樣一鬧,倒是讓我看清了他們,我花初九做事光明磊落,他們不信我卻相信一個綠茶婊,那是他們的事,我還會依如從前。陌溪,等我們拿到解藥,我們就離開賀蘭山莊,從此再也不理會賀蘭山莊與碧水宮之間的爭鬥。”
雲陌溪擡手摸着她的眉、眼,輕撫她的臉龐,慢慢說道:“我不會讓阿九白受這些委屈的。”
花初九心中升起暖流,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行不義必自斃,陌溪不必想着爲我報仇,像是紅琪那種心機女,我倒要看看她能裝多久。”
她的笑容卻是更刺痛了他的心,他伸手便將她拉入懷中,滿腔的心痛與疼惜皆化成了纏綿的吻,他摸着她的短髮,吻着她的脣,將所有的思念、愛戀都傾注其中。
花初九也抱上了他的後背,抓着他的衣衫,任那炙熱之火席捲上來,漸漸沉淪在與他的激吻中。
兩個人倒在了牀上,雲陌溪壓在她身上,望着她白皙的臉龐,眼中柔得已經要化成水了,摸着她的脣瓣,喑啞地道:“阿九,對不起,在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身邊。”
花初九捂住他的脣:“陌溪,你別自責,若我事事都要依靠你,那我豈不是連阿雪都不如?而你在我這裡,就夠了。”
花初九指指心口處,沒有絲毫的埋怨之色,雲陌溪再次俯身吻住了她的脣,卻比方纔更加激烈,花初九感覺似要溺水一般,呼吸不上來了。
雲陌溪也吻得她要缺氧了,才離開她的脣,抱緊她的腰,埋在她的脖頸處:“阿九,等我們回長陵,我就去提親,我們成親,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阿九。”
花初九淺笑:“嗯。”
……
花初九找來冷毛巾貼着臉上的紅腫處,一邊問起雲陌溪怎會與旻天他們遇上,阿炳和小五又哪裡去了。
雲陌溪說起去了少林寺並未見到賤人法師,只得先來賀蘭山莊與她會合,卻聽說慈法大師奉方丈之令率領寺中一部分武僧前往賀蘭山莊支援,共抗碧水宮,以免再牽連更多的無辜。他在半路遇到慈法大師時,旻天和孟君華就已經跟隨在慈法大師左右了,他言是與初九一同出來行走江湖,卻半路失散,後得知初九在賀蘭山莊,便要前往賀蘭山莊尋她。旻天一聽他說去找花初九,立刻約他一起上路,中途還問了不少初九的事情,顯然是對她的近況很是關心。至於阿炳與小五,則被雲陌溪留在了朔州城內。
花初九卻聽得走了神,旻天和孟君華來到着實是讓她吃驚不小,這吃驚自然也包括在長陵聽顧棋所說,孟君華乃是大姐顧畫的未婚夫。
孟君華不會真是她姐夫吧?他又爲什麼來到賀蘭山莊,難道有什麼目的?旻天又是何人?諸多問題開始像蒼蠅一樣在腦海中盤旋,讓她屢不清。
“阿九!”雲陌溪接住從她臉上掉落的毛巾,再把毛巾貼在她臉上,她也沒反應,又喚了一聲,她纔回神:“啊?”
“阿九,你在想什麼?”雲陌溪問道,花初九搖搖頭:“我是在想旻大哥他們來賀蘭山莊做什麼?”
雲陌溪一邊爲她冷敷一邊道:“孟公子與旻公子皆是古道熱腸之人,想來也是擔心武林安危,所以纔跟着慈法大師來到賀蘭山莊。”
古道熱腸,只怕是別有企圖吧……
“阿九何時還收了一個徒弟?”雲陌溪見她又走神問道,花初九一聽“徒弟”,就撲哧笑了,按住毛巾,說起了收徒的經過,最後嘆道:“我知道自己武功什麼樣子,阿雪跟我學武只怕學不來什麼,等回去,我想讓他再拜我大哥爲師父,我大哥武功高強,定能好生教導阿雪。”
“阿九想把阿雪帶回長陵?”雲陌溪略驚訝地問,花初九略點頭:“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但也要問過阿雪的家人與阿雪才成。”
若是張叔不同意她把阿雪帶走,那她也只能作罷,只怕與阿雪這師徒緣也是到此爲止了。
不過這些事都要等到雲陌溪毒解之後。
旻天過來的時候,正見着花初九伸手給雲陌溪撥掉臉上沾的髒東西,一個溫柔相視,一個神情認真,俊男美女,如何都看着順眼順心的。
自從碧水宮滅了賀蘭山莊後,賀蘭尋與賀蘭無憂也隱匿了一段時間,消息全無,讓他每日都備受煎熬,想要知道花初九究竟是死是生。後來賀蘭尋、賀蘭無憂尋得各個正派的支持,令碧水宮忌憚,賀蘭尋、賀蘭無憂才重回賀蘭山莊,並召回遣散在各地的門人,嚴陣以待,準備對抗碧水宮,而他也託人去打聽花初九的消息,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直到遇到雲陌溪,知道她平安無事,且還在賀蘭山莊,他的心總算是放下。
於旻天來說,他與花初九並無男女之情,只是臭味相投的損友。他認識不少能喝的漢子,卻不認識多少能喝的女漢子,花初九恰恰是其中的奇葩,旻天與花初九相處起來,就像和男人相處一樣,豪爽暢快,每次開懷大飲之後,心中都是從上到下的通暢。
自賀蘭山莊覆滅,他唯一擔心的便是這位朋友的安危,更是後悔當時沒有提前通知花初九,讓她離開賀蘭山莊。
再見花初九,他依舊很內疚,但花初九並不知道,一見他來了,就樂呵呵地過去,本想給旻天補一個“死後重別”擁抱,但爲了不讓雲陌溪多想,便伸出手來與旻天一擊,二人相視而笑。
“旻大哥,許久未見了,可還都好?可有找到心儀的姑娘成親了?”花初九打趣道,旻天拿着蕭打了她頭一下:“你如今是有了意中人,竟然就來打趣我的痛處了。”
花初九與雲陌溪臉都微微紅,旻天笑道:“何時能吃你們的喜酒?旻大哥一定給你們送一份厚禮。”
雲陌溪望着她笑道:“我與阿九打算三個月後回長陵成親,旻公子和孟公子若是有空閒,可以來長陵觀禮,我阿九必在府中恭候大駕。”
旻天張大了嘴:“你們真要打算成親了?”
花初九瞥他一眼,緊緊握住雲陌溪的手:“我們就是要成親了啊,旻大哥,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準備紅包,紅包要是不豐厚,我可是要攆人的。”
旻天指着他們,捂着胸口,故作疼痛狀:“狠,你們太狠了,我的銀子喲……”
花初九與雲陌溪撲哧而笑,旻天拍拍雲陌溪的肩膀,“正色”道:“雲公子果然非常人也,像初九丫頭這樣兇悍的女子,也就只有你敢娶了……趕快娶回家吧,然後慢慢調教,千萬別被這丫頭壓制了。”
“旻天,你說什麼!”花初九作勢要打旻天,兩人就圍着雲陌溪打鬧起來。
一番樂呵,三人心中陰霾皆是去了不少,旻天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似是感嘆道:“當初聽聞賀蘭山莊被滅門時,我還擔心你來着,如今見你無恙,我也就放心了。聽雲公子說,你後來離開了賀蘭山莊?”
花初九接口道:“讓旻大哥擔心了,險險逃出一命後,我便想着去江湖見識一番。我聽陌溪說,旻大哥和孟大哥是一起來的,旻大哥和孟大哥還是這般閒雲野鶴,自由自在,想去哪裡便去哪裡,真讓人豔羨啊。”
旻天笑了笑:“初九丫頭羨慕別人作甚,你與雲公子如今不正是自由自在,夫唱婦隨?”
花初九再次羞澀,雲陌溪笑道:“旻公子就不要再取笑我們了。與旻公子、孟公子這一路相處,甚是開懷,雲某更是佩服旻公子、孟公子的氣度與學識,請恕雲某冒昧,旻公子、孟公子跟隨慈法大師來賀蘭山莊,莫非也是想助賀蘭山莊一臂之力,解江湖之危?”
花初九也好奇地盯着旻天看,雖然知道不大可能從旻天嘴裡聽到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但還是想從他表情裡辨出個一二。旻天被花初九盯得有些心虛,只因上次坑賀蘭山莊,差點兒害死花初九,這次若再連累她,只怕他是沒臉再見這個朋友了。
“君華與慈法大師是舊識,而如今江湖危難,是個江湖兒女就有責任除魔衛道,捍衛江湖之正義,所以我與君皇便跟着慈法大師來到了賀蘭山莊,看是否能助賀蘭山莊一臂之力。”這些話說得旻天都心虛。
花初九笑道:“旻大哥還是這樣俠肝義膽,真是讓初九刮目相看!誒,旻大哥,我與你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與孟大哥到底是何人呢,他日,若我想和陌溪去拜訪,都不知道去哪裡找你們呢。”
旻天回道:“我與你孟大哥不過都是江湖閒人,家中有幾分薄產,吃喝不愁,又不願投靠其他門派,便是在江湖四海爲家。你們哪日若想找我,只需將書信寄到旻府,我一定會見你們。”
旻天這一席話不過是一堆空話,花初九見他不想說,也不再追問,只希望日後回到長陵,他們再見面,別太尷尬。
旻天、孟君華、雲陌溪他們住的地方是相鄰左右,但云陌溪見了花初九,自然哪裡也不想去了,再加上花初九冒出一個小徒弟來,一張嘴就是“師公”“大哥哥好英俊”,甚是討得雲陌溪、旻天歡心。
花初九如今與賀蘭無憂正在鬧不愉快,想起賀蘭無憂抓起令狐雪時的可怕模樣,她便還是心有餘悸,也就不更加不敢讓令狐雪出現在賀蘭無憂面前,只得讓旻天幫忙給令狐雪看看骨。
旻天一見令狐雪那湖藍的眸子,便驚訝道:“咦,這孩子不是中原之人。”
花初九默然,其實第一次見到令狐雪時,她是覺得這孩子的眼睛真是漂亮得要閃瞎人眼,湖藍水色,尤其是要哭的時候,更是如湖水瀲灩,漂亮得不得了。後來一咂摸,不太對勁兒,因爲周圍之人得眼瞳皆是黑色,連張長的眼睛都是黑色,唯有這個孩子的眼睛是藍色。聽葉葉說,大漠國之北有個國家叫赤狼國,那裡的人眼瞳皆是異色,令狐雪多半兒不是中原之人,而是來自赤狼國。
管它什麼赤狼國還是野狼國,如今這孩子是她徒弟,她也並不在乎他是不是中原之人。
“阿雪不管是不是中原之人,都是阿九的徒兒。”雲陌溪輕柔地揉揉令狐雪的頭髮,“旻公子,還是先幫他看看骨吧。我看這孩子聰明伶俐,非一般孩童能比,若是開蒙得早,教授適宜,說不得,以後便是一個少年英雄。”
令狐雪眨巴着眼看着雲陌溪,這個師公比師父要溫柔多了。
“小兄弟,大哥哥現在幫你看看骨,把手張開。”旻天拍拍他的肩膀,令狐雪張開手。
給令狐雪看骨之後,花初九一一記下旻天所言。旻天見花初九對這徒兒這般上心,不覺得好笑,但如雲陌溪所言,他亦是覺得令狐雪若是好生教導,日後說不定便是個了不得的少年。
多年之後,當預言成真,旻天也只能嘆一切皆是造化。
旻天后來就把令狐雪拐帶走了,喬丫、葉葉也退下,屋內又只剩下這一對小情侶。
雲陌溪從身後抱住她,花初九低聲道:“碧水宮的人來過我了。”
雲陌溪身子一僵,片刻道:“他們想讓我們儘快動手?”
花初九搖搖頭,轉身看他,只見他面色沉靜,不懼不驚,她垂眼道:“他們只要我們挑撥蒼山派與賀蘭山莊的關係,讓他們聯姻不成……”她微微呼一口氣,“陌溪,對不起,我……我答應了。”
“阿九爲何要說對不起?”雲陌溪注視着她,她依舊垂着眼睛:“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傷害他人,不想負疚活着,所以……”
雲陌溪溫潤略帶涼意的手慢慢拉住了她的掌心:“所以阿九要一個人去做個惡人,讓我繼續做個所謂的乾淨之人?”
花初九猛地擡起眼,她是想這麼做的,甚至一開始都不想告訴他,自己暗暗去做,可一想到今日雲陌溪悲傷自責之眼神,她便動搖了。
思及從前,她自以爲是對他好,說得那些話,做得那些事,到頭來又如何?雲陌溪只會被她的這些“自以爲是”傷得遍體鱗傷,即使他不說,她也知道他因爲自己受到的傷害不少,但每一次,他還是站在那裡等着她回頭、轉身。
雲陌溪卻是眼神堅定地望着她:“阿九,這一次,就讓我和你,一起去面對。”
兩人默默淺笑。
隨後,雲陌溪拿出兩串手鍊,花初九一愣:“這是什麼?”
雲陌溪將手鍊遞給她,花初九一看,竟是用紅豆串聯起來的手鍊,每一個紅豆上還刻着繁複、精緻的花紋,一看便知不是尋常工匠能雕刻出來的。
“陌溪……”
雲陌溪拿過一條,細緻地給她戴上,溫柔淺語:“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阿九的思,我已收下,這是我的思,阿九也要收下。”
一串紅色瑩潤的手鍊纏在她的手腕上,硃紅與瑩白交映,煞是好看。
花初九又將另一條手鍊給雲陌溪戴上。
兩隻手,十指相扣。
雲陌溪擡起彼此的手臂,兩串手鍊彼此緊靠,脣畔掀起一絲笑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與阿九,要白頭到老。”
暖色浮心,這以後的人生路,她與他要一起走下去。
喬丫回來向雲陌溪稟告說,蒼舒那一劍並未刺到要害之處,險險撿回了一條命,至於那個紅琪姑娘,不過是肩膀上受了傷,鐵定是死不了的。
雲陌溪未語,轉頭看向倚在門邊的花初九,他走過來:“蒼舒無礙,他那個侍女也無礙。”
其餘的話,他並未再說。
他知道,阿九的心腸比任何人的都要軟,如果她真的恨蒼舒,早已動手,也早已……不會來找自己,即便她如今與蒼舒決裂,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死活吧。
至於紅琪爲何自己傷自己,嫁禍於她,花初九自然也清楚,紅琪一開始看她就不順眼,處處針對於她,恨不得把所有靠近蒼舒的女人都砍死,之前沒害死她,如今看她活了,只怕現在天天都在詛咒她。
喬丫站在一旁不語,其實那日花初九醉酒落水,她看到紅琪在旁邊,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聽說花初九與蒼舒、紅琪之間的事情,她陡然明白,若不是那日她趕去的及時,只怕花初九已經遭了紅琪的毒手……寒冷冬夜,不慎失足落水,搶救不及時,最終淹死……還真是完美的殺人計劃!
那個女人只怕留着會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