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這幾天很閒，每天回到公司就上上網，整理一下之前的文件，公司也沒有安排新的工作給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候九陽茶業那邊的消息。
頭兩天他還勉強坐得住，但漸漸地公司內部的傳聞越來越多，有一些傳到他耳中，樂樂就開始坐不住了。
有人說，那馬思良果然是掃把星，和他合作過的人沒有一個能把案子談下來的，也不知道老闆還留着他做什麼。
又有人說，樂樂的案子十有八九要流產，看這都三天了，還沒有任何消息回來，正常來說一兩天就有評估結果了，就算怎麼着，有機會合作人家也會透露點消息不是？這跟石沉大海有什麼區別？
樂樂在公司坐了一天簡直如坐鍼氈，有和他處得比較好的同事來安慰他，說沒出最終結果之前什麼都不好說，讓他放寬心。
樂樂也知道這個道理，但要是等最終結果出來了，結果真的被擠掉的話，那時候纔來擔心就更沒意義了。
他想了想，特意繞開了上班時間，六點一過，馬上登上交友軟件，戳開了李陽旭的聊天框。
G大調：“大哥……”
李陽旭一如既往很快回了過來，讓樂樂有一瞬間懷疑他是不是給這個軟件設了特別提醒。
QWE：“怎麼了小朋友，想約了嗎？”
樂樂：“……”想約打一架行不行。
他甩了甩頭，不想跟他侃，開門見山道：“那個合作案結果怎麼樣了？”
QWE：“不是說了公事在微信上聊嗎。”
樂樂嘖了一聲，心想要是在微信上找他，估計到時候又會很公事公辦的語氣跟他打太極，思來想去，還是在這裡說比較好，他總覺得在這個軟件上的李陽旭纔是真正的李陽旭。
兩人之前聊了一整個晚上，且還是曾經赤誠相見的那種關係，李陽旭對待樂樂也沒有像對待尋常客戶那樣的態度，況且在這個app上他能面對最真實的自己。
QWE：“實話實說，你們公司，不容樂觀啊。”
樂樂一看，心咯噔一聲，臉上血色都褪去一點，果然真的不行嗎？
他忙問：“是什麼原因啊？”
G大調：“不會……是因爲我吧？”
QWE：“嘖嘖嘖，小朋友我發現你老是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呢，這習慣不好。”
G大調：“快說啦！”
QWE：“好好好。我之前跟你說了，我們公司會綜合評估每一個送上來的計劃書的優劣，加上你們公司在內，我們這次一共找了三家廣告公司。”
QWE：“實話說，你們公司給出的服務是最好的，但是其他公司也只是稍次一點而已，那這個情況下我們要考慮的東西就更多了。”
樂樂皺着一張臉，難得耐心地聽他說。
QWE：“另外兩家公司裡面，只有其中一家和你們有競爭力，那家公司在投放渠道上比你們稍次一點點，正常情況下我們都會選擇你們家。”
G大調：“那爲什麼……”
QWE：“可是人家比你們便宜兩萬塊。”
就因爲兩萬塊？！
樂樂心想，這個項目總預算是48萬，說實話這還真的是個小項目，但是因爲主打的是年輕人市場，所以投放的渠道大多都是新媒體方面的，傳統媒體反而較少，所以整體的成本價都很低。
也是因爲這樣，他們把成本價已經壓得非常低了，樂樂以前經手過許多大項目，其實對這麼小的case是不放在眼裡的。
但這個項目不一樣。
這是他第一次擔綱主導的項目，整個案子從洽談，規劃，呈現，到後期的投放和彙總都由他一個人主導，也是自己升上主管後的第一個項目，是證明自己能力的關鍵的一步。
兩萬塊的差價，連一個高質量一點的媒體主都不接這麼低價的投放，要是把這個差價去掉，那他們在同樣價格的情況下，就能以質量將競爭公司擠下去了。
樂樂腦袋快速地轉動着，要去掉這一差價，有三種方法。
第一個當然是讓公司賺得少一點，48萬的方案，公司大概能賺20%左右，扣掉兩萬塊不是難事，這一塊是有可溝通的空間的。而且這也一來，九陽方面肯定也很滿意，價格低了，服務質量又能保證，怎麼算也是賺了。
但不到最後一步樂樂都不想損害公司利益，況且這麼一來，若是開了個頭，對未來的合作影響也不好。
第二個辦法是從原本協商好的數量裡減掉一個投放，要是九陽願意的話，說不定還不止扣除兩萬的差額，價格更有優勢。
而第三個辦法是如果九陽不願意減低投放量，也可以協商從原有的其中一個比較貴的媒體主裡換成別的比較低價的，當然樂樂會幫忙挑一個性價比最高的，如此一來兩方的利益都能保障。
在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後，樂樂就開始想該怎麼和李陽旭說明情況了。
G大調：“如果，我是說如果哈，我們修改一下投放方案，減掉其中一個投放，或者換一個便宜一點的媒體主，將整個項目報價也跟着便宜兩萬塊錢，你覺得如何？”
這次李陽旭沒有預料中那麼快回復過來，樂樂心裡七上八下的，心想或許對方也在分析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可是等他看到對方回覆的信息，滿腦子就只剩下問號。
QWE：“小朋友，你就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嗎？”
樂樂不解：“什麼？”
QWE：“哎~”
QWE：“你想想看，對方和你們提供的東西相差不遠，至於服務質量，那是硬傷，實在沒辦法避免，你們公司的資源確實比他們的好那麼一點點。可是你想想看，在這麼一種情況下，人家偏偏比你們只便宜兩萬塊錢，這是一個很微妙的數字。”
樂樂看了他的話，似乎有點明白他想說什麼，可是又不太明確。
李陽旭繼續說：“至於爲什麼微妙，咱們現在敞開來說，我也不跟你繞圈。”
QWE：“廣告投放可談判的空間是很大的，你在這一行做也不用我跟你說這些，每個項目有不同比值的返點，這些東西要是我直接讓小方去跟你們談，這中間可談的空間就大了，可是這次是我直接坐在那兒聽你們彙報，那我姑且當你們都知道這麼一件事，給我的報價也把這一塊直接打進去了，所以說最終這個報價是沒有返點空間的，是這樣理解沒錯吧？”
樂樂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事情確實如李陽旭說的那樣。
當初項目報價是55萬，其中有幾萬塊是項目返點，是返給項目對接人的，至於對接人打算自己收還是給回公司，那這個最後再討論，可是在彙報前他們就接到消息，這次的會議由九陽的總監，也就是李陽旭主導，當時樂樂就把返點的價格直接扣除了。
QWE：“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能明確知道你們的報價，並且在明知他們只比你們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將費用控制在比你們低兩萬塊的價位上，不算多，卻也不少。”
QWE：“要是價格優惠沒那麼多，就是便宜一萬塊，我們都可能選擇你們，可是你也知道，本身這個項目投入就不多，才四十來萬的小項目，兩萬塊的差距，足夠讓我們考慮選擇他們家。”
李陽旭就像他說的那樣放開來說，並沒有顧及樂樂在這個項目裡面的身份而有所保留，只是事實上除了想點一下樂樂，他自己也存了點小私心。
樂樂看了李陽旭的說法，臉上血色褪盡，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要說剛開始他還不清楚李陽旭說的是什麼，這一番對話下來就什麼都懂了。
自己的項目報價被泄露給競爭公司了。
樂樂在想，是公司裡的其他人嗎？感覺不太像，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除了他的直接上司，就只有小組組員幾個人接觸過，雖然他有跟幾個比較好的同事抱怨過幾句，但是細緻到項目報價樂樂是不會說的。
所以，會是小組裡面的成員嗎？
蒙煥君是第一個被排除的，以她那高傲的性格，樂樂相信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樑婷婷也不太有可能，那女生很乖的一個人，而且跟白紙一樣什麼都不懂，諒她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那就只剩下馬思良了嗎……
公司裡面的傳言突然躥進樂樂腦海裡，那些說和馬思良合作過都不會成功的案子，那些說馬思良是掃把星的說法，一個接一個的，在樂樂腦子裡面突然鮮明起來。
他嗒嗒嗒地快速敲下兩行字回覆了李陽旭，求他不要那麼快下決定，他會和上司說明這個情況，說完以後馬上就給上司留了個言，說有重要的事情跟對方談。
這一次，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都不能阻止他將這個案子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