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並未露出驚愕之色,既然少爺見過羅以彬,那麼知道夫人是被搶來的這事也不稀奇。老爺不想讓少爺知道此事,也確實如他所說,是不想兩人的關係更僵。
既然現在老爺已然故去,又關係到老爺的死因,管家不敢怠慢。
沉默了片刻,他道:“夫人生前是一個調香師,在國際上也算是小有名氣,如果沒有遇到老爺,或許她會成爲舉世聞名的調香師,用夫人的話說,她的事業,算是毀在了老爺手裡。”
管家在此停頓,語氣不無惋惜,對此皇甫尊只當沒聽出來,揚了下下巴,“繼續!”
“夫人跟老爺相遇是在一次私人Party,老爺受邀出席,當時老爺已經做了弒戰盟的護法,又長得英俊非常,所以身邊本也不缺女人,但偏偏就沒有讓他想定下來的,而在那次Party上,他對清麗高雅的夫人一見鍾情。”
“哼,他也知道什麼是一見鍾情?他配嗎?”
被皇甫尊打斷,管家臉上有絲惱意,“少爺,您若想知道一切,就心平氣和的聽我說。”
皇甫尊沉眉,做了個“你說”的手勢,管家才又道:“只可惜,那時候夫人已經有了一個年輕英俊的未婚夫,他們的感情很好,所以當老爺向夫人求愛,就被她婉拒了。那時的老爺,年輕氣盛,統領弒戰盟,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性格自然霸道,當晚就命人把夫人搶了來。夫人的未婚夫自然是不能答應,結果被幫裡的弟兄們活活打死,扔進了海里。
因爲夫人也算是老小有名氣的人,所以老爺一直把她囚禁在家中,強行佔有,夫人幾次想要自殺,於是老爺就把她捆綁起來。後來,發現有了你,夫人絕望,不想生下少爺,開始絕食,老爺那麼霸道的人,跪在地上三天三夜,求夫人一定要生下你。”
說到那段往事,管家忍不住鼻子發酸,而皇甫尊臉色更是難看。原來他的母親根本不想生下他,難怪曾經對他那麼冷漠。
而更讓他覺得震驚的是,皇甫韶華極其大男子主義,控制慾極強,他竟然爲了他給母親下跪,這真是讓人難以相信。
自嘲笑笑,皇甫尊掏出香菸,點燃之後猛吸一口,才哼道:“我的出生,果真就是錯誤。”
“少爺。”
管家蹙眉,“你不能這麼想,是你的出生才改變了老爺跟夫人之間的關係。”
“我怎麼不知道我改變了什麼?皇甫韶華還不是依舊囚禁着母親?而母親還不是依舊怨恨着我的存在?”
“少爺,你太偏激了。你明明知道後來夫人很愛你,她也愛上了老爺,他……”“夠了!”
怒喝一聲打斷管家,皇甫尊猛的從沙發上彈起,陰森道:“她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愛皇甫韶華,若真是如你說的,他們是相愛的,皇甫韶華爲什麼要殺了她?”
他不會忘記,十歲那年,推開母親的囚室,首先看到的就是父親一槍穿透母親的心臟,刺目的血染紅了母親白色的睡衣,而那時候,她的雙手還被綁在十字木樁上。
這就是爲什麼他那麼痛恨皇甫韶華。
管家喉嚨一澀,半天才道:“少爺,那次是個意外!你坐下來,聽我慢慢跟你說。”
皇甫尊強自斂起怒氣,沉下沙發後便一言不發,只等着管家繼續說話,管家嘆一口氣,“被老爺搶回來之初,夫人先前確實是有怨氣,懷了你之後也是不想生下,甚至把怨氣轉嫁到你身上,但是老爺跪了三天三夜,夫人終究是心軟,並且順利的生下你。
夫人懷孕期間,老爺一直細心在旁邊照顧,夫人也漸漸發現,老爺不若表面上那樣冷酷霸道,他也有鐵漢柔情的一面,隨後漸漸發現自己愛上了老爺,這就是爲什麼後來她對你有所轉變。那段時間,大概是老爺最開心的時光。”
皇甫尊微怔,苦笑一聲,聲音苦澀而又低啞:“我一直以爲母親氣色好轉是因爲梅子。”
“少爺也許不知道,夫人真的很愛你。在你六歲之前,每晚你睡着,老爺都會抱着你到夫人的房間,你們三口一起睡,早上起來再把少爺抱回你自己的房間。”
一股熱流充斥,溫暖皇甫尊冷卻的心,然而他卻故作冷峻:“繼續說。”
知道少爺心中的芥蒂沒那麼容易消除,管家搖了搖頭,語氣轉冷:“後來黎敬天想要涉足毒品生意,老爺不允,他便買通看守給夫人吸食毒品。”
黑眸陡然眯緊,皇甫尊怒問:“你是說黎敬天?”
“是!”
原來從那時候,黎敬天就已經把手伸出來了嗎?他以爲只要抓住皇甫韶華的軟肋,使得母親染上毒癮,就能如願以償,卻沒想皇甫韶華那麼固執,所以後來才動了除掉他的殺心?
該死的黎敬天,今晚就不該饒他。
雙拳狠狠的握緊,皇甫尊用盡力氣壓下仇恨,“繼續。”
“老爺爲了幫她戒毒用盡各種手段。因爲看着夫人被折磨,老爺總是狠不下心來,所以毒癮也就沒戒成。夫人受夠了毒癮的折磨,身體也一如不如一日,幾次要求老爺殺了她,最後因爲深愛夫人,老爺還是動了手,卻不曾想,會被少爺看到,也因此使你跟他結下了仇恨。”
聽着管家的話,皇甫尊的俊臉幾乎扭曲,壓低的聲音透着嘲諷,“因爲愛她,所以殺了她?這世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少爺,很多事是道理說不清楚的,尤其愛情面前,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言,是非曲直,它本就是個主觀的問題,就如同你這樣霸道自我的男人,在魅小姐跟前還不是沒了脾氣?”
管家本是想緩解一下他的怒氣,卻不想更觸怒他,只見皇甫尊一拳砸翻茶盞,粗聲咆哮:“不要把我跟皇甫韶華歸在一類,我跟他有着本質的不同,狠心殺害心愛的女人,這種男人不配跟我提在一起。”
管家心驚肉跳,緊着附和:“是是是,您跟老爺是不同的。”
唉,每每提到老爺跟夫人,少爺那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就蕩然無存。果真,對老爺殺了夫人這事,他始終是無法釋懷,也難怪老爺根本沒有去挽回兩人的關係,這根本就是無法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