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翠被接進了沐貴人宮中,慕容世想了好久纔想起這位沐貴人,在這皇宮中,他父皇可能在歷代皇帝中算是妃子多的。
但他也僅僅只記得她的母后以及生下龍子的盛貴妃,慕容錦的母妃,他想了好久,纔想起來在前些年,被封爲貴人的沐貴人。
兜兜轉轉,他發現事情越來越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慕容世經過御花園的時候,那池中的蓮花開得很盛,荷香遍地,天色漸晚。
宮中已經點起了燈籠,慕容世在這一籌莫展之中,憂心重重的走在大道上,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欣賞御花園奇花異草的景象。
那名宮女名喚雪玉,怯怯的跟在慕容世的身後,慕容世給所有人的藉口一致,給侍衛隨從的藉口都是去司局尋兩個宮女太監,沒成想慕容世被雪玉之事弄得心事重重,早已無暇他顧。
也忘了原來的謊言,好在他半路見了雪玉,宮中人也沒有多加懷疑。
而許顏就沒有那麼好受了,她坐在陰暗潮溼的大牢裡,看着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慕容世遲遲沒有回來。
她心裡也明白,這件大事牽連甚廣,一時半會是無法解決的,但是心裡總是有些希冀,覺得以慕容世的能力,再加上她的敘述,已經基本上可以鎖定那個穿藕荷色宮裝的女人了。
只要找到那個女人,那麼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殊不知慕容世雖然覺得那藕合色宮裝的女人奇怪,但是他更覺得那引路的宮女太監身上有線索。
話說慕容錦那邊,也不是十分順利,他心下有些不好受的,剛從皇后宮中出來,正準備尋個宮女太監,以自己在宮中不小心敗了一個穿着藕荷色宮裝的人救了爲由想打聽一下。
沒成想還未找到哪位宮女太監?他母妃宮中的宮女太監便匆匆趕來,說他母妃病情更加嚴重了。
事有輕重緩急,在慕容錦看來,許顏雖然現在在牢中,但是作爲將軍獨女,她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即是皇上態度如此強硬,但是事實不甚明朗,只要皇上願意多去想一想,就能想出這其中蹊蹺。
慕容錦沒有多加糾結,趕忙就隨那宮女去他母妃宮中。
慕容錦走後,假山後面,傳出來一個聲音,若是許顏在此,一定要上去質問爲什麼早上引路的時候與她走散。
那宮女拍了拍心口臉上閃過惶恐,隨後轉頭對假山後面的人說道:“你趕緊離開這裡。”
那假山後面的人回了一句是,隨後又傳來腳步聲,不知道從哪一個角落悄悄離開了。
聽那聲音赫然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慕容錦急衝衝回到他母妃宮中,卻發現他母妃坐在桌前,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溫潤,溫婉清麗的臉上很寧靜,臉色還很紅潤,並未有任何病態。
慕容錦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跪下,道給母妃請安。
玉妃點點頭,說句起來吧,慕容錦自己心裡有很多疑問,不明白他母妃爲什麼要讓宮女欺騙他,將他帶回。
慕容錦雖然脾氣溫和,但是畢竟生在皇家,有與生俱來的氣勢,他回頭狠狠瞪了那宮女一眼,道:“我見我母妃身體很好,你爲何以這理由騙我過來。”
看着自己兒子厲色的樣子,玉妃娘娘有些憂愁的撇過了頭,宮女低頭不語。
只將目光投向玉妃娘娘,慕容錦正在察覺這一切都是他母妃所爲,她迷茫地看着他母妃道:“母妃,那許顏與我有同窗之情,只是她有難我須得幫她,你爲何要阻止?”
玉妃娘娘那溫婉如水的面容,眉頭微微蹙起,她溫柔的看着慕容景道:“錦兒?這事錯綜複雜,牽連甚廣,母妃不想讓你參與其中,希望你可以收手。
慕容錦有些驚訝的看着他母妃。
他沒有想到這個從來善良的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的人竟然,教他背棄朋友,這個從小溫婉的微笑的人,竟然會這樣嚴厲地對他說話。
慕容錦不接,他鄭重的彎腰作揖道:“母妃,你從小教我仁孝,兒臣此時便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救同窗視爲不仁,不聽母妃話,視爲不孝,仁孝不能兩全,請母妃給予解答。”
玉妃娘娘震驚的看着她的兒子,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緩了一下茶杯放到桌上道:“那許顏,現有太子慕容世幫忙,背後也有將軍府,無你這份力,她亦可以安然無恙,錦兒,你是母妃在這宮中唯一的掛念,如果你因此牽連入內,你讓母妃如何是好?”那聲音裡滿滿的痛苦與嚴厲。
這事玉妃娘娘心裡也很難受,她嫁入這深宮,一朝真心錯付愛上了那高位上的那個人,背叛父親嫁入深宮。
如今她嚐盡箇中滋味,害得她兒子一出生便活在詭異狡詐的漩渦之中,他既不想自己的兒子成爲那狡詐的一員,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由於太過單純而成爲犧牲品。
她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將兒子保護得好一些,這是她第一次生氣,她不明白一向聽她話的孩子如今爲何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蹙起眉頭道:“那你便無不然之意,仁孝,仁孝,母妃從小就告訴過你,做事要審時度勢,量力而行,你如今,根本就幫不了什麼忙,反而會讓自己深陷其中。”
慕容錦也明白這些道理,他當然知道他母妃是爲了她好,但是他想起,今天他代替母妃去問侯皇后娘娘時,皇后娘娘那仇恨的眼神,那指責的眼神,他覺得他必須查清楚這件事情。
如果袖手旁觀,更是陷他母妃於不義之中。
看看他的母妃溫婉的臉上盡是憔悴,他心頭一痛。
作揖道:“兒臣年齡已經不小了,自懂得的什麼是仁孝,見同窗限於那險境,不救枉爲讀書人,還請母妃,不要阻止兒臣。”
玉妃娘娘何嘗不想讓那許顏趕緊出來,人說旁觀者清,她不願意加入這後宮的爭端狡詐中,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這不過是盛貴妃下的一盤棋,她看不明白的是盛貴妃到底想如何。
看着自家兒子執拗的樣子,她氣鬱於心,咳嗽了一下,猛的咳了出血來。
玉妃娘娘本就體弱,再加上呆在這後宮中鬱憤多年,身體脆弱的很,被慕容錦這一氣,就咳出了血來。
慕容錦被這一嚇,直覺得自己十分不孝,又覺得許顏不得不幫,他不能讓母妃陷入不義,也不能讓許顏陷入危難,他急吼吼的衝到他母妃面前。
扶住玉妃,小小的臉上臉色蒼白,趕緊宮女道:“快去請太醫來看看。”
隨後又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到他母妃手中,跪下道:“兒臣年齡已經不小,做事也有分寸,如果這件事情,兒臣一開始未摻雜於其中,必會全身而退,可是從一開始兒童扶了許顏那一下,便證明兒臣已經脫不了關係,我不要母妃陷於不義,也不願許顏陷於危難。所以希望母妃不要阻止我,我便在這裡陪母妃等到太醫來,等太醫爲母妃整頓之後好好安睡,兒臣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難之中,一定謹慎爲是。”
玉妃娘娘心疼的看着慕容錦,是怪她太弱,怪她太柔軟,是的,明明還未滿八週歲的兒子就如此老成,她心裡十分的痛苦,也不願再多說。
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被這個兒子說服了,她無力地擺擺手道:“你執意如此?便就去查吧,此事,我便不再加干預,但是母妃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你出事,母妃,就也沒什麼活下去的念頭。”
慕容錦看着原本就愁雲滿臉的母妃,一下子彷彿又老了十歲,心裡鈍痛。
他不愛這宮中,他不愛的權利,他覺得就是這深宮就是這權力,束縛了他美麗的母妃一輩子的青春,他鄭重的點點頭道:“母妃你不用擔心,此事有太子哥哥在前,我不過是輔助而已。”
由於玉妃娘娘多年病體纏身,身體十分虛弱,太醫院基本上是常客。
不一會兒太醫邊就到了,李太醫細心的把了脈,又將玉妃娘娘扶到牀上,直道是多年的**病,喝一兩天藥舒緩舒緩心頭的鬱氣就好,或者,有個人陪在身邊說說話,逗樂逗樂,也變好了。
慕容錦鬆了口氣,轉身告辭,玉妃娘娘想阻止,卻覺得無能爲力,罷了,便隨他去吧,如果要是有事。
她拼了她這一條殘命護她周全便好,只是如果自己走了,他就八歲的孩子,到底要如何在這深宮中立足呢。
慕容世不知道他母妃心中到底想了些什麼,他只是急切的想查清這件事情,把這件事情搞定,這樣她多些時間陪在他母妃身邊,陪她說說話,消除她心中的淤積,他母妃自然就會好了,其實她還記得三歲的時候。
父皇盛寵的母妃是怎麼樣的光彩奪目,怎麼樣的美麗迷人,如今後宮爭寵,這薄涼的世界,世間又有多少情可以長長久久?
他不想學他的父王,他崇奉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