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話,蘆淵一時間倒是懵了,怎麼說的好似自己若不答應便是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況且自己和這人似乎也並不熟識:“可我真是不明白了,我和你又不熟,你究竟有什麼事好和我商量的?”
陸廉微抿着蒼白的脣,不再言語,只是瞧着蘆淵。
蘆淵也是大眼瞪小眼地瞅着陸廉,像是在比誰的眼睛更大些。
“陸公子既是有事,在下便不奉陪了,”樑辰本只是坐在一旁閒閒飲茶,此時見情形似有不對,這纔開口道,而後又轉頭對着蘆淵道,“蘆淵,你且與陸公子閒坐片刻,若是有事,便去書房找我。”
其實樑辰一是怕兩人鬧得太僵,日後會爲蘆淵多添麻煩;二是擔心蘆淵會當真被陸凌拉出府去,畢竟在這裡,總比外頭多些擔保。
蘆淵這才移開目光,又見樑辰面露安慰之色,便也沒再說話,只冷哼了一聲。
待到樑辰起身離去片刻,陸廉卻仍未開口,這便叫蘆淵急了:“喂,你到底要說什麼啊?你再不說話,我可就走了!”
陸廉仍是看着蘆淵,語出便是驚人:“蘆淵姑娘昨晚所做之舞,可謂顛倒衆生,叫人震撼之極,只是不知那舞是出自何處?”
蘆淵一愣,沒曾想這人開口竟是問出這等問題,不能如實相告,便只得撓了撓頭敷衍道:“我就是無意中看別人跳過這舞,然後就學來了,昨日柳姨非逼着我登臺,我又不會旁的,所以才……”
本以爲對方不會多問,不曾想陸廉卻偏偏執着於此:“那姑娘是曾得見何人做此舞?”
蘆淵愈發窘迫,可轉念一想,此事也算私事,自己何必顯得如此沒有底氣,於是忙挺直了脊背:“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又憑什麼告訴你啊?”
“因爲……”纔開口,陸廉便又認不出輕咳起來,停下時竟是滿面潮紅。
蘆淵略有些擔心地瞧着陸廉:“陸公子若是身子不適,便早些回去罷,若真有什麼事,日後再說也不遲。”
陸廉卻是固執地擺了擺
手,聲音微弱地道:“姑娘這舞,在下曾親眼瞧見母親跳過,故而纔有此一問。”
“可是同一種舞藝也不是隻一人會做,你跑來問我,又能問出些什麼?”蘆淵愈發不解,這人莫不是癡傻了?
“實不相瞞,家母曾是青樓女子,最擅做舞,家父便是因此才接了家母入府,”陸廉猶豫片刻,終於如實坦白道,“只是後來父親妾室衆多,便不常去看望家母,家母正是爲了重得父親寵愛,這才苦心鑽研,譜出這一曲袖舞,既彰顯了女子溫婉嬌俏之態,又不失大氣磅礴,只是……家母還未來得及將這舞姿展現於家父面前,便含恨九泉了……”
說完此話,陸廉不禁又是一聲長嘆,卻因氣息不穩而再度劇烈咳嗽起來。
蘆淵本聽得呆愣,此時忙起身倒了杯水推至陸廉面前,又幫他拍撫後背:“你別太着急了,先喝口水吧。”
陸廉點點頭,勉強飲了口茶,眼睛卻是滿含期待地盯着蘆淵瞧:“想必姑娘也該知曉在下來意了吧?”
蘆淵尷尬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話,確實是不能亂說的:“我只是無意間見到有人跳過這支舞,所以就偷偷學來了,我真的沒見過你母親,也不是看她跳的舞……”
話一說完,蘆淵自個兒先窘迫起來,這話似乎怎麼聽,都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陸廉並不笨,自然是略有探尋地繼續盯着蘆淵:“在下問及此事,並無他意,故而姑娘不必擔憂。”
蘆淵頗爲尷尬地撓撓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心想着既然已經把自己是夢魘之事告知了樑辰,那麼是否也可以讓這人知曉?不過又思及陸廉曾那般待自己,蘆淵立即打消了這念頭:“不行,我是真的幫不到你,而且……而且你剛剛不是說令堂已經……已經不在了嗎?那爲什麼還要來詢問這件事?”
陸廉的眸光漸深,神色愈發陰沉,最終卻化爲一聲嘆息:“家母去得並不安寧,雖那是在下不過十歲,卻是親眼瞧着母親走的,母親直至沒了氣息,也不曾閉上
眼睛,可謂……死不瞑目!”
說這話時,陸廉幾乎咬牙切齒。
蘆淵也是聽得心驚,隱隱地心下似乎已是瞭然,想當初夢境之時,自己舞這一曲,便察覺有一男子在一旁候着,只是不知是何緣故,那時蘆淵竟看不清那人容貌。
“姑娘其實是見過家母的吧?只是爲何在下卻不知曉?”像是看出了蘆淵的心虛,一雙深邃的眸子好似要把人看穿一般直直盯着蘆淵不放。
蘆淵忙故作不知地低頭喝茶,卻也被那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實在受不住了,這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陸廉:“陸公子吶,其實……恩,正所謂入土爲安,既然令堂已經不在了,我覺得也就沒有必要……”
“你不懂,母親是冤死的!若非jian人陷害,母親又怎會……”不等蘆淵說完,陸廉已經失態地站起了身,略顯情緒激動,只是話未說完,陸廉便又十分沮喪地跌回了椅子上,“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有關母親的一切……而已……”
瞧着這樣的陸廉,蘆淵也不禁心酸起來,正要心軟地應下,便聽外頭傳來樑辰的聲音:“不知二位可還在商議要事嗎?在下本無意叨擾,只是府上有貴客要見蘆淵,在下這纔不得不前來。”
蘆淵站起身,便瞧見了跟在樑辰身後的布衣男子,四目相對之下,二人不禁同時綻出一抹笑意,一個是清淺有禮,一個是興高采烈。
“張彥,怎麼會是你?”蘆淵立時忘卻了方纔的尷尬與哀傷,上前兩步親自把張彥迎了進來。
張彥點點頭,卻正巧見到仍坐在桌邊的陸廉,不禁收了面上笑意。
陸廉也記得這人,似與那樑小姐有些情感瓜葛,不過陸廉此時自然並不關心此事,只是瞧蘆淵那般喜悅模樣,想來也是沒機會再做深談,故而也是利索地起身道別:“在下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
樑辰面上含着淺笑,心中其實在盼着這人離去了,便也只是略略寒暄,便叫下人從陸廉出去了,餘下廳堂三人,各懷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