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真如在潘慧進入山洞沒多久便離開了,一直到他離開,昨夜殘留在冰原上的魔氣都沒有再有任何動靜,就彷彿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器物一般,只能永遠停留在那裡。
潘慧並沒有去在意刑真如離開的方向,她知道,現在整個北極冰原上肯定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刑真如的一舉一動,只要這個男人有任何一點不尋常的舉措,敖晴和楚星隕必定會出手,絕不留情。
終究,潘慧還是沒有辦法信任這個男人,即便他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即便他一直在保護她幫助她,即便他一直強勢地想要把感情強加在她身上,但她還是無法去適應這個男人的存在。
或許是因爲她心中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亦或許是因爲,刑真如眼中那麼強烈的佔有慾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是單純的喜歡,其中參雜了太多她無法看懂的東西,而就是這些東西才讓她堅定地相信着自己的直覺。
她的直覺告訴她,一旦她接受了刑真如,她就將被這個男人捲入一場巨大的陰謀與紛爭之中,不死不休!
山洞之中,除了依舊在沉睡的雪人獸,還有兩個熟人——池樆和芍藥。
或許是早就感受到外面除了潘慧還有其他人,小丫頭見到潘慧的時候雖說很欣喜,卻也沒有開心地歡呼起來,只是樂顛顛地跑到潘慧身邊,伸手挽住對方的手臂,一副十分親暱的模樣。
潘慧微笑着揉了揉池樆的小腦袋,將目光投在了芍藥身上。
這隻白虎此時已經是少年模樣,呼吸平穩和緩,顯然內傷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臉色依舊帶有幾分病態的蒼白。瞧見潘慧進來,他只是略微擡起頭來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有其他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有在池樆奔到潘慧身邊去時,他的眼角跳動了幾下。
接觸到潘慧投來的目光,芍藥臉色明顯有了一剎那的彆扭,而後僵硬得對着潘慧點點頭,還不忘剮了池樆一眼。
小丫頭則是對着芍藥做出一個鬼臉,完全沒有將對方兇惡的眼神放在心上。反正芍藥從來也只是喜歡嚇唬嚇唬她,再說了,現在潘姐姐在身邊,她纔不相信芍藥可以欺負得了她呢!
待到刑真如的氣息徹底消失,池樆方纔吐出一口氣,拍着小胸脯誇張道:“呼……壞人終於走了!”
“壞人?”潘慧詫異,不明白池樆這句話的來意。
芍藥在一旁給出瞭解釋:“那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很危險的氣息,這種危險的感覺我只在那條冰螭身上感受到過。他的危險雖說不及冰螭,但其中卻有着十分邪惡的力量,更接近於……魔!”
少年在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明顯停頓了片刻。他其實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斷,畢竟魔門之中還是存在魔修的,這些人修的不是仙,而是魔,應得自然也不是九天雷劫,而是蝕骨灼心的血劫。
只有捨棄掉本心、捨棄掉人性的人才能真正入魔,因此魔修在整個人間界其實都是另類的存在,只不過魔門之中修行法門千奇百怪、包羅萬象,因此也從來沒有對魔修趕盡殺絕,只要他們不對其他門派的弟子出手,大家之間便也相安無事。
在人間界中,只有那個一直以正義自詡,一直所謂的除魔衛道視作己任的帝極宮纔會一直鍥而不捨地追殺着魔修,並且總是故意“誤殺”魔門其他門派的弟子。
就比如,月前挑釁敖晴並被其卸掉右臂的那羣帝極宮弟子。
當池樆興高采烈地將這件事情說給潘慧聽的時候,潘慧眼皮隨即跳了兩下,總覺得按照帝極宮一貫的囂張霸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的。
芍藥在一旁聽了半晌,終於悶聲道:“你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地比麻雀還要吵,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一隻鳥,誰會想到你其實是一棵樹!”
潘慧莞爾一笑,突然難以想象敖晴與芍藥相處時的樣子。本來敖晴便喜歡沒事欺負一下池樆,如今又多了一個嘴硬加護短的芍藥,看來最近冰流集應該十分熱鬧纔對。
池樆扁扁嘴,對着少年抽抽小鼻子,繼續抱着潘慧的胳膊說道:“潘姐姐,你能不能和敖晴說說,讓她放池樆和芍藥回家去啊。池樆不喜歡待在這裡,這裡好冷呢!而且敖晴總說是要把池樆埋起來冰凍了吃……”
小丫頭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已經是一臉怯怯地看着潘慧,將哭不哭的模樣,好似真的很害怕敖晴把她埋到冰層底下去。
要知道,她還沒有長大,還沒有開花,也沒有結果,她還不想被冰凍起來呀!
而且冰凍起來後,她便回不去萬生島了,再也見不到師父師姐她們了,再也不能和芍藥到處去玩耍了,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潘慧愣了片刻之後隨即失聲笑了起來。她倒是沒有想到敖晴竟然會這樣嚇唬池樆,可偏偏這小丫頭十分單純,別人說什麼她便信什麼,尤其是敖晴本來就喜歡欺負她,更是讓她對於敖晴的這番嚇唬深信不疑。
芍藥在一旁頭痛地蹙起雙眉,顯然是對池樆的腦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當初是吃錯了什麼藥纔會同意一直保護這個腦子裡面缺根弦兒的丫頭,實在是沒事給自己找苦差。
不過……
少年雙眼隨即危險的眯起。
雖說他知道敖晴對池樆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沒事喜歡小戲弄一下。但是!誰告訴那條該死的冰螭,池樆是可以隨便欺負的!這個世上除了他之外,誰都沒有資格欺負這個呆頭呆腦的小笨蛋!
哼哼!待他傷好了之後,他絕對要第一時間將池樆帶回萬生島去!
真是的!明明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還偏偏一天到晚就喜歡往外跑,累得他只能跟一個隨從一般跟在她身後。
以前還好,雖說只是喜歡出去玩,好歹還算是聽他的話,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絕對不敢反抗。可是現在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喜歡和他唱反調了,尤其是六年前獨自離島回來後,開始喜歡對着他齜牙咧嘴扮鬼臉,他至少稍微板起臉來,她便開始眨巴着眼睛要哭,分明知道他最看不得她哭,每次就喜歡用這一招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