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銳一身白衣,清俊灑脫,脣角始終揚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眼神如初般清潤溫柔。
帶着清淺笑意,俊逸卻妖孽。
邱季璇卻恨死了他的這般笑容。
他對任何人都可以如此,卻始終不肯施捨給她哪怕一丁點的感情。
“龐銳!你究竟什麼意思?你憑什麼要將令狐滿月失蹤的事情怪罪到我的頭上!這與我何關?”邱季璇看向他的眼神複雜怨恨。
雖然他們認識是在很多年前,但她的心思他是知道的,這麼多年來,爲什麼就不能給她一次機會?
“是與你無關,但我不想見你,卻與你有關吧。你不要再執着下去了,就算我現在出來見你又能如何?你只會越陷越深,我故意一年不見你,我以爲以你的悟性,能悟透感情的事情無法強求,尤其現在你的身份是令狐夫人。
邱季璇,你是我師傅的女兒,師傅對我恩重如山,但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胡鬧下去,至於我對令狐滿月,一直以來,我都欠她一個解釋。當日她來找我,求我幫助林冬曜,我沒有答應,並非我怕死,而是我有其他原因。我曾以爲,日後定會有機會跟她解釋清楚,但沒想到,她會決絕到如此地步。
我失去了跟她解釋的機會,造成了她對我唯一的誤會。哪怕現在所有人都認爲她已經死了,我也不想接受這個結果,因爲我一直在等機會跟她解釋清楚。因爲她是我值得等待的朋友和合作夥伴。而你,除了是我師傅的女兒,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身份可以影響我。僅此而己。”
龐銳平靜發聲,對他來說,是在點悟邱季璇,可邱季璇已經陷入太深。如果她現在還未成親,那她還不會是現在這般心態。她明明可以嫁給與她統領的男子,哪怕身份地位不如令狐鴻熹,但偏偏事與願違。
邱家與老夫人有過約定,就要斷送她的幸福。
她還這麼年輕,難道以後都要守着令狐鴻熹嗎?
“龐銳!你今天既然出來見我了,你以爲我會輕易離開嗎?我不會!”
邱季璇喊着,上前一步想要扯住龐銳袖子,龐銳面無表情後退一步。邱季璇落空,身子重重朝一邊倒去,龐銳也不管她,邱季璇獨自撞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旋即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
“痛——”邱季璇痛呼一聲,低頭看向地面。
“侯爺,血——”
鄭管家指着地上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鮮血自邱季璇liangtui之間流淌出來。
“你怎麼了?”龐銳面色凝重。
“我——我有兩個月葵水沒來過了——不知道是不是——”邱季璇咬牙說着,話還沒說完,眼白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侯爺,令狐夫人她這是有喜了嗎?”鄭管家也沒有經歷過如此情況,不覺緊張的問着龐銳。
“不知道,只怕孩子未必能保住,帶她去後院。”龐銳語氣倏忽寒涼。
現在想讓邱季璇走都不可能了!她明知道自己葵水那麼長時間沒來,剛纔還——
龐銳如何能相信她剛纔是無意的?
沒想到她爲了拖住他,連腹中胎兒都不放過!
龐銳此刻也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沒能早點令她死心,也許她就不會今天這般極端偏執。
——
邱季璇醒來,已過了一個時辰。
睜開眼的第一刻,她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了龐銳。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當她清晨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而她臨睡前闔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他。
沒想到,她要用如此極端的方法才能達成心願。
“你的孩子保住了,再休息一會,我安排人送你回去。”龐銳冷不丁出聲,邱季璇還現在回憶之中,身子驀然一顫,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這個孩子我不想要!她是令狐鴻熹的孩子!我不想給令狐鴻熹生孩子!!”
邱季璇激動的喊着,擡手就要捶打自己小腹。
“你可以不要這個孩子,身體是你自己的。但這是一條生命,我這裡你是最後一次來了,再有下次,我會通知侯府的人過來接你回去,回去之後,令狐泉會如何處置你,令狐鴻熹又會如何對你,你心知肚明。你應該清楚我的脾氣,我不怕世人誤解我嘲笑我,我要的只是對令狐滿月一個人交代清楚即可。我能隱忍這麼多年,又豈會在乎世人在我背後戳着我說我與侯府大夫人不清不楚嗎?
邱季璇,機會我給你了,你若不珍惜,後果自負!”
龐銳語氣始終輕描淡寫,若他此刻是嚴厲斥責的口吻,邱季璇還會認爲自己在他心目中佔據着一定的地位,可他偏偏是雲淡風輕的態度,邱季璇說不上是絕望還是自嘲。
“你唯一給我了一次機會,就是現在!你威脅我!”
邱季璇在他面前,無法做到旁人眼中那個冷靜安然的邱季璇,她就只是一個喜歡了一個男人很多年,卻又與他錯過了很多年的癡情小女子,從青澀懵懂的小丫頭到現在,她的心未曾變過。
在她心目中,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她心目中的龐銳。
“鄭管家,準備一下,送她回去。”
語畢,他淡漠轉身。
龐銳!不用你趕我走!我自己走!好!你讓我走,讓我保住這個孩子!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從今以後,我就是令狐侯府的大夫人!我不再認識你龐銳!!你滿意了吧?”
邱季璇掙扎着下牀,整個人踉踉蹌蹌的朝門口走去,鄭管家在一旁,扶也不是,不扶還怕她摔倒了。
“不用管我!我自己能過來,就能走回去!終有一天,我會讓你龐銳來求我邱季璇的!”
邱季璇依舊沒能走出她自己畫出的牢籠,寧可執拗的困死在裡面,也不肯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犯了錯。
“不會有那麼一天,你也不必等了。我說到做到。”
龐銳語氣平和,他說出的話一定會做到,與邱季璇之間,他不想再有任何關聯,需要報答師傅的,他已經報答夠了,不欠邱家任何人。
邱季璇絕望的走出龐侯府,她相信龐銳說到做到,所以纔會絕望。
從現在開始,她就真的只是令狐侯府的大夫人,而非龐銳師傅的女兒。
——
令狐侯府
邱季璇回來已是傍晚,趙虞兒早就將侯府鬧的雞飛狗跳。令狐泉和令狐鴻熹都不在侯府,趙虞兒更加放肆。
瞅着邱季璇回來,趙虞兒就在半路上攔住了她。
“趙姨娘,我身體很不舒服,如果你有什麼事,還是等侯爺和王妃回來再說。”邱季璇說着就要從一側走過,趙虞兒正在發瘋,她巴不得邱季璇病死纔好,當即上前推了邱季璇一下。
“趙姨娘,我有身孕——我——”
邱季璇就勢蹲在地上,正好唐管家趕來目睹這一幕,急忙跑了過來。
“大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快去找侯爺!趙姨娘推我,我有身孕了——”
邱季璇斷斷續續的說着,唐管家臉色更加凝重。
“是,大夫人。”
“邱季璇!你故意陷害我!我哪有推你!我沒有!”趙虞兒跳腳喊着,又要上前。
唐管家急忙阻止她,
“趙姨娘,大夫人真的不舒服,您先回院子吧。”
“你這個老奴有什麼權利管我!我跟侯爺認識的日子比二夫人進府的日子還多!要不是我趙虞兒,侯爺當年落難早就死了!是我把侯爺藏在後院才讓侯爺躲過仇家的追殺!我是侯爺的救命恩人,你一個狗奴才,你算什麼?你敢攔我?”
趙虞兒一時激動,忍不住將保守多年的秘密全都說了出來。
一院子丫鬟婆子全都聽了個真真切切,唐管家都替令狐鴻熹覺得丟臉。這本來是趙虞兒要爛在肚子裡的秘密,可她一旦說出來了,就連最後的殺手鐗都沒有了。令狐鴻熹之所以能縱容她到現在,也是因爲當年的救命之恩。但這救命之恩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趙虞兒!你鬧夠了沒有?你要胡說八道到什麼時候?來人!把趙姨娘拖下去,關進祠堂反省!去請大夫照顧大夫人!”
正好令狐泉趕了回來,當即下令將趙虞兒關了起來。再不關起來的話,趙虞兒這張嘴還會說出更多過分的話來。
趙虞兒被令狐泉一聲歷喝嚇了一跳,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自己剛纔說了什麼,看着邱季璇被丫鬟婆子七手八腳的擡了下去,邱季璇的裙子上還有斑斑血跡,趙虞兒也嚇到了,當即給令狐泉跪了下來,
“王妃!王妃要給虞兒做主啊!虞兒真的沒有推過大夫人!虞兒沒有!”
“趙虞兒!你現在知道錯了,知道害怕了!晚了!你早幹什麼去了?不將你關起來幾天,不知道你還要胡說八道些什麼!來人!關起來!!”
令狐泉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趙虞兒,再不給她點教訓,這個家都要被她掀翻了。
這要是滿月在多好,生氣的時候也有個說話的人,還能幫她出出主意。那孩子在怎麼就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