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皺眉,今日縱是路人大抵也能瞧得出皇后已是把過多的心思放在了青莜身上,此事是禍是福雖難料定,然讓青莜如此受衆人目光荼毒便已是蕭硯不願,故而此時當皇后再度提出離譜要求,蕭硯即刻便給出了否定答案:“青莜不過普通女子,怎好如此?母后恩德,只得青莜擔待不起。”
皇后仍是笑,卻多了些寒意:“硯兒此話怎講?莫不是本宮想和青莜說說話,都是不能?”
“兒臣不敢,只是……”蕭硯又不能把話說得太過決絕,暗自思量片刻,這才生出一計,“只是母后也該看出兒臣極是看重青莜,方纔若非母后有命,兒臣也斷不捨叫青莜立身片刻,現今既已叫青莜遂了母后的願,母后又何苦再爲難兒臣?”
此話蕭硯說得是委屈之極,好似此刻若真把青莜拉走,便能叫他死了一般,只是此話既出,便也叫衆人再度譁然,這話不是正承認了那素衣女子與青雲王爺間的親密關係嗎?不過蕭硯既然敢這般開口,便也自然是做了打算的,既然有人非要把青莜推在浪尖上,那自己也不介意做一回那水中巨石,叫青莜在巨浪中仍立得安穩。
皇后眯起眼角盯着蕭硯瞧了片刻,突然便想開了般搖頭道:“本宮還想着硯兒一向不近女色,日後該如何是好,現今看來,倒是無需本宮操心了。”
“多謝母后寬……”蕭硯心下石頭落下,只是還未道完謝,便被另一人打斷了話語,而那人,竟還是鮮少開口的皇帝。
“朕也很是佩服這位姑娘的舞藝,硯兒與她朝夕相處,想必也不差在這一時,不若便叫她上來坐坐如何?”皇帝不知是打着什麼心思,竟是這般開了口。
蕭硯啞口無言,若是對着皇后自己至少還有話辯駁,可這次開口的卻是那萬萬人之上的皇帝,自己縱是不願,也是無法開口的,故而此時只得苦着臉應道:“兒臣遵旨。”
青莜在那邊本還以爲不會再有自己什麼事,沒曾想此時竟又遇上這等狀況,無奈之下只得求助般看向蕭硯,卻只見對方對着
自己無奈搖頭,顯然也是沒法子可使了。
“你且上去,只是言辭間定要多加謹慎些,莫要說了不該提的話,”蕭硯這般小聲叮囑青莜之後,便又先發制人地對着高位上二人道,“啓稟父皇、母后,青莜自幼養在深閨,不甚懂這宮中規矩,若有何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瞧硯兒說的,竟好似本宮能把人吃了似的。”皇后一邊笑着打趣,一邊擡頭看向皇帝,卻見對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青莜,便只得無趣地止了笑意。
青莜道了聲“放心”,便起身往主座去了,本還躊躇不知該在何處落座,卻見皇帝突然指着自己右首下位,示意青莜落座,青莜倒真是不甚懂這宮中規矩,不曾猶豫便落了座,顯然是沒瞧見衆人詫異的目光,還有皇后眼中一閃而過的懊惱與怨恨。
待到青莜在皇帝身側落座,便又有嬪妃上前獻藝,周遭寂靜片刻才又轉來私語寒暄聲,一切似與方纔無異,卻只有蕭硯深鎖眉宇,隱約有些擔憂。
“王爺一人獨坐,不覺得寂寞嗎?”低柔的聲音自蕭硯耳畔傳來,竟是慕荷不知何時坐到了蕭硯身側。
蕭硯冷眼相對,眸子仍是瞧着青莜:“慕荷可是太子殿下的寵妃,此時與本王同座,怕是有所不妥吧?”
慕荷拿皓腕支着下頜,慵懶應道:“王爺既與青莜狐主如此相熟,想必便不該不知曉慕荷的身份吧?”
蕭硯眯起眼睛,靜候慕荷的下文。
“明人不說暗話,我來找王爺,是想和王爺做個交易,不知王爺意下如何?”慕荷猛地坐直了身子,雙眸緊緊盯着蕭硯。
蕭硯雖在青莜麪前向來溫和,可在旁人面前,便也該是隻狐狸,故而此刻蕭硯只是不動聲色地輕哼一聲:“慕荷姑娘這話,本王可是愈發聽不明白了。”
“王爺何必裝傻?”慕荷輕嘆一口氣,似不滿對方這等迴應,便索性把事情說得更開,“王爺今日願以家眷身份攜狐主入宮,想必也是早已知曉狐主來到人世的目的了吧?且以此便可瞧出王爺
待狐主確是入了骨子的好,可王爺可曾想過,若是狐主當真取回了那一半仙元,可還會甘心留在王爺身邊嗎?到那時狐主隻身回了北界,王爺又要到何處去尋回心中之人?”
蕭硯斂眉靜靜聆聽,神色也愈發嚴肅起來,先前蕭硯卻是不曾思量此事,只想着幫青莜達成心願,卻沒曾想過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自己與青莜又能否並肩同行?
“王爺也是聰明人,該當知曉我的意思吧?”也不急着繼續說下去,慕荷只是淡淡詢問一句,接着便也不再作聲。
蕭硯思量片刻,又狐疑地瞧了慕荷兩眼,這才沉着聲音問道:“慕荷姑娘又想如何?”
“我也沒想作甚,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知對方依然心神動搖,慕荷不禁嬌笑出聲,“王爺留住想留之人,我呢……留下欲留之物。”
蕭硯似無意間反問道:“慕荷姑娘要那仙元作甚?莫不是真想做那北界狐主?”
“這個王爺還是莫要知曉爲妙,王爺只需知曉該如何留住青莜姑娘便足矣,不是嗎?”慕荷也不笨,不會輕易多說一句話。
蕭硯知自己定也問不出結果,索性順着慕荷的話接着道:“不知慕荷姑娘有何妙計?本王只是想要留住青莜,可不想傷了她,更不想讓她知曉過多,慕荷姑娘可能明白?”
“王爺的心思我自是懂的,若非已有計策,我又怎敢前來打擾王爺?”慕荷媚笑出聲,復又湊到蕭硯耳畔小聲嘀咕起來,至於這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大概也只有蕭硯能知曉了。
片刻之後,慕荷總算撤開身子,笑問道:“王爺覺得這法子如何?”
蕭硯靜默片刻,眸中閃過千般情緒,最後竟是點頭。
“如此,便要看王爺的了。”慕荷笑着便要起身,本是想借了蕭硯的肩膀,卻被蕭硯厭惡避開,慕荷倒也不計較,只是聳聳肩回原先的席位去了。
蕭硯端起面前杯盞,一飲而盡,目光想要追隨主座一側的素衣女子,卻又像是畏懼着什麼般遊移不定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