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殤,你說的對,他與你是同一種人。你籌謀,他也籌謀。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荊讓絕對不像表面,也許從初見那日我就看到了他身後。我千方百計的躲開他,但終是未能逃脫。後來卻是在糾纏中何時遺落了自己的心我也不知。”
君無殤不語,靜靜地注視着紅鸞。
紅鸞垂下眼睫,沉靜地道:“但那又如何呢?無論他隱瞞我,還是重傷我,是欺騙我,或者籌謀我,這些又如何呢?我愛他不是嗎?愛若是計較得失,計較利弊,計較誰虧欠的誰多,誰付出比誰少,那還是愛嗎?我愛荊讓,無論他好和不好,無論拋開他那副皮囊是鮮血淋淋還是一顆真心,有那麼重要嗎?無論如何我都會愛,那種愛已經深入骨髓,無論發生什麼都再難根除我對他的愛。我清楚知道再不會愛你或者是別人。這就夠了!”
君無殤緊握着筆的手一顫,墨跡在密摺上渲染一片。他一雙溫涼的桃花眸子剎那波濤翻滾,低下頭,抿脣看着渲染開的墨跡,一句話也不說。
君薄情一頓,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間沉落深谷,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君薄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喃喃着:“爲什麼我會難過?”
紅鸞不再開口,車廂靜得連呼吸都不聞。
車外龍炎攥着繮繩的骨節發白,在陽光下散出清透的光,有一滴鮮紅無聲順着繮繩滴落,染紅了他如玉的手指和繮繩……
君薄情忽然意識到這一世龍炎和自己都是深愛着洛嵐的,可是最終洛嵐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可是眼前的這一種無線糾葛裡,紅鸞最終又是跟誰在一起了呢?洛兒又去了哪裡呢?
他想着他們相愛,和這世間的普通男女一樣,愛了分了,分了又愛了,糾糾纏纏,不過是愛上了彼此相依在一起的感覺而已。
龍炎在馬車上回頭看向馬車,雖然隔着厚重的簾幕,但他似乎看到了那女子說這番話的神情。平靜,寧和,嫺靜,溫軟,剖析自己,將自己的內心坦白得如此透徹。真是世間少有的女子。
君薄情嘆了一口氣,想着紅鸞如今怕是滿心滿眼都是荊讓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可否想過聽這番話的人的感受?她怕是從未想過!或者是她已經孤注一擲,否則依着紅鸞仙子如此聰明,爲何會想不到那些男子在聽到這番話難道不嫉妒成狂?會忍不住毀了她麼?
君薄情至今依舊記得,當初暗夜爲了洛嵐所做的一切,爲了洛嵐甚至成了魔!
愛情這東西向來會讓人喪失理智。
“你可有想過憑你說出這番話我會忍不住殺了你!”君無殤不擡頭,聲音透着入骨的寒意。
紅鸞閉着眼睛,懶懶地躺在車上,全身放鬆,“殺吧!早晚都是死!”
殺意瞬間瀰漫車廂。車外龍炎緊攥着繮繩的手動了動,忽然又放下。君薄情的心卻瞬間提了起來。若是紅鸞被君無殤所殺,那麼洛嵐豈不是很危險!他們之間就會成爲世代難以化解的恩仇!
“你不用一再激怒我!我說過無論如何你都會嫁給我,那麼你只能是我的。你若不想打掉你肚子裡的孩子,從今日起就老實地呆在我身邊。否則,我不介意幫你現在就打掉他。”君無殤寒氣忽然退去,順着渲染開的墨跡繼續提筆批閱,冷冷警告。
紅鸞身子一僵。擡頭看君無殤,君無殤頭也不擡,剛剛那一瞬間的殺意和失態仿若幻覺。提筆書寫的動作沉穩流暢,端坐在那裡,儀態威儀。她收回視線,手指細微地動了動,才發覺手心都是汗。低下頭,嘲諷一笑。
君薄情一愣,洛嵐似乎也嫁給過龍炎!不過眼前這些,似乎比他跟洛嵐之間更加坎坷。
君薄情看着紅鸞皺眉,心想着洛嵐……紅鸞……
須臾,紅鸞卻忽然起身坐起來,對着君無殤麻木地道:“我餓了!我要是餓死的話就沒辦法嫁給你了!”
“一時半會兒餓不死!”君無殤落筆不停頓,涼聲道。
紅鸞一噎,臉色霎時間不好看起來。
君薄情皺眉,想着紅鸞可以不吃飯,但肚子裡的孩子必須得吃飯。若是君無殤執意不給紅鸞吃飯,想必是不滿她肚子裡的孩子。
沒想到此時紅鸞卻忽然掀開簾子,看着龍炎喊道:“龍炎,我餓了!”
君薄情不禁一笑,好一個聰明的女子!如他的嵐兒一般。
龍炎身子一僵,轉頭看紅鸞,迎上她的視線,眸光瞥了君無殤一眼,見他沒表態,點點頭,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將我早先吩咐你準備的藥膳給她端來!”
“是!”那男子聽命下去了。
君薄情挑眉看向龍炎,原來龍炎前世也是如此的貼心。竟是早就備下了。
那一邊紅鸞一聽藥個字似乎就覺得是墮胎藥一般,臉色立刻變了一變定定地看着龍炎,龍炎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是康復你身體的滋補藥膳,不會影響腹中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