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又過了三天,流錦的身子已經大好。卻在掰着手指頭算着自己出嫁剩餘的時日。沒有一絲期盼和喜悅,這樁如噩耗般的姻緣,本就是無盡傷痛的源頭。自處那夜她醒來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可府中的人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她出嫁的事宜。
而她,婚禮的主角,卻似囚鳥一樣,困居於自己的房間,不是被人限制了自由,而是她不敢外出,她怕看到所有關於婚嫁的東西,這樣的待嫁的新娘豈不是天下罕有嗎?流錦自嘲的苦笑一聲。低頭飛走着手中的針線,細緻的縫製着一件白色暗紋墨竹的披風。她要離開了,最後留下一件披風,以免沒有自己在身旁,他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其實她亦是有些私心的,她想讓他記住她,哪怕起風,天寒時,看到披風,偶爾記起她,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思緒遠走,一個不查,針刺破了手指,流錦蹙眉,把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
“錦兒姐姐!”慧兒跑跑跳跳的進了房門。看着流錦笑道:“姐姐!王爺命你景軒閣伺候呢!”
“哦?景軒閣?怎麼會?”流錦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計,疑惑的凝視着慧兒的笑臉。
“今天左相端木大人過府探望王爺,順便商討你和文洛世子的婚嫁事宜……”慧兒越說聲音越小,不安的看着流錦。似乎不想提及她的傷心事。
“我這就去!”果然,流錦眸光一暗,垂下了頭。雖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麼,可她只能依命行事。左相!她未來的公公嗎?
景軒閣坐落在茗王府後院,那綠樹紅花掩映之間,一處飛檐走亭的樓閣便是茗王日常接見貴客的地方。流錦跟着慧兒緩緩走近,但見一個虎目炯炯有神,面容俊秀溫和的中年男子,身着華服,端坐於歐陽亦宗的對面。兩旁侍從丫鬟垂而站。桌上美酒佳餚,比目而立。
歐陽亦宗和端木榮瑞相談甚歡,亭內氣氛煞是融洽。流錦努力抑制住心中翻雜攪裹的萬般滋味。走上前,低眉順耳的道了個萬福。
“錦兒!這位是左相大人,還不快參見你未來的公公!”歐陽亦宗笑意加染,皎目微轉,高深莫測的眸光睨了流錦一眼,便無聲凝視着端木榮瑞的神情。
“錦兒參見左相大人!”流錦深深施禮,彎着腰不敢起身。
“不必多禮!錦兒姑娘快快請起!”端木榮瑞虎目探尋的掃過面前絕美若仙的女子,滿意的一笑,伸手示意流錦起身。
流錦抿了抿脣,恭順的站起身。
“今日左相親自登門拜訪,本王榮幸之至啊!不知左相對我家錦兒可還滿意?”歐陽亦宗舉杯淺酌,笑容滿面的詢問。
“嗯!美而不驕,雅而不俗!絕色也!態度謙恭溫順,眉宇間善意凜然。是個好女子!”端木榮瑞細細觀察着流錦,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中意和讚賞,一個勁兒的誇讚着。
“呵呵!錦兒,過門後要好好伺候公婆,謹守本分,萬不可負了本王和端木丞相的好意。”歐陽亦宗依舊談笑風生。
流錦心中一痛,擡眸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咬咬脣剋制住所有頹潰的感官,啓脣說道:“奴婢謹遵王爺之命,定會做好爲人妻,爲人媳的本分。斷不會辱沒王爺一世英名!”
端木榮瑞聽着女子話語之中,似乎包含着絲絲的幽怨和怨憤。不覺詫異的看向歐陽亦宗。
男子神色一滯,繼而放聲大笑:“好!說的好!來,快於左相大人親自斟上一杯酒,聊表一下爲人媳的敬意纔是!”
“奴婢遵命!”貝齒越的用力,流錦伸出微微顫動的雙手,端起桌上的酒壺,給端木榮瑞斟酒。
一律晶瑩的瓊漿從酒壺中緩緩注入玉杯。玉液散出絲絲醇厚香濃的酒香。飄散於整個亭閣。
突然,流錦手下一抖,似被什麼東西擊到手腕。雖用勁不大卻足以讓流錦失手抖落了酒壺。
酒壺在桌上翻了個滾兒,驟然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出清脆的聲響。醇香的瓊漿玉液流過桌面,淌到了端木榮瑞華麗的衣袍之上。
流錦驚愕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端木榮瑞一片狼藉的衣衫,慌亂的伸出衣袖想替他擦掉身上的酒水。
“大膽賤婢!竟敢如此唐突左相大人!當真是想蹬鼻子上臉了?來人取我皮鞭過來,本王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奴才!”歐陽亦宗眸光一縮,面上寒色乍起,皎目怒視着不知所措的流錦,狠狠的訓斥道。
“算了!不礙事的,誰都有失手的時候!”端木榮瑞驚疑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歐陽亦宗,扯出一絲息事寧人的笑容,沉穩的開口。
流錦惶恐的募然擡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怒目相向,口吐斥責的男子。雙手緊緊攥住衣襟,明眸中的眼淚,頓時便傾瀉了下來。
“不行!這還沒過門呢!就這般的放肆,以後還能了得!今日本王定要管教好這個賤婢。”歐陽亦宗不依不饒的怒吼着,接過了僕人手中的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