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荷,你哭什麼!你看到王妃的屍體了嗎?沒屍體就是沒死,也許她這會正在等着我回去!”君子謹此時一身紫黑蟒袍,髮絲散亂,冷若寒玉的容顏青灰一片,在夜色的映襯下,竟然有着難以比擬的慘淡和淒涼。
仿若瞬間蒼老了半生,在衆人的注視下,佝僂着腰身消失在黑暗中,沒有人敢說話,就那麼怔怔地看着君子謹離去。
“韓烈,若是我們王爺因此有了什麼意外,我湘荷拼盡全力,也得將你和蘇雅珠那賤人殺死替王爺和王妃報仇!”湘荷臨走前,眼中一片寒意,她此時的恨已經難以用言語表達,可是,不論她怎樣恨,王妃回不來了!
湘荷正準備轉身上馬時,忽然,霧影策馬奔了過來,臉上雖然焦急,卻難掩喜悅之色,“湘荷,王爺呢?”
霧影勒住馬,焦急不已,顯然他有十分重要的事需要向君子謹稟告,湘荷看着霧影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霧影,是不是有王妃的消息了?”
霧影幾乎是帶着興奮點頭,看了身邊的韓烈了一眼,勾起嘴角轉身繼續尋找君子謹的下落,“湘荷,王爺去哪了?”
湘荷下意識地指了指君子謹離開的方向,霧影衝她一笑,調轉馬頭便瞬間消失了。
“今日暫且饒了你!”湘荷意識到,王妃也許還活着,此刻霧影肯定知道情況,不行,她得趕緊回去!
想到這裡,湘荷沒心情再痛韓烈糾纏,帶着警告的眼神白了韓烈一眼,利落地躍上馬背瞬間馳騁遠去,留下渾身是血的韓烈。
霧影追上君子謹的時候,自背後看去,仿若往日裡倜儻不羈的王爺瞬間蒼老了許多,即使霧影連續喊了幾聲王爺,可君子謹卻彷彿遲暮的老者,根本沒有聽到。
“王爺,屬下有事稟告!”霧影心頭大痛,可轉念想來,王妃如今還安好,只是王爺不知道罷了。
君子謹怔怔地看着跪在眼前的霧影,嘴角勾起一抹悽悽的笑意,小小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要稟告呢?
想到這些,君子謹深吸一口氣,無力地搖着頭,饒過霧影便繼續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也不知道小小會在哪裡等他。
“王爺,王妃……王妃沒死!”霧影說出這話的時候,因爲過於激動,不禁有些結巴,就好像他得知王妃沒死的消息時,幾乎不敢相信,也是結結巴巴問了那侍衛三遍。
君子謹面如死灰,閉上通紅如雪的眼睛,根本不肯相信霧影的話,霧影不過是騙他罷了,小小若是沒有死,早就回來找他,哪裡用得着霧影前來稟報。
霧影急得跳腳,王爺平日裡不都挺相信他的嘛,今日爲何就是執意不肯再信一次呢?
“王爺,屬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此事騙您呀!”霧影眼看着面無表情即將離去的王爺,急忙往前奔了幾步,重新擋在君子謹面前又跪了下來,看來這次王爺真是心痛如焚了。
“那你給本王解釋下,那一灘血跡是怎麼回事?”君子謹深吸一口氣,終於停住了腳步,那團刺目的鮮血依然灼燒着他早已麻木的心,滿眼都浮現着小小的一顰一笑。
霧影嚥了咽口水,終於鬆了一口氣,“屬下派了一百精衛前去尋找王妃下落,此事王爺是知道的,其中兩
名精衛找到了王妃!”
霧影微微擡起眼瞼,看着依舊面無表情的王爺,看來王爺還是不肯相信自己,嘆了一口氣,霧影暗想,自己何時變得如此不招王爺信任了。
“當時王妃不知道從何處弄來一塊鋒利的石頭,在割斷捆綁自己的繩子時不慎將手腕割破,這才留下那一灘血跡!”霧影聽到後面傳來湘荷下馬的聲音,而這句話說完,他只覺得自己衣領一緊,已經被王爺掐住了脖子。
“那他們爲何不將王妃送回來?”前一刻還沉如死水的君子謹驀然大怒,一股恐怖如修羅般的氣息使霧影不禁有幾分寒意。
此刻的霧影,已經接近窒息,君子謹彷彿將霧影當做了殺害蘇小小的人一般,撲面而來的嗜血氣息籠罩着青筋暴起的君子謹。
“王爺,王妃……現在……在一家……醫館裡。”霧影呼吸困難,掙扎着說完這幾句話,由於極度缺氧,臉色瞬間蒼白,眼珠子幾乎凸了出來。
“王爺,霧影知道王妃的下落,你千萬不能殺死她!”緊隨而來的湘荷眼看着霧影只剩下半口氣,不禁內心大驚,王爺只怕是喪失了神智。
湘荷這句話終於使處於魔魘中的君子謹清醒過來,他有些慌張地放開霧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對霧影下手。
“王爺,因王妃好像傷勢有些……呃……嚴重,所以侍衛才自作主張,將王妃送到了醫館救治。”霧影貪婪的呼吸着,剛纔他幾乎可以看到勾魂使者的影子在他四周徘徊着。
湘荷聽罷,疾奔到還半倒在地上的霧影跟前,順手又扯起他的衣領,“霧影,你這話當真?那王妃現在怎麼樣?”霧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湘荷學什麼不好,偏偏跟着王爺學這招,是看他沒有死透,想最後再捅一刀嗎?
“廢話,我有幾個膽子,也不敢騙王爺呀!”一把將湘荷的手拿開,霧影差點踹湘荷一腳,他還不想死!
此時,君子謹顯然已經相信了霧影的話,恍惚絕望的神情早已蕩然無存,雖然臉色依然蒼白,可依舊恢復了他往日的清冷和桀驁。
“帶本王去醫館,現在就去!”君子謹自湘荷手中接過馬繮,瞬間便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着依舊喘着粗氣的霧影。
眼看着自家王爺瞬間恢復了往日的颯爽,霧影總算鬆了一口氣,急忙爬了起來,晃了晃自己差點被折斷的脖子,這才上馬領着君子謹前往蘇小小所在的醫館。
炎州城南市街藥巷盡頭,一家屋檐上掛着“神醫轉世,懸壺濟世”醫館外,有不少穿着似百姓,卻帶着殺氣的人徘徊着,此時儘管天色未亮,可已經有不少百姓在醫館外候着排隊,然而卻被這些神秘人打發到了一邊。
不多時,便有不少百姓怨聲載道,他們這深更半夜來此排隊,不就是因爲華神醫醫術出衆,妙手會春嘛。
可如今,醫館還未開門,就有人來打發他們回家,而且還冒出這麼多神秘的人守在門外,難道說有身份顯赫的人前來治病?
“你家主子身份顯赫,可你也不能阻止我們來看病呀!”一位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拄着柺杖,指着阻攔自己入醫館的人,憤怒不已。
那些身着百姓服飾的人並不做聲,任由那些前來治病的人痛罵,但卻絲毫不
肯讓步。
正當衆人僵持之時,只見自夜色中奔來兩匹快馬。而前面那匹雪白色駿馬背上的男人仿若謫仙,飄散的青絲飄飛在耳後,羊脂白玉簪鬆鬆挽着長髮,一襲紫黑色金絲錦袍,在月色中更顯得馬背上的男人超凡脫俗。
“讓開,都讓開!”那些守在醫館門外的人看到疾馳而來的駿馬,再也不似剛纔那般默不作聲,馬上有序地分工,將堵在門外的人都分散至兩側,開闢出一條通道來。
君子謹徑直策馬奔到醫館外,不等勒住馬,便自馬背躍下,隨着醫館緊閉的大門一聲巨響,君子謹早已奔了進去。
“諸位百姓,今日華大夫沒空,煩請各位理解,這是給大家的補償,請大家明日再來吧!”霧影自懷裡掏出一包銀子,遞給手下的侍衛,示意他分發給等待治病的百姓。
得了銀子,百姓們自然也不再喧譁,懷着好奇往醫館裡面看了幾眼,雖然看不到什麼,可卻還是議論紛紛地離開。
此時,醫館裡燈火通明,兩名藥童蹲在藥爐邊仔細熬着草藥,醫館裡瀰漫着濃郁的藥味。
君子謹打量了一番,只見自低垂的簾內走出一名端着藥盤的中年婦人,不時對兩名藥童吩咐着什麼,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主人的氣勢。
“你可是華神醫?我夫人如今怎麼樣?”君子謹上前幾步,一把抓住那婦人的胳膊,眼神急切卻帶着凌厲,彷彿在警告那婦人,他不想聽到壞消息。
中年婦人被君子謹這突如其來的審問,嚇得將手裡的藥盤也扔了出去,戰戰兢兢指着屋裡,“華大夫……華……大夫在……裡面,我是……”那婦人眼看着君子謹的眼神越來越冷,彷彿隨時都會冷成寒刀。
君子謹將那婦人推到一邊,疾步奔到垂簾邊,剛剛觸碰到垂簾的手卻忽然沒了動作。
他不敢進去,萬一小小已經……已經……不,不會的,小小不會出事的!
可是,若是往日,小小受了傷,只怕這會早就痛得呼天喊地,哪裡會像此刻的醫館,安靜地能聽到藥爐裡火苗噼啪的聲音。
君子謹拳頭緊握,他此刻已經容不得半絲意外發生了,一整晚,他的心起起伏伏,每次都是失望後,有了希望,可希望卻瞬間破滅。
如今,這是最後一絲希望了,若是連這點希望都破滅,那麼他,他該何去何從?
“大夫,我能不能現在喊痛了?”此時,屋裡傳來一聲模糊的女聲,彷彿嘴裡含着什麼東西一般,有些支支吾吾。
“王妃還是別說話的好,否則你嘴裡的藥就發揮不了效果了!”蒼老卻洪亮的老者聲音傳來,顯然是拒絕了剛纔的要求。
這話,這聲音,分明就是小小!雖然就那麼幾個字,雖然那聲音模糊不清,可是,君子謹卻聽得清清楚楚。
小小,裡面真的是小小!君子謹此刻心如擂鼓,這聲音幾乎如同天籟,瞬間將他自困苦擔憂中解脫出來。
“砰”的一聲,君子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緊握着垂簾的手忍不住使力,竟然將那布簾扯了下來,惹來外面婦人的一聲驚呼,“你這人,爲什麼弄壞我家的簾子?”
而君子謹,此刻怔怔地看着端坐在屋裡的蘇小小,手裡依然握着那塊布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