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熊豆豆去找李雨軒一起回家,到了企劃部才發現那裡真的很忙。李雨軒坐在部長助理的位子上打電話,手裡拿着座機,耳朵上還夾着藍牙耳機,不停地有同事拿着方案過去簽字,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滿了文件夾,看樣子又得加班了。熊豆豆想等李雨軒接完電話,就跟他說自己先走了。
可李雨軒似乎沒有讓她獨自回家的意願,百忙中擡頭招呼熊豆豆去旁邊的沙發坐下,眯眼溫柔地衝熊豆豆笑:“等我半小時,乖,自己倒水喝。”接着把手中的文件扔回去,滿臉煞氣沖天,“預算超支,回去重做。”
熊豆豆汗:狐狸,你翻臉跟翻書是一樣一樣的……於是,熊豆豆只能坐在一邊等,半小時的時間裡,李雨軒共確認了七份文件並簽了字,接了三個電話,打了一個國際長途,還跑去影印了一打文件,同時還拒絕了兩個美女的吃飯邀請和同事的聚餐活動。
半小時過後,李雨軒拿着西裝外套,站在熊豆豆跟前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得意地說:“看吧,我說半小時能結束的吧。”
熊豆豆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歎:“好厲害……”
李雨軒很自然地拉了熊豆豆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毫不謙虛地吹噓:“那是,從小我就是天才兒童呢,不過,千萬……不要崇拜我哦。”
熊豆豆咬咬嘴脣,點頭:“哦。”(偷偷拽兩人牽着的手,可是拽不開,越拽狐狸抓得越緊。)李雨軒扭臉,狐狸眼向上邪魅地揚起,笑容極具殺傷力,手下暗暗使力:“真的不崇拜嗎?”
熊豆豆忙狠狠點頭:“好吧,我承認,我很崇拜你……”(繼續偷偷往外拽手)電梯來了,李雨軒拉着熊豆豆進去,按下了負一層:“別人都以爲我在國外只是泡馬子玩,其實,我可是MBA哦!”
熊豆豆用“敬佩”的眼光重新審視了下李雨軒。
李明哲打電話給李雨軒說晚上不回去了,李雨軒“哦耶”一聲,“噌”地在座位上跳了起來,撒着歡兒地轉圈圈:“豆豆,我哥今晚不回家了,我帶你出去玩吧,咱們也玩個通宵!你喜歡去什麼樣的夜店?這裡我都混熟了!”
夜店,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喧鬧的音樂和瘋狂的人羣,處處沉浸着腐朽隱秘的香氣,更重要的是裡面的消費……咳咳,是非常非常的昂貴。
熊豆豆囧:“咳咳,那個,還是回家睡覺好了……”
李雨軒撇着嘴不樂意:“難得我哥不在家,他平時管我管得很嚴的,不准我出去泡吧也不准我帶馬子回家玩,我只能趁半夜他睡着了才能出去玩,現在他不在家,好不容易不在家(強調),難得不在家(嘮叨),多好的機會(廢話)……”
狐狸不停地碎碎念……好頭疼……熊豆豆捂着腦袋:“好……好我去……”
李雨軒先去把已經做好保養的車提了出來,一輛亮藍色的蘭博基尼,開啓的剪刀門像機械翅膀一樣,特拉風,熊豆豆足足傻了半分鐘,才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傳說中的天價豪車,果然是狐狸的風格,張揚的奢華……鑑於穿着淑女的連衣裙去夜總會會被人鄙視,李雨軒帶着熊豆豆買了一身去夜店穿的衣服,火紅色掛脖超短連衣裙(後背到屁股上沿完全沒有布料的那種……),黑色大網眼絲襪(好像從事不良職業的人穿的……),紅色金屬跟的高跟鞋(後跟就像鋼針一樣細……)。
衣服好小,裙子好短,鞋子好高,哇哇,後背全露在外面啊!熊豆豆抱着胳膊在試衣間裡死也不肯出去,李雨軒纔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去拉了幾乎半裸的熊豆豆就跑了出來。
兩人去了最大的夜總會,就是那種沒有金卡不能進門的高檔娛樂場所,光看大門覺得很平常,可一進去就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裡面金碧輝煌,燈光搖曳,音響聲震耳欲聾,巨大的舞臺上燈火通明,一羣靚麗的美女掛着幾根布條正在跳……呃,豔舞。
熊豆豆什麼也不敢看,低着頭被李雨軒擁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李雨軒要了一個包廂,服務生見他帶了女伴來,便沒有詢問他需不需要點陪酒小姐,只是照老樣子開了瓶人頭馬就退下了。
這裡離舞臺很近,幾乎能看到舞臺上舞女們要彈出來的洶涌波濤上的……暈(yun,四聲)。熊豆豆頭也不敢擡,老老實實地坐着喝水,李雨軒好笑地看着戰戰兢兢想看卻又放不開的小女人,眼中閃過一絲難辨的精光。
沒過一會兒,女服務生過來送果盤,熊豆豆不經意地一瞥,差點叫出聲來,那些女服務生居然……居然穿着透明的工作服,還……還沒穿內衣!
“狐狸……”熊豆豆扯扯李雨軒剛換上的黑色帶金屬鉚釘的真絲襯衣,聲音因爲受到太多的刺激而微微變調,“咱們快回去吧。”
可李雨軒無動於衷,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流光四溢的眼眸中涌現出叫囂的,似乎在喧譁的暗夜裡,狐狸不再是那隻躲在自己懷裡發抖的狐狸,而是一隻危險的、充滿了強烈佔有慾的雄性野獸。
熊豆豆再想走也不可能自己走出去,不光是因爲穿得太暴露容易被人佔便宜,主要還是由於,某個路癡忘記大門在哪個方向了……只好等李雨軒玩夠了一起走。
舞臺上的豔舞跳了一場又一場,熊豆豆窩在李雨軒懷裡都快睡着了,李雨軒突然抽身離去,熊豆豆一下醒了,抓着他的手問:“你……你去哪兒?不要丟下我……”
李雨軒邪魅一笑,俯下身吻了吻她黑絲緞一樣的頭髮:“等下你就知道了。”
突然全場的燈光全部關閉,只剩下一柱極亮的白光跟隨着李雨軒走向舞臺的身影,只見他手撐在舞臺的邊緣一個靈巧的躍身,音樂驟然響起,李雨軒猛地擡頭,衝臺下拋出華麗的媚眼,觸電一般彈跳起來,動作極盡狂妄和野性。
越舞越快,腳下的舞步讓人眼花繚亂,飛揚的髮絲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明黃唯美的弧線,那雙邪魅的鳳眼微微眯着,放蕩地向四面八方散發着無盡的妖冶魅力,一曲作罷,李雨軒一個漂亮的旋轉,兩腿大開定格在舞臺中央的光柱中。
臺下潮水般的驚呼和掌聲襲來。
可是,李雨軒卻伸手示意安靜,邪氣地微笑着,突然跳下舞臺向包廂這邊走來。熊豆豆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想站起來趕快逃走,卻發現李雨軒微低着頭,眼睛卻擡起緊緊盯着這邊,那兩道妖異橫生的視線就像是繩子一樣捆綁住了她。
熊豆豆就這樣傻坐着,一直到李雨軒來到跟前。
光柱依然打着,全場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刻的來臨,熊豆豆被那光柱射得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李雨軒那張邪氣俊美的臉什麼也看不見。
喉嚨像被什麼扼住一樣,連聲音也無法發出,下巴被勾起,李雨軒的臉越離越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因爲舞蹈而變得熾熱滾燙的呼吸。突然,後背像被推了一把似的,她整個人撲進李雨軒的懷中,因爲仰視,所以正好對上李雨軒性感嫣紅的脣!
柔軟的……腦中一片空白。
周圍爆發出的歡呼聲,幾乎要把夜店的天花板掀開。
一吻結束後,燈光打開,舞臺上的豔舞繼續,李雨軒摟着完全呆掉的女人靠坐在沙發裡,熊豆豆氣喘吁吁眼神茫然,嘴脣泛着水光微微紅腫,勾起人心底施虐的。
李雨軒從來不喜歡壓抑自己的,可是這次他忍住了,輕吻了下她的額角,擁着她站起來向外走去。
等到了車裡,熊豆豆才反應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臉色蒼白地望着李雨軒說不出話來,李雨軒自顧自地開着車,俊美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他……怎麼能這樣……捂住發燙的臉頰,剛纔那一幕……心臟狂跳……到了家,發現樓上的燈竟然亮了,李明哲回來了。
熊豆豆使勁兒拽了拽超短裙,爲難地看了李雨軒一眼,若是被李明哲發現她穿成這樣,還去了夜總會,還被吻了……咦,爲什麼要心虛?
李雨軒走在前面,按了指紋打開了大門,李明哲並不在客廳,可能在二樓的房間裡,熊豆豆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裡,光着腳躡手躡腳地往樓上走去,李雨軒在前面探路,密切關注着他哥的房間。
就在兩人剛走到二樓的時候,突然,從李明哲房間裡傳出轉動門把手的聲音!
兩人正好站在樓梯邊上,左邊是李明哲已經開啓了一條縫的房門,右邊是熊豆豆的房間,李雨軒的房間在中間,離兩人最近,只有兩三步的距離,眼看着房門的縫隙越來越大,就要被發現了!
李雨軒二話不說,一把拉起熊豆豆塞進自己房間裡,自己也迅速躥了進來,悄悄掩上門,房門剛關上,便聽到李明哲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啪啪……”拖鞋在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音,一步步地逼了過來。
熊豆豆嚇得心怦怦地亂跳,躲在李雨軒的背後,李雨軒手握在門把手上,眼睛緊盯着房門磨砂玻璃上閃動的人影。
就在李明哲將要拉開房門的一瞬間,李雨軒突然反手把熊豆豆拉到門後面,身體欺上去靠近,兩人緊緊疊壓在門後面的牆上。
“咔……”房門被打開了,李明哲的影子在燈光下纖長有型,卻在窄窄的門縫裡停住,李明哲手搭在門把上往裡面看了看,黑洞洞的,悄無聲息,好像沒有人的樣子,頓了頓,李明哲掩上房門回去了,房間裡躲在門後的兩人暗暗鬆了口氣。
走廊裡,李明哲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朝李雨軒的房間深深望了一眼,房間裡有人,兩個。
第二天,熊豆豆早早地就起來了,頂着黑眼圈坐早班公車去了公司,既沒有搭李雨軒的車,也沒坐李明哲的車,故意錯開兩人起牀的時間。當李明哲下樓出門的時候,李雨軒正站在樓上挑釁地看着他:“哥,昨晚你看到了吧?”
李明哲擡頭望向自己的弟弟,嘴角淡然地微笑着:“雨軒,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雨軒冷淡地說:“哥,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兩人互相打着啞謎,卻心照不宣。
李雨軒和李明哲雖然擁有同一個父親,但兩人的境遇卻相差極遠,只因爲李明哲的母親是他父親李立的妻子,也是他最愛的女人,因此李明哲便得到了父親的寵愛和家庭的溫暖,這些都是身爲一夜情產物的李雨軒所祈望不到的。
從小李明哲就宛如高高在上的王子,氣質優雅,天之驕子,而李雨軒只能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跟班。他的生活費都是由掌管生活資金的李明哲發放,二十幾年來,李雨軒是李家不待見的孩子,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李雨軒十多歲便去了國外,很少回來。
李立的身體出現了健康危機,李家的根基產業幾乎都在國外,李明哲爲了抽身去國外經營,纔不得不把李雨軒召回來接手國內的公司。雖然李雨軒老老實實地回國學習經濟管理,對他這個哥哥“百依百順”,但李明哲依然能感受到他隱藏在暗處的巨大反彈力,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和厭惡,蠢蠢欲動。
李明哲點頭,整理了下領帶:“那就好,我希望你能處理好人際關係,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與龍法集團合作的企劃案今天必須呈報上來,”頓了頓,李明哲放緩了語氣,努力將自己調整爲他最親的人,“雨軒,她不適合你。”
可李雨軒並不接受李明哲類似“施捨”的溫情,無所謂地笑笑:“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的,這麼多年來,你瞭解我嗎?”
“不,”李明哲搖頭,實話實說,“我不瞭解,你在國外十多年,除了給你匯款的時候,平時幾乎意識不到你的存在。”
是啊哥,爲什麼我和你流着同樣的血,卻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十歲的時候,李立把生活資金全部交給你掌握,而我想要出國,離開這個家,卻每個月要問你要錢,那種低人一等的恥辱和絕望,你是不會體會到的。
李雨軒嘆了口氣,雙手插在褲兜裡,溜達着下樓找早餐:“不過,我對你的瞭解也只不過是匯款單上的數字,還有這幾天的相處,我想我也不夠了解你。”李雨軒恢復風流倜儻的模樣,眼角風情流露、信心滿滿,“但是哥,你不要和我搶女人,你搶不過。”
李明哲被自己弟弟挑釁的話語逗笑了:“我知道,你在國外交的女朋友能組成一個加強連,你的手段我也聽說過……呵呵,我希望你對待她不要用那些手段。”
李雨軒點頭,無力地嘆氣:“我想就算我用,那個笨得沒天理的女人也搞不懂我想幹什麼……”
咬着油條的熊豆豆在公車上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李明哲穿上鞋準備出門,李雨軒突然冒出頭來問了一句:“哥,聽說你在相親?”
“是啊,相了很多了。”
李雨軒狐疑地打量了下李明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不解地問:“哥,像你這種英俊又多金的鑽石王老五,居然會去相親,難道就沒有女人追求你嗎?”
李明哲笑笑:“有啊,但是我拒絕了。”
“爲什麼?”
李明哲想了想,跟追問不休的李雨軒解釋:“她們太精明,心機重,我平時在公司已經很累了,若是回家再對着一個處心積慮的老婆,我想我會瘋掉。”
李雨軒“哦”了一聲,嘟囔着縮回頭去:“哦,還以爲你喜歡男人呢,白高興了……”
李明哲青筋暴起:……(什麼!)熊豆豆一天都魂不守舍,不是拿錯了合同就是打錯了日程安排,照平時李明哲肯定得暴跳如雷,不顧形象罵得她狗血淋頭,但奇怪的是,今天他都好脾氣地容忍了下來,既沒找事,也沒揪着人批評,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難道他知道昨晚的事?熊豆豆打了個冷戰,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不要啊,他若是以爲自己跟他弟弟這樣那樣,她以後還怎麼在他手底下混,豈不是要被打壓得更悲慘了?以她的條件,他一定以爲自己是那種攀金附貴不潔身自好的拜金女。
上次僅僅是擠對他的車是街車,李明哲就“小心眼兒”地把車換掉,若是讓他誤會自己爲了“傍大款”跟他弟弟糾纏不清,豈不要被虐待致死?熊豆豆無語問蒼天,在辦公室裡猛抓頭髮。
李明哲透過玻璃窗看到某人糾結抓狂的樣子啞然失笑,笑容沒有浮現到臉上卻便已經消散,他們昨晚幹什麼去了,回來得那麼晚,還心虛地躲起來,雨軒那種花花公子,長着一張妖孽的臉,女人都沒有免疫力,會不會已經被迷倒了……李明哲握着鋼筆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
可那女人揪頭髮的糾結表情,似乎也不像幸福甜蜜的樣子,突然一個想法冒進腦中,是不是雨軒追求她,而她不喜歡雨軒那種類型的?
李明哲被自己這種不自主的行爲嚇了一跳,怎麼可能……竟然爲了一個傻乎乎的女人……心煩,難道是相親相的人太多了,而厭倦了?可是自己並不渴望婚姻,拘束的感覺並不是他想要的,可那個女人……很討厭,總是牽動他的情緒。
李明哲黑着臉拉下百葉窗,專心工作起來。
熊豆豆看到上司拉着臉,心想還是趕緊搬出去吧,不然早晚得撞上李明哲那個冰山。於是,某豆打開網頁,一臉鬱卒地在網上找房子,準備離開那兩隻不正常的人種,可公司周邊的房子貴得讓人咂舌,而便宜一點的房子,最近的離公司也得坐一個多小時的公車。
正在她愁眉苦臉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豆豆!”田靜的聲音破空傳來,熊豆豆把手機拿開,離耳朵遠一些:“幹嗎?”
“不要告訴我你又忘了!”
熊豆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答應過田靜什麼事情。
田靜發飆了,手機被她的女高音震得嗡嗡作響:“你個死豆,有異性沒人性的花癡,有了倆大帥哥日夜陪伴就忘了昔日的閨中密友了,KAO!”
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彪悍,熊豆豆擦汗,揣着顫抖的小心肝問:“那個……到底什麼事情啊?”
田靜哼了一聲,氣憤不已:“還能有什麼,相親!昨兒跟你說了,聽說是一個暴發戶,特有錢,奶奶的,再有錢也沒用,誰能比得上我家老文那氣質那脾氣,可恨的是我爸非得讓我去,還規定了必須坐滿半小時,不然他就把我的工資卡也凍結了!”
熊豆豆小聲懇求:“能不能不去?”
“不能,晚上七點,江山路的星巴克,敢不來……哼哼,自己看着辦!”
又要去拆散田靜的相親會,晚上會不會繼續遭天譴?
下了班,熊豆豆收拾好東西,拎着包包腳步沉重地走向星巴克,心亂如麻。一會兒想起昨晚狐狸反常的過分舉動,一會兒又想到李明哲那雙冷冰冰的意味不明的眼睛,連身後跟着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都沒有留意到。
溜達了半小時到了星巴克,時間還早,乾脆在門口等等,熊豆豆無聊地玩着手機裡的俄羅斯方塊,不遠處的雷克薩斯裡,李明哲的臉在車窗後面陰晴不定。
這女人不回家,在等誰?
不到七點的時候,田靜出現了,可還沒等李明哲的臉色稍微緩和,便見熊豆豆夥同田靜跟一個男人笑着打了招呼,三人一同走進星巴克,這種形式李明哲見得多了,很明顯,他們在相親。
雖然李明哲認識田靜,也覺得今天的相親極大可能是田靜在相親,熊豆豆很顯然是被拖着過來砸場子的,但跟着她們進去的那個男人讓李明哲怎麼也淡定不下來。
那個男人竟是周龍法。
周龍法很忙,經常在全國各大城市飛來飛去,一個星期有很多時間都是在飛機上度過。每個城市都有他的房產,隨意到一個城市,那裡都有他名下的別墅,或大或小,這裡也有,據說在富春花園,那裡是典型的富人區,隨隨便便一套小別墅動輒就上千萬。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發家的,只是在十年前,商界突然躥出一匹黑馬,他有着無窮的精力和極其睿智的頭腦,他理智得可怕,卻有一副溫潤的脾氣,彷彿所有事都難不倒他一般,永遠那樣從容不迫,優雅低調。
十年的時間不短,但是讓一個小小企業的小頭目一躍成爲商業界的著名大亨,那就讓人忍不住好奇了,而他居然答應相親,看來漂泊十多年的人終於想要安定下來了。
熊豆豆見到那人之後很是驚訝了一下,沒想到田靜要相親的人竟然是龍法集團的老總,那個有着溫潤笑容的男人,田靜口中白手起家的“暴發戶”,如果他這樣的人也算是“粗俗庸鄙的暴發戶”,那世上就沒有紳士了。
本來,田靜讓熊豆豆照上次“擠對李明哲”的劇目再來一遍,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個渾身散發着低調貴族氣息卻異常溫文爾雅的紳士,田靜有些拿捏不準,而熊豆豆乾脆深深低下頭當鴕鳥,一聲不吭。
倒是周龍法先開了口,溫和的眼神在熊豆豆身上輕輕掃過,注視着田靜的眼睛,淡淡的微笑盪漾在嘴角:“田小姐既然是熊小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
周龍法馳騁商場多年,何等的精明,一眼便看出田靜眼中毫無誠意,還拖了個熊豆豆過來,擺明了就是攪亂相處的機會,因此故意加重了“朋友”二字,第一時間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田靜當然聽出周龍法話中的深意,既然大家都已經心照不宣,那就客套客套做做戲吧,田靜也跟着微笑道:“原來周總認識豆豆啊,真是巧啊。”
熊豆豆當沒聽見,死盯着腳下的地板數螞蟻。
周龍法不是沒有想過田靜,她家底殷實,而且和自己的生意有交集,若是能夠結成連理,肯定會是雙贏,但是周龍法卻在看到熊豆豆偷偷擡起眼睛,卻又像被抓到偷看一般慌亂低下頭躲避時,突然笑了。
初見時,她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清麗脫俗,飄然而至,清澈的眼睛裡沒有一絲雜質,溫順柔軟的性格更是讓他記住了她。周龍法想,可能李明哲也看夠了精明豔麗的女人,才把這樣一個毫無心機胸無城府的小女人放在自己眼前吧。
也許她現在並不美麗,也不高貴,但是一個純淨的靈魂是用任何手段和金錢也無法得到的,他可以將她變成最美麗最高貴的白天鵝,讓她自信優雅,氣質迷人,他會讓她破繭重生,讓她享受到一個女人能夠享受到的最好生活。
周龍法毫不避諱地看着熊豆豆,目光中充滿了深意,一如平常地淡然地聊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田靜被嚴令要坐滿半小時,只能跟周龍法亂扯,三人沒什麼共同話題,很自然地便把話題引到了美食上,熊豆豆沒別的愛好,就愛吃美食,這下可找到話題了,跟周龍法聊得興高采烈。
李明哲在外面可看不下去了,好啊你個熊豆豆,跟別的男人居然能聊得眉飛色舞!還有,周龍法,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看我的女人怎麼能用那種裸的眼神呢!呃……對,沒錯,我的秘書當然是我的女人!
一向冷靜的李明哲虎着臉衝進了星巴克,裝做巧遇的樣子在三人的約會中插了一腳,田靜擡頭看到黑麪神一樣的李明哲,撫額嘆息的同時衝還在跟周龍法大聊川菜的熊豆豆使眼色,喂傻豆,你家“男人”終於現身……捉姦來了。
熊豆豆也發現了李明哲,驚訝地微張了嘴巴:“天譴……這麼快……”
李明哲板着臉瞪了熊豆豆一眼,轉而跟周龍法握手寒暄:“呵呵,周總也來消遣,真是巧啊。”
熊豆豆捂着臉哀嘆,總經理大人,您的笑容好僵硬……周龍法在熊豆豆和李明哲身上掃了兩眼,瞭然。
三人詭異的相親會變成了四人峰會,現磨的咖啡上來了,周龍法象徵性地拿了一杯放在一邊,默默地體貼着兩位女士,若是他告訴田靜她們,自己不喝咖啡,會讓把地點定在這裡的女士尷尬的。
田靜奇怪地問他:“周總不喜歡嗎?”
周龍法微笑着搖搖頭,用勺子攪動着咖啡裝裝樣子,卻不想回答,熊豆豆怎麼會想到周龍法縝密的心思,小聲提醒田靜:“周總只喝茶,他從來不喝咖啡的。”
李明哲的眼神一下鋒利了。
還以爲四個人的約會會很尷尬,可週龍法總能在冷場的時候找到共同的話題,大部分都是兩個男人討論時事和房價,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半小時過去了,田靜起身歉意地藉口有事先走,熊豆豆連忙要跟着一起走。
李明哲也沒有留下的意思,客氣地詢問周龍法,周龍法說一起走吧,優雅地起身去埋了單,並拉開店門送兩位女士出門。田靜沒有開車,她爸不讓她開車,說這樣就能讓男人送她回家了,順便進一步培養一下感情,周龍法把自己的車提過來,準備送田靜回去。
當大家看到周龍法的車時,都大跌了一把眼球,誰能想到,錢多得燒幾個月也燒不完的周龍法,竟然開着滿大街都是的奧迪。
沒想到周龍法竟然如此低調。
周龍法並沒有在意衆人詫異的眼光,而是禮貌地請田靜上車,熊豆豆求助地看着田靜,希望她把自己也帶走,但李明哲卻先行一步將熊豆豆拉過去,跟周龍法告別:“周總,今天有些晚了,改天咱們再長談,我來送熊小姐回去。”
周龍法微笑着點點頭,替田靜拉開車門,田靜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李明哲,上了周龍法的A6,熊豆豆則被黑着臉的李明哲拖上了車,還在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總經理大人又生氣了呢?
“以後,離他遠一點。”李明哲開着車,眼睛專注地盯着前方,卻突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熊豆豆“啊”了一聲轉頭看李明哲,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更差了,英俊的側臉呼呼冒着寒氣。
“什麼?”
李明哲磨牙,惡狠狠地又重複了一遍:“你以後不準跟他出去吃飯。”
熊豆豆不明所以:“爲什麼?”
李明哲轉頭瞪眼,寒氣逼人:“我說不準就不準,讓我逮到,獎金扣光,趕出家門。”
熊豆豆失望地垂下腦袋,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好吧……”
車內氣氛凝滯。
快到家的時候,李明哲停下車等紅燈,側側臉,看到低着頭摳車門情緒低落的某豆,心不禁軟了三分,語氣也不再冰冷,帶上了一絲難得的溫柔:“以後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熊豆豆又是悶聲悶氣地“哦”了一聲,沒下文了。
李明哲心裡氣憤,這個笨女人,跟別的男人怎麼也聊不夠,一到自己這邊就熄了火,她難道看不出來嗎?周龍法能在十年內從最低層爬到最高點,成爲國內首屈一指的富豪,靠的是什麼?他的心機和手段,外行人看不明白,內行人只會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據說,他是靠黑道起家的。
兩人回到家裡,卻發現滿桌子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