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清楚了。”樂樂的上司，即黃彥明說：“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就按照你提出的三個方案去和對方談吧，無論哪一個，公司方面都可以接受的。”
樂樂聞言鬆了口氣。
黃彥明是他初進公司時就已經是項目組主管，樂樂在公司待了一年後，他就升了經理，此後一直帶着他們小組。廣告業是流動率極大的行業，黃彥明在鵬飛卻幹了八年，也算是資歷很老的員工了。
從李陽旭那邊聽了那些話後，剛開始時樂樂的心情很激動，馬上就聯繫了黃彥明，可當時對方正在開會，等黃彥明得空後，他也稍稍冷靜下來。
通過理性分析後，樂樂打算將這件事，包括懷疑馬思良的事情全部告訴黃彥明，只是隱去了部分信息，沒有將他和李陽旭認識這件事點明，只說了他打聽回來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推測。
黃彥明聽取了樂樂關於工作上的意見，但卻沒有接着說下去的打算，樂樂坐了一會兒，確定對方似乎真的不打算繼續說，便有些好奇。
他一向不會拐彎抹角，便開門見山直接問道：“黃經理……那啥，馬思良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黃彥明看了他一眼，頓了頓，然後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雙手抱胸往後靠坐在辦公椅上，沉吟片刻後道：“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唔……你覺得，該如何解決比較妥當？”
“誒？”樂樂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反問他。但他沒多想，來之前他已經設想過一遍如果是他的話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樂樂說：“其實這充其量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因爲我不確定，也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和你說之前我也沒有和馬思良對峙過。”
他頓了頓，又道：“一來我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項目的報價是他泄露出去的，二來就算真的是他做的，這件事也應該交給審計部的同事去核查，但是在那之前，我想的是這件事還是得先跟你說清楚，畢竟馬思良是我們部門的同事，如果直接越過你交給審計部那邊，會讓我們整個部門陷入極度不利的局面。”
鵬飛是一家規模不小的廣告公司，裡面的部門關係錯綜複雜，雖然項目組對外開拓客戶，在公司裡面的地位極爲重要，但其他部門的影響也不容小覷。
牽一髮而動全身，雖說解決一個小小的專員不是一件什麼大事，可是因爲泄露公司機密而揪出這個人，那項目組在公司的地位就變得微妙起來了，指不定還會連累黃彥明。
樂樂說完後，黃彥明沒有說什麼，但眉眼中似乎對他的做法予以肯定。
黃彥明思索了一會兒，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對，後面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你繼續做好你的工作就是了，也不用擔心馬思良，過去該怎麼樣之後就繼續怎麼樣，我會私下找馬思良談一談的。”
說完後傾身向前，重新埋頭於工作中，一副逐客的樣子道：“行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繼續工作吧，九陽的項目你繼續努力跟進。”
事情得到妥善解決，樂樂很是鬆了口氣，馬上就跟李陽旭那邊溝通。
若是在過去，他肯定會爲了公司的利益而將第二第三個建議先推出來給九陽考慮，可是這一次上司都放話了，想着李陽旭幫了他那麼大的一個忙，他一下子就放棄了後面兩個選項，直接提出給九陽那邊便宜兩萬塊，服務內容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九陽那邊當然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很快就給了回覆，等鵬飛這邊擬好合同之後就可以正式簽署合作協議。
雖然中途出了點小波折，但等合同到了自己手上，樂樂還是感動得不能自已。
終於，他經手的第一個項目，終於成功拿下了！
雖然黃彥明跟他說接下來該咋咋地，可樂樂後面的每一步都自己經手，以致於組員們直到合同簽妥後，才知道這項目真的給談下來了。
樑婷婷和蒙煥君當然是既高興又激動，這段時間公司裡面的傳言滿天飛，連她們都沒了信心。而且當時做項目彙報時樂樂一開始的失誤她們看在眼裡，李陽旭的態度她們也有目共睹，即便樂樂在那之後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她們還是提心吊膽，覺得這項目多半要黃。
如今項目拿下了，公司之前那些討論過的人頓時噤聲，拿實績來堵住他們的嘴，沒有比這個更值得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當然有人高興就有人愁，項目結果公佈後，樂樂特意看了下馬思良的表情，只見他尷尬地陪着笑了笑，之前對他的猜測就更加深了一層。
只是自上次談話後，樂樂就沒有再從黃彥明那邊聽到任何消息，公司方面似乎也沒有對他展開什麼動作，樂樂只能猜想或許是自己誤會他了，但饒是如此，自此一事之後，樂樂做事變得謹慎不少。
公司的其他領導似乎對他能獨當一面拿下一個案子表示十分贊可，過去沒什麼交流的同事都來和他打招呼，一時間樂樂彷彿踏進了一個新的領域一樣，直到現在，纔有一種自己真的當了管理層的實感。
樂樂不是一個善於和別人打交道的人，這幾天疲於應對公司裡面形形色色的人，讓他興出一種寧願跟十個案子也不願在公司與別人虛與委蛇的心情。
最奇怪的是一個曾經在項目組，後來被調到其他小組的主管跟他說：“恭喜你，看來你也通過試驗了啊，之前小看你了。”
樂樂滿腦子問號地笑着收下了這個賀詞，想不明白對方說的通過試驗是什麼意思，最終只能將之歸爲“升上主管後的第一個項目”。
工作上順順利利，樂樂不會忘記這一切歸功於誰。
於是等工作上的事情都暫告一段落，準備開展下一階段的工作前，樂樂在微信和交友軟件上分別敲了李陽旭一次，按照對方的做派，“於公於私”都給他道謝了一遍。
李陽旭也很給力，很負責任地兩邊都發來了回覆。微信上的自不必說，又是那一套文縐縐的官方說辭，但交友軟件上的回覆就耐人尋味多了。
QWE：“小朋友，現代社會的謝謝，可不是說得那麼敷衍的喔。”
樂樂看了他的回覆，雖然也覺得自己就這麼道個謝是有點不太有誠意，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番話從李陽旭通過這個交友軟件說出來，竟讓樂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
QWE：“咱不約一炮慶祝一下嗎？”
不精蟲上腦一下，我還真的不習慣呢。
樂樂翻了個白眼回覆道：“同學，雖然咱倆在這裡對話，但你別忘了我們是甲方乙方的關係，你這樣，搞得我好像爲了拿下項目要賣身一樣。”
QWE：“你這麼理解我也沒什麼關係，畢竟我自己分得很開。”
我呸！
樂樂最煩他所謂的公私分明，沒好氣說：“你軟件分得開是一回事，第一次可以說是意外，但現在咱倆現實生活中搭上關係了，再約就亂了套了。”
QWE：“反正已經破過戒。”
G大調：“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嗎？”
QWE：“只是覺得有點遺憾而已。”
樂樂沒有繼續回覆下去。
距離和李陽旭第一次約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月了，在這個月裡面發生了許多事情，九陽的項目就不用說了，整個過程就像坐了趟過山車一樣刺激。
然而除此以外，他過去的那些爛桃花，也在這期間出現過幾次。
樂樂當時忙於工作無暇顧及他們，可靜下來後細想，他發現自己有點不太明白當初爲什麼會喜歡上那樣的人。
渣男們無論外貌、工作還是能力，和李陽旭一對比都要遜色不少，自從和這個男人接觸過後，那幾人的身影在樂樂的腦海中變得愈發單薄。
他自認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能讓這幾個男人對自己趨之若鶩，原本以爲只要和他們說自己已經不是小處男了，那些人就會不再糾纏着他，可是事實上這些事情並沒有發生。
他看了眼對話框裡的對話，不是自己貼臉，但他隱約覺得連李陽旭對自己的態度都有點不一樣。
樂樂想了想，再約一炮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交個朋友倒也還行。
於是過了半晌，他纔在回覆窗口裡回道：“我請你吃飯算答謝你吧，賞個臉。”
或許這次，他能從對方口中套出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