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盤貌似是炭烤裡脊,炭是好炭,可裡脊在哪兒?另外一個盤子裡的那一團黃黃的草,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熗菠菜?還有一個大碗裡面裝的……刷鍋水?很黑……是醬油湯嗎?
李雨軒正圍着大圍裙,張牙舞爪地舉着鍋鏟,滿臉鬱卒地伸頭看了眼家常菜譜,拎起一條明顯還在亂蹦的魚,甩手往冒着油煙的鍋裡一丟,“刺啦”一聲,火苗一下躥了上來,李雨軒嚇得扔下鏟子抱頭逃竄。
站在門口的兩人:李雨軒(狐狸),你確定你不是在燒廚房?
李雨軒跑到門口,正好看到滿臉黑線的兩人,連忙乾笑:“嘿嘿,回來了啊,怎麼這麼晚啊,菜都涼了,快洗手吃飯,紅燒魚馬上就好。”
李明哲看了看桌上幾盤完全看不出材料的“菜”,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換了拖鞋上樓了。熊豆豆低着頭,躲着李雨軒,李雨軒卻擋着路不讓她過:“豆豆,我錯了,你別生氣了行嗎?”
熊豆豆繼續低頭,腳在地上亂蹭。
這種事,也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就是很……很難讓人接受,一直當朋友的人突然做了很過分的事,首先心理上的那一關就過不去,就算……咳咳,對狐狸有點點好感,但他的做法實在是……萬人矚目的一吻……咳咳,臉紅……心臟狂跳……李雨軒見她不吭氣有點急,揮舞着爪子解釋:“豆豆,我以後不這樣了,真的,我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你不愛吃外賣,還是家裡的飯菜香,是吧?”
熊豆豆戳戳李雨軒,指指冒出滾滾濃煙的廚房:“狐狸,你可以考慮先去救火。”
李雨軒轉頭,臉色突變,大叫一聲,抱起腳邊的花瓶就去了,熊豆豆眼睜睜看着李雨軒手忙腳亂地把花瓶活活扔進了冒着濃煙的……鍋裡。
咣噹!稀里嘩啦……咔嚓!
李明哲衝下樓來,用暖瓶裡的水澆滅了火苗,關上天然氣開關,怒氣衝衝地把李雨軒揪出了廚房,李雨軒耷拉着腦袋嘟囔:“我手滑了……”
李明哲額上青筋一炸,咬牙切齒:“這可是我花了三十萬拍來的青花瓷!”
李雨軒狂汗。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李明哲氣得滿頭冒青煙,李雨軒嘟着嘴嘮嘮叨叨,某隻小小的豆默默地去廚房收拾了殘局。倒掉電飯煲裡幹鍋的米飯,重新洗米燜上,刷了鍋架在竈上,搜刮了下廚房裡僅剩的幾個西紅柿,從冰箱裡挖出一大塊牛肉,切塊剝蔥扒蒜,噴香鮮美的西紅柿燉牛腩出爐時,米飯也差不多了。
飯菜的香氣讓客廳裡掐架的兩人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李明哲恨恨地放開李雨軒,洗了手去飯桌邊坐下,李雨軒翻了個白眼,撇着嘴哼道:“不就是一個花瓶,誰叫你亂擺古董。”
李明哲“噌”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剛要發作,熊豆豆從廚房冒出頭來:“誰過來端一下菜?”
李雨軒衝他哥不屑地比了下中指,“哧溜”跑進廚房,只剩下李明哲站在飯桌跟前奓毛,若不是礙於熊豆豆在家和自己良好的修養,非把那臭小子抓過來暴打一頓!
“嗯,真香,豆豆你居然會做飯!”李雨軒喜滋滋地端着大碗出來,熊豆豆跟在後面,手裡捧着三碗冒着熱氣的白米飯,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飯桌旁,李雨軒放下牛肉,回身去接熊豆豆手上的米飯。
“豆豆,坐。”李雨軒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殷勤地邀請熊豆豆坐在他旁邊。
熊豆豆小心地看了眼冰山李明哲,咬了咬嘴脣,坐在了李雨軒旁邊。
怎麼看那兩人都那麼協調,不管那個女人跟誰在一起,李雨軒還是周龍法,她的表情都那麼放鬆,就算生氣也氣鼓鼓地嘟着嘴,可跟自己在一起,她就很緊張,語無倫次,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這種感覺,讓李明哲覺得自己像只專門欺負小紅帽的大尾巴狼。
李雨軒把其中一碗米飯推到李明哲跟前:“哥,別生氣了,改天我賠你一個瓶子唄?”
賠?你的生活費不是我的錢嗎?李明哲狠狠瞪了李雨軒一眼,氣得吃不下飯,撤開椅子扭臉就走。也是,任誰心愛之物被人毀掉,連句對不起也沒有,也得氣炸了肺,若不是父親身體狀況不好,怎麼會接手這樣令人頭疼的弟弟。
熊豆豆見狀趕緊追上去:“總經理……”
本來李明哲就給李雨軒氣得七竅生煙,再聽到熊豆豆一句公事公辦的“總經理”,更是火冒三丈,她叫李雨軒都是叫“狐狸”,雖然不是什麼好詞但明顯比“總經理”親切。
某豆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明哲更加憤怒地摔上了房門,李雨軒走過來,伸手摸摸熊豆豆柔軟的腦袋:“別管他了,我哥就這脾氣,習慣了就好。”
熊豆豆點點頭,和李雨軒一起過去吃飯,一大碗西紅柿燉牛腩,稍加了些香菜和醋,牛肉軟爛,鮮美無比,李雨軒捧着大碗吃得滿嘴流油:“豆豆,我從來不知道,中餐這麼好吃!”
“狐狸,晚餐吃得太撐對胃不好……你少吃點吧。”熊豆豆望了眼樓上緊閉的房門,悄悄用空碗盛了一小碗牛肉放在一邊,李雨軒看到了,眼中複雜的精光一閃,卻像沒事人一樣跟熊豆豆繼續侃大山。
吃過了飯,兩人有說有笑地洗了碗。
“豆豆,咱們去兜風吧,我發現一處海灘,那裡的夜景可漂亮了。”李雨軒極力鼓動熊豆豆跟他出去,可熊豆豆卻藉口說累了,躲過狐狸跑到自己房間,關上了房門。李雨軒打開冰箱,裡面那碗牛肉被細心地用保鮮膜包裹着,還有一小碗米飯,抓着冰箱門的手指死命地收緊,指甲泛出死灰的白色。
“咚咚……”李明哲從電腦前擡起頭來,眼睛掃了下牆上的掛鐘,九點:“進。”
熊豆豆低着頭,端着一個小托盤先探了半個身子進來,看到李明哲正看着她,忙不自在地笑了笑,整個人擠進來,用屁股帶上房門:“總經理……”
李明哲看到稍顯緊張的小女人說了半截子話便低下頭沒有動靜了,不禁暗自嘆了口氣,她越來越怕自己,甚至連精神上的反抗也逐漸衰弱下去,爲什麼就不能像對待別人一樣對待自己呢?難道自己真的有虐待她?
猛擡頭,卻發現她已經近在眼前,侷促地端着托盤,一碗濃濃的西紅柿燉牛腩,牛腩被燉得爛爛的,冒着騰騰香濃的肉香,白白的米飯晶瑩剔透,像極了她手臂上嫩白的皮膚,那雙嫩嫩的小手彷彿能蠱惑人一般,讓人難以拔出眼睛。
“總經理?”
李明哲突然回過神,看着不明所以的熊豆豆,神情有些尷尬,乾咳幾下掩飾過去:“我不餓,你……早點休息吧。”
熊豆豆往前湊了湊:“總經理,飯菜我用微波爐熱的,味道不會改變的,你吃一點吧,生着氣再餓着肚子睡覺,對胃不好。”
暖暖的話語就像一股清澈的溫泉流入心裡,多少年來,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黑夜裡加班,空空的胃只能用一杯咖啡打發,現在,簡簡單單的飯菜竟喚起了心底深處最難以察覺的,似乎叫感動的一種強烈的情感。李明哲注視着燈光下的女人,她的眼中閃爍着關切的柔柔光芒,那樣的溫暖,那樣的讓人怦然心動。
熊豆豆摸摸臉,奇怪地問:“總經理,你在看什麼?”
李明哲從坐椅上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做了幾下擴胸運動,熊豆豆目瞪口呆地看着傳說中成熟穩重的李總經理特傻地伸胳膊蹬腿兒。
“你那是什麼表情,跟見了鬼一樣,”李明哲臉一板,“以後在家時,叫我明哲。”
“啥?”
“忘記一次,季度獎金扣光。”
“……”
李明哲眼睛盯着電腦,慢條斯理地吃着托盤裡的飯,熊豆豆在房間裡好奇地轉悠。房間不大,簡潔大方,但是跟大廳一樣,所有的色系幾乎都是黑色,只有少數幾樣物品是白色或者灰色,牀上的臥具平整,每一件東西都擺放整齊。
李明哲點了點鼠標,眼睛專注地盯着屏幕,一隻手拿着勺子,另一隻手卻按壓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總……明……明哲?”
李明哲放下勺子,擡起眼睛詢問她。
“那個……不要工作太晚了。”熊豆豆悲哀地發現,在李總經理強大的氣場和精神打磨下,自己可憐的“厚臉皮”已經蕩然無存,順便連那點小棱角也賠了進去,磨平了,只說一句關心的話就差點咬到舌頭。
李明哲笑笑,保存了電腦裡的計劃方案,關上電腦,專心致志地吃飯。飯菜剛好夠七分飽,沒一會兒就吃完了,李明哲放下碗筷,看着在房中摸摸碰碰的女人,心中突然有種安定的感覺,她總是安靜的,柔軟的,讓人想擁入懷中……揉捏。
李總經理一向是行動派。
當熊豆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趴在玻璃上向外看去的時候,突然從背後被男人輕擁入懷中,小小地驚叫了一聲,卻發現身後的人是李明哲,高高在上的強勢男人,卻把英俊的側臉微微靠在她的腦袋上,卸下冰山僞裝的他有着同樣溫暖的體溫,溫馨而又令人臉紅心跳,好親密的動作……李明哲擁着縮肩低頭的熊豆豆觀賞着美麗奪目的夜景,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城市的夜景如此的美妙,就像夜幕中的繁星一般令人心醉,熊豆豆動也不敢動,李明哲就這抱着她,力道輕柔,彷彿那雙手臂只是將她環在胸前,淡淡的清香飄入心肺,沒有香水的濃烈芳香,卻意外的清淡芬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繽紛多彩的夜景逐漸暗淡,夜深了。
李明哲放開她的時候,熊豆豆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指尖還留着她手臂上的清香,莫名其妙地放在鼻下,神經質一般地嗅着,害羞的小女人,李明哲自嘲地笑笑,去洗漱睡覺。
熊豆豆跑回自己的房間,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他……他不會……不可能,他出身高貴,是首屈一指的豪門子弟,怎麼可能看上她這種沒胸沒屁股,臉長得像包子一樣的女人,肯定是他……寂寞了!
苦惱的某豆“嗷”的一聲抓亂頭髮,撲上牀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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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李雨軒靠在牆壁上,快要燃盡的香菸被狠狠捏進手心裡,走廊裡沒有開燈,月光灑落下來,讓那張飛揚囂張的容顏暗淡下來,瘋涌而來的嫉恨幾乎將他淹沒。
“喂,您好?”熊豆豆左手拿着文件影印,探過身拿起電話,一如往常禮貌又甜美地應答着,“這裡是李氏集團總經理辦公室,請問您哪位?”
“我是周龍法。”
是他,熊豆豆有些不知所措,雖然李明哲現在跟龍法集團有合作項目,但是按照常理,周龍法要聯繫李明哲,應該由他的助理跟自己說明,然後商定會面時間,他卻親自打電話過來。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產生無盡壓迫感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哦哦,是周總啊,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周龍法淡淡地笑着,磁性的聲音從聽筒中溫潤地傳了過來:“熊小姐,咱們不是朋友嗎?”
“嗯?”
“你這種公事公辦的口氣……”
“周總您真會開玩笑,”熊豆豆乾笑,“需要我幫您接入總經理辦公室嗎?”
周龍法頓了頓,似乎微嘆了口氣:“熊小姐,我找你。”
熊豆豆又是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跟他約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飯,心中一喜剛要答應,突然想起總經理大人冷得直掉冰渣的臉,好像不可以哦……握着電話踟躕:“那個,周總,若是吃飯的話,我可能不能跟您一起去了……”
“不方便?”
熊豆豆點頭:“是啊,總經理不準呢。”
“哦?”
“大概是怕我泄露了什麼商業機密吧,好鬱悶,其實我的嘴巴很嚴實的呢……”
周龍法但笑不語。
那邊不說話,熊豆豆這邊心裡開始七上八下,萬一把周總惹毛了,下期合作再給泡湯了,豈不成了千古罪人?熊豆豆忙小心翼翼地問:“周總,您生氣了?”
周龍法突然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們不讓他知道。”
“嗯?”
午休的時候,李明哲應付飯局不在,跟李雨軒說中午出去有事後,某豆戴着帽子,問同事小王借了件外套,偷偷摸摸地向對面的商業街跑去。周龍法已經等在那裡了,一身卡其色的休閒裝顯得他意氣風發,年輕了不少,這次他身後的車換成了帕薩特,熊豆豆記得李明哲的助理配的就是這種車,跑到周龍法跟前,熊豆豆做賊心虛地四處看看:“不會被發現吧?”
周龍法發動車子:“喜歡吃麪條嗎?”
熊豆豆忙點頭,臉上全是喜色:“喜歡,只要好吃的我都喜歡!”
周龍法笑,載着熊豆豆去了一家深巷裡的小麪館,麪館很小,似乎所有的桌椅都沉澱了一層黑色的油污,但是從後面傳來的香氣卻讓人忍不住探頭。
“兩碗油潑面。”周龍法找了地兒,遞給熊豆豆一隻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小馬紮,自己隨便拿了一隻坐了下來,店裡只有老闆一人,胖乎乎的大漢“好咧”一聲,拿着毛巾象徵性地抹了下桌子,去後面忙活了。
熊豆豆端坐在小馬紮上,擺好了筷子等着傳說中的油潑面,周龍法又要了一盤泡蘿蔔乾,微笑着幫熊豆豆劈開一次性筷子,細心地剝乾淨上面的毛刺才遞了過來,熊豆豆低頭接過,小聲說着謝謝。
油潑面來了,兩個跟小臉盤差不多大小的青花碗,裡面是白花花熱騰騰的寬面,面上擺滿了辣椒粉蒜末蔥花和肉絲,熊豆豆拿着筷子剛要吃,周龍法攔住了她:“等一下。”
只見胖老闆端着一隻大鐵瓢走了過來,裡面是滾開的油,往每個碗裡傾倒了一些,只聽“刺啦”作響,一股濃烈的蒜香味飄將上來,碗裡的面和配菜在滾油裡歡快地沸騰着,熊豆豆有些傻眼,原來,面也可以這麼吃的。
“當心燙,”周龍法拿過熊豆豆的筷子,幫她將面拌好,“可以吃了。”
面已經炸成了焦黃色,爆香的蔥蒜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熊豆豆抱着圓滾滾的肚子爬上帕薩特,滿足地打了個香香的飽嗝:“周總,這家的面好好吃哦,謝謝您!”
周龍法笑:“我在這裡吃了十年。”
熊豆豆眨眨眼睛:“周總,您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周龍法不得不再次將目光聚焦在這個懵懂的小女人身上,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從來對這種便宜卻美味的小吃不屑一顧,她們嚮往的是高檔的酒店,華而不實的精緻菜餚。她們身上穿着最名貴的衣服,吃着難以下嚥的飯菜,卻從來不知道享受生活。
那些女人來到這裡,只會抱怨這裡的桌椅弄髒了昂貴的衣裙,或者不好意思明說,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來這種骯髒矮小的飯館,只有這個小女人,不但一臉滿足,而且還說出了周龍法最想聽到的話,你以前……十年前,哦不,十二年前,十八歲的周龍法身上的錢只夠吃上這麼一碗麪,而現在的周龍法,擁有了無數房產,幾乎壟斷了娛樂休閒業,他希望有人能夠看到自己,聆聽自己的故事,而不是滿目貪慾地盯着他身後的光環。
“熊小姐想了解嗎?”周龍法車子開得很慢,濱海大道兩邊秀麗的景色緩慢地向後移動。熊豆豆抓抓頭,似乎覺得說錯話了,有些懊惱地皺着眉頭:“哦不是,我只是隨便說說,真沒有想要打聽您的……”
周龍法笑,沒有再說什麼。
趕在上班之前,周龍法把熊豆豆送了回去,熊豆豆跳下車,衝周龍法甜甜地一笑,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露了出來:“謝謝您,周總!”
周龍法揮揮手:“那,週末再見了。”
熊豆豆看了下表,匆忙說了聲再見,拎着包包跑進大樓,周龍法望着她飛奔的身影,嘴角邊淡淡的微笑緩慢擴大,可愛的小女人啊。
剛到辦公室坐下,李雨軒的電話就來了:“豆豆,中午幹嗎去了?”
熊豆豆“呃”了半天,最後憋了句:“不告訴你。”
李雨軒早看到了那輛帕薩特,開車的是個男人,男人一直沒有下車看不清臉,但熊豆豆一定跟那個男人很熟,不然不會一中午都跟他出去,還不肯跟自己說去了哪兒,沒想到,這個平凡無奇的小女人,竟然讓幾個男人爭相追逐。
對女人,李雨軒自以爲很瞭解,她們是喜歡讓人疼讓人哄的小寵物,只要滿足了她們的虛榮心,再加上甜言蜜語和猛烈的追求攻勢,不出三天,再貞烈的女人都扛不住他無敵的眼神,軟倒在破洞的牛仔褲下。
可是,對於天天在眼前晃茫然無所知的某人,李雨軒撫額,她是不是從火星來的外來物種?要說浪漫,那次在夜總會的一吻應該是浪漫的極致;要說平實,每天下班李雨軒都載着她去買菜,回家兩人洗菜做飯,雞飛狗跳的跟過日子沒兩樣;要說感情,李雨軒撓頭,這個……還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步……睡過的女人很多,愛過的女人卻一個也沒有,那些女人如飛蛾一般撲向這簇看似熱情卻內心冰冷的火焰,最後統統被無情地拋棄,從來沒有嘗試過愛的感覺,李雨軒只知道,現在一天見不到那團小小的身影就寢食難安,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親近心裡就像有刀子在割一樣。
愛情,不是美妙而又甜美的嗎?
有時候李雨軒也懷疑,爲什麼自己有過那麼多女人後還會對這種完全不懂風情的女人動心,也許是那一夜,雷電交加讓冰封的心開啓了,也許是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樣,也許……也許真的愛上了。
夏季總是多雨的。
週五的傍晚,天空已經飄起了零星小雨,據天氣預報說夜間會有雷陣雨,李雨軒也顧不得加班了,硬拖了熊豆豆衝回家,兩人把燈全都打開,窗簾拉上,可李雨軒還是神經緊繃地盯着每一個窗口,像下一秒就有鬼爬進來似的。
“狐狸,你小時候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
“沒……沒啊。”
李雨軒心不在焉地洗着排骨,指尖微微地顫抖着,熊豆豆接過洗得亂七八糟的排骨,倒進開水裡焯水:“真的嗎,怎麼會有人天生怕雷電怕成這個樣子呢?”
李雨軒乾咳一聲:“豆豆,我哥今晚不回來嗎?”
“嗯,”熊豆豆眼睛低垂着,專心地扒拉着鍋裡面的排骨,“他和周龍法出去吃飯了,我發現,男人談生意都要吃飯,生意談不談得成先不說,一個個都吃成大胖子了。”
李雨軒樂,捏着某豆胖胖的臉頰:“豆豆,你喜歡型男吧,是不是我這樣的?”順便扭了扭蛇腰,故意把妖嬈的身材秀給眼前的小女人看。
熊豆豆卻無知無覺,歪着頭說:“狐狸,我不愛吃窩邊草。”
李雨軒臉色一暗,備受打擊地跑到牆角蹲着了,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某人實在於心不忍,過去摸摸狐狸軟軟的毛髮:“狐狸,晚上我陪你看碟片吧。”
李雨軒齜牙,笑:“好!”
“《午夜兇鈴》。”
“……”
深夜,電視“嘩嘩”地跳着雪花,兩人在沙發上睡得橫七豎八,熊豆豆屁股下面的手機振動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屏幕,“李大尾巴狼”。
“喂?”
“出來接我。”
“哦。”
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拿了把傘就跑出去了,外面的雨很大,李明哲正坐在的士裡面,似乎喝了酒,醉醺醺地衝熊豆豆招手,熊豆豆快步跑過去,冰冷的雨水濺在腿上,某隻只穿睡裙的豆,縮縮肩膀,打了個冷戰,李明哲搖晃着走下車,熊豆豆趕緊上前把傘撐在他頭頂上。
走到大門口,李明哲靠在牆上吐酒氣,指指大門:“開門。”
熊豆豆“哦”了一聲,上前開門。
嗯?鑰匙呢?熊豆豆翻遍了全身也沒有找到鑰匙,李明哲等得不耐煩了,伸手揉熊豆豆溼漉漉的腦袋:“我兜裡有,找。”
熊豆豆冷得上牙打下牙,也顧不上什麼了,伸出小小的肉爪子把李明哲的上身摸了個遍,李明哲突然抓住熊豆豆亂吃豆腐的手,歪着頭說:“你佔我便宜。”
“轟隆—”
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熊豆豆狠狠囧了一把,臉燒似的燙了起來。
這會兒李明哲正暈着呢,抓着熊豆豆的手就往下摸,熊豆豆嚇得臉都白了,等手被塞進溼軟的布料中才發現,原來是褲子口袋。
鑰匙在口袋深處,熊豆豆想去撈,手腕卻被李明哲抓着,他不放開,也不配合,故意找事,歪着腦袋看熊豆豆的窘樣,熊豆豆惱羞不已,使勁扭着手,試圖從男人的大手裡掙脫出來,可扭來扭去怎麼也掙不出來。
“總經理?”
熊豆豆小心翼翼地叫着他,希望李明哲能轉過身開門,解除這要人命的尷尬,可李明哲卻置若罔聞,只是緊閉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就再沒有動靜了。
突然,身體被推到牆上,未等反應過來,高大的黑影已經覆在身上,熊豆豆驚慌地大睜着眼睛,惴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眸裡似有火焰在灼燒一般,熊熊地釋放着灼人的熱度。
“我要懲罰你……”李明哲低沉的聲音,在黑夜的雨聲裡帶着微微的沙啞。
“嗯?”
“我說過,叫我明哲。”
熊豆豆後背一緊,糟糕,忘記了,更加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祈求般地皺巴着小臉:“對……對不起……”
李明哲嘴角一勾,邪邪地笑起來,眼眸亮得像餓了許久的狼,身體緩慢靠近:“不行,一定要懲罰。”
熊豆豆嚇得慌忙閉上眼睛,等待着男人用他的身體“懲罰”自己,心臟狂跳得不知所措,似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一般,耳膜被巨大的心跳聲震得生疼。
“咔—”
大門竟然從裡面打開,李雨軒的臉突然出現在門廊昏暗的燈下,在看到兩人曖昧的姿勢後明顯一愣,轉而陰雲密佈,甚至比雨夜還要陰沉幾分。
“你們在幹什麼?”李雨軒把熊豆豆一把拽了過去,在看到某人身上的睡裙都溼透了不停地發抖時,怒氣登時衝上大腦,“你怎麼能讓她淋雨,這麼冷的雨會讓她生病的!”
李明哲圈着手臂靠在門上,眼眸恢復冰冷:“雨軒,你先送她回去吧。”
李雨軒狠狠瞪了他一眼,隨手把熊豆豆肩上溼透的西裝扔回給李明哲,用手臂緊緊抱着發抖的小女人進了房間,熊豆豆被一口氣拖到房間,李雨軒用被子包住她,怒氣衝衝地去浴室放熱水,粗暴的動作帶着憤怒的火氣,浴室裡“乒乒乓乓”一通亂響。
“喂,狐狸……”熊豆豆拿着毛巾侷促地站在浴室門口。
李雨軒走過來一把把人拽進去:“快泡熱水澡,感冒了不要傳染我……”
“唉……”
不等熊豆豆說話,李雨軒轉過身關上了房門。
狐狸,好像生氣了。
週末,應周龍法之約,熊豆豆跟着他去偏僻的小山溝裡的一個農家裡吃農家宴,各種野菜和地蕨菜或涼拌,或炒蛋,鮮美無比,還有紅燜野兔肉,天然美味,地道純正!
熊豆豆歡呼着撲上去大快朵頤,周龍法站在她身後,眼中滿是笑意。
酒足飯飽後兩人去小池塘釣魚,雖然熊豆豆一個蝦也沒有釣上來,但是光看周龍法釣魚就很神奇了,一小時,他跟前的桶都滿了。
熊豆豆託着臉,望着耐心望着池塘中的魚漂的周龍法:“周總,您總是請我吃飯,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周龍法淡然一笑:“沒有關係,若是隻我一個人來,也沒有這麼好的心情,說來也是熊小姐陪我過來打發時間。”
熊豆豆臉微紅,笑眯眯地歪着頭開玩笑:“哪有,我這麼能吃,會把周總吃窮的!”
周龍法笑意更深了:“熊小姐儘管吃,這點實力我還是有的。”
熊豆豆樂,把小馬紮往周龍法那邊拖了拖,坐下託着臉繼續看他的魚漂:“要不,我回請你吧,嗯,你喜歡吃什麼呢,海鮮還是野味?川菜還是魯菜?”
周龍法轉臉,望進熊豆豆的眼睛裡:“我想吃你做的。”
熊豆豆被他眼中的光芒射得心臟漏跳一拍,好不尷尬地轉移視線看向水面:“呃,可以啊。”
“我在富春花園有處房子,你可以去那裡做給我吃,烹飪的廚具全都有,但是原料要自己準備哦。”
熊豆豆拍手:“好啊,那下週末我請你吃熊氏料理!”
周龍法笑。
兩人玩夠了開車回去,山路很崎嶇,而且剛下過雨,周龍法今天開着一輛韓國現代,是輛休閒款SUV,很適合開山路。但意外發生了,在經過一處已經出現坍塌的峭壁時,山體承受不住車輛經過的震動,突然崩塌了,寬寬的盤山公路轉眼間滑下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柏油路面也開始出現數條大裂縫,簡直就是災難電影重現。
熊豆豆緊抓着安全帶,驚慌地望向周龍法。
山體滑坡得很慢,但是已經開始向這邊蔓延了,而越過去前方五十米處則平安無事,那一片是花崗岩的山體,而這邊是鬆軟的沙石,身後的山體也開始鬆動,不斷有岩石從上面滾落下來,“砰砰”地砸在車頂上,風擋玻璃也被落下來的石塊砸出裂痕,退不回去了,但若不及時離開這裡,很快就會連人帶車被埋沒的。
周龍法仔細察看了下地勢,冷靜地分析了幾秒鐘,對嚇呆了的熊豆豆說:“閉上眼睛。”
熊豆豆毫不猶豫地照做。
周龍法迅速掛上倒擋,飛快地向後面倒車,車子倒出去一百米左右時停下來。熊豆豆聽話地閉着眼睛,雙手緊緊抓着安全帶,既沒有刨根問底也沒有大喊大叫,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等待着他帶她離開險境。
腳下狠踩住油門,現代車像箭一樣衝了出去,車輪軋過的地面紛紛崩落,車速絲毫不減,脆弱的山體已經無法承受住車子的重量了,現代車開始出現傾斜,越來越嚴重,周龍法盯着前方的一整塊緩慢移動的岩石,毫不猶豫地加大油門衝了上去。
“安全了嗎?”
熊豆豆閉着眼睛,額頭上全是冷汗,手指泛着青白色,周龍法停下車,等待着這一塊漂浮着的巨大岩石流到下一層的盤山公路上:“沒有,你再等一下。”
這個時候,泥石流速突然加快,周龍法按下手剎,暗暗加速,就在那條斷裂的盤山公路與岩石平行的時候,猛地放開手剎,車子一個前躍,衝上了盤山公路,保險槓被撞掉,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周龍法開出去很久,確定安全了才讓熊豆豆睜開眼睛。
熊豆豆扭頭看後面,驚詫地發現剛纔經過的地方竟然成了一個凹陷的狹長的大坑,不禁後怕不已,周龍法停下車,解開安全帶,把熊豆豆的安全帶也解開了:“我們換輛車。”
熊豆豆戰戰兢兢地爬下車,才發現自己乘坐的車子輪胎爆了一隻,前後保險槓都不見了,漆黑的車身上佈滿了劃痕和凹槽,有些深的地方連車身都被砸穿了,車子的後面拖了長長的一截……油?
周龍法順着熊豆豆的眼睛望去,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別怕,那是機油,不是汽油。”
熊豆豆恍若隔世地點點頭,由着周龍法拉着自己的手往安全的地方走,可惜腿軟得走不動,甚至抖得連站也站不穩,周龍法見狀,走到她前面,背對着她蹲下:“上來。”
熊豆豆遲疑。
周龍法扭頭,衝熊豆豆展開一個微笑:“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熊豆豆連忙爬上週龍法的後背,手也抖得厲害,怎麼也抱不住他的脖子,周龍法微微躬下腰,讓這個受到驚嚇的小女人趴在自己背上不至於滑下去。
兩人走了將近半小時,周龍法叫的車才匆匆趕來,一行三輛車,前面是警車,後面還跟着輛救護車,中間的那輛車上下來接應的人,快步跑了過來。
“周總,我們來晚了。”
“理由?”
“因爲突發山體滑坡,這一路段被封鎖了,救援的飛機已經趕來了。”那個接應的人似乎比他們這兩個從事發現場跑出來的人還緊張,不停地用手擦拭着臉上的汗,“您……和這位小姐,沒有受傷吧?”
周龍法說:“叫醫生過來,帶上鎮靜劑,她嚇壞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