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鏡捧着碗將剩下的藥一飲而盡。她擡眸瞧着窗外,那是一個鑼鼓宣天的世界罷:“阿凌,晚些你送我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不行!你如今還未好,大夫說了,你躺小半個月,如今不過才一個晚上。”他按着織鏡,眼神深邃。
“求你……”織鏡扯着他的衣袍,瞧着阿凌,眸底泛着暗波:“我連孩子都沒有了,阿凌,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
他嘆了嘆氣:“好,那我晚上再送你回去。”
“那……公主殿下那邊……”她面帶擔憂的道:“殿下到底也是一片好心吧,或許她也沒有想到,這個孩子不是相爺的,若是知道了,或許就不會對這個孩子下手了……”
“哼,公主又如何?她拿走的這條命,終有一日我要從她的手裡再拿回來,你好好休息,我去辦點事。”他垂眸,輕撫了撫她的發,在她的額上親了親。
“好。”待他走了之後織鏡才緩緩的坐了起來,她的手輕輕的在肚子上摸了摸,那目光,已經不帶半點憐惜了。
夜很快便來了,皇帝的大婚也告一段路,只是,那大婚的洞房花燭,好像出了些問題。
龍玄蔘要去陪天闌珊,皇后便生氣了,她擋在門口,一張嬌豔的臉上滿是失落:“皇上,今夜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你當真要去她那裡嗎!有什麼大事,不能明天再去呢?你若是將我一個人擱在這宮裡,那我將來要如何管束宮中衆人,我要連威儀也會被抹消。”
皇帝居高臨下的瞧着她,微微皺眉:“皇后,你母儀天下便是這麼母儀的?朕的親妹妹出了事,朕豈能視之不理?你莫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皇上,我只是希望你新婚之夜陪在臣妾身邊而已,這也算無理取鬧嗎?”她面色白的,瞧着皇帝,忽的聲音低了幾個檔次:“皇上,是臣妾不好,可是,臣妾也是一個女人啊,沒有哪個女人是希望自己的夫君新婚之夜卻去找妹妹的吧?”
“好了,不要胡鬧。朕日後多陪陪你就是,有朕護着你,幾個人敢說你的閒話。”他捧着唐嫣然的臉,擦了擦她的眼淚,溫聲道:“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若是哭花了妝,可就不好看了。”
她面色微紅:“那,你要去也可以,你得和我飲一杯交杯酒。”她拉着皇帝的手,面帶嬌羞,那雙眸子欲語還休,看得人有些心癢,皇帝點了點頭:“好。”
有宮人捧了杯盞來,那兩盞小酒杯被唐嫣然捏着,她遞了一杯給皇帝,聲音嬌軟:“皇上,那臣妾等你回來。”
“好。”皇帝將酒一飲而盡,欲走,皇后擋在門口,朝皇帝嘟着嘴,面帶嬌俏:“不行,一杯不許走,要喝三杯,你都不在這裡……那你得罰三杯再走。”
“好,依你,朕再飲三杯。”他手一伸,唐嫣然立即便取了杯盞來,爲皇帝滿了酒,皇帝連飲三杯,微晃了晃頭,意識清醒了些才走了出去。
皇后從背後抱着他,聲音軟軟糯糯,就像小貓兒的爪子一般,在龍
玄蔘的心口不斷的撩撥着:“容知哥哥,你留下來好不好?你以前總說期盼你我大婚那一日,如今你以十六臺大轎將我迎進來,難道就是要將我一個人拋在這兒嗎?容知哥哥,你別離開我,留下來好不好?求你。”
龍玄蔘微微皺眉,他轉過身來,面色略帶潮紅,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熾熱,不自覺的便留了下來。
夜色很漫長,天闌珊坐在椅子上一天了,她嘴裡叼着毛筆,望向那已經睡了半個下午的蘇雲博,有些無奈的望向新桃,新桃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這哪裡有人這麼能睡的啊。
天闌珊也不好打擾蘇雲博,只得扒在桌子上,瞧着外頭的天喃喃道:“新桃,我沒參加皇上的大婚,他們會不會亂說話啊?”
“皇上已經說明了,殿下是身子不適,大臣不敢亂說話,殿下放心。”新桃端了一盞參茶上來,瞧着這家家戶戶都點了喜燈照出來的亮意,天空投放了無數盞孔明燈,那煙火更是從傍晚便一直響到了現在,如今都快至子時了,怎麼那皇帝還沒有來??
“那,皇上是不是不會來了?”天闌珊扒在桌子上,玉月蛾端了些點心走了進來,朝天闌珊道:“不如用些點心,睡覺吧。蘇大人也睡着了呢,新桃,給蘇大人添一牀毯子,可以別凍着了。”
新桃笑道:“蘇大人挑的可以是個好地方,那裡離爐子近,熱乎着呢,奴婢再去取個毯子給他蓋上。”
天闌珊扒在桌子上,沒什麼精神的啃着糕點:“這時辰,皇上不會來了吧?哼,妹妹哪裡有洞房花燭夜重要。”
玉月蛾眸色微暗,將茶盞擱在天闌珊的手邊,溫聲道:“人生幸事有三。”
“這還能例出來?哪三個啊?不會是紅袖添香,金屋藏嬌什麼的吧?”天闌珊憋着笑,瞧着玉月蛾。
玉月蛾哭笑不得:“你把你那小話本放一放,日後你要看的書,我都給你整理好了,待你的公主府修繕好了之後,我便差人給你送過去,到時候你好好學學,你如今可以是公主了,萬不能叫人笑話了你去。”
天闌珊沒什麼精神:“又要看書啊?我最近看書都看怕了,光說這堆摺子,有一半兒都是蘇大人指點我批的,若是皇上看見了,會不會罵我沒出版啊?”天闌珊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縮了縮脖子,彷彿已經想到了皇帝戳着她的腦門罵她沒出息的樣子。
玉月蛾垂眸輕笑:“你若是能讓皇上省些心,皇上也不會那麼說你了,好了,你快吃,吃完了去睡吧,過幾日便是新年了,咱們將這府裡打理一番,弄出個過年的氣氛來,獨孤將軍本也是要回來過年的,只是,因着有些事兒又去辦事去了,如今怕是回不來了過年了,咱們幾個先湊和着理一理,總有有個過年的樣子才行。”
天闌珊點了點頭,望向那去而復反的黃長清,黃長清的臉色有些難看,倒了一盞茶,喝了大半杯才朝天闌珊道:“殿下,我可以在那院子裡面蹲了一天了,就是沒有看見那女人,這個且不論,那女人自己一個人那
種情況也是走不遠的,可以是,我看見有個黑衣人將她抱走了,相……嚴公子也去過那間臥房,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就去看書了,殿下,我懷疑那個男人就是當初帶着織鏡離開的那個人。”
天闌珊有些詫異的望向玉月蛾:“這話是什麼意思?織鏡不僅僅與相爺在一起,還有一個人?”
玉月蛾戳了戳她小腦門,觸及她腦袋上的那個傷,力道又輕了些:“這一砸倒是將你這腦袋瓜砸得清醒了許多。”
“疼啊,你別戳了。”天闌珊捂着腦袋,嘴裡還塞了一嘴的糕點,吃的時候塞綁子鼓起來,再配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瞧着倒真是可以愛。
“你還知道疼?她砸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躲?你心疼孩子,你怎麼不知道那藥也許是她自己吃的,她將計就計的將責任推到你的身上來,一石二鳥?你傻啊你,什麼都沒理清楚呢,自己在那裡急得跟竄天猴似的。”玉月蛾收了手,最後還是不解氣,又掐了掐天闌珊的臉。
天闌珊晃了晃,捂着腦袋,小聲道:“我不是不知道嗎,那相爺怎麼辦啊?相爺不會是被她騙了吧?可以是織鏡姑娘其實也挺好的,又好看,又會醫術,你看我什麼都不會。”
玉月蛾嘆了嘆氣:“你怎麼還想着嚴相?你就不能腦子再好使些將他放下嗎?怎的這般沒出版,別人欺負你你也要忍着!”
玉月蛾雖然隱忍,可是當旁人觸及到她的底線時,她就不會再忍了,而且出手簡直快準狠。天闌珊卻是一點也沒有學到!以前那個仗劍走江湖的豪氣勁兒也不知去了哪裡。
“我沒想着他,那……那那個孩子總歸是相……是嚴公子的,那個孩子在我的手裡出了事,我總是覺得不妥的。”
黃長清瞧着天闌珊這模樣有些頭疼,不知道天闌珊要如何刺激纔會變成以前當那縹緲門小師妹時那風華肆意的模樣,先前有人寵着,所以放肆,如今依舊有人寵着,卻猶如驚弓之鳥。
“殿下,你是不是腦子被敲傻了?”黃長清抱着手臂,瞧着天闌珊,其實在天闌珊面前,沒大沒小習慣了,如今話不過三句,總是想戳一戳她,將她戳醒,好讓她看清楚眼前的事實,奈何天闌珊如今是爛泥扶不上牆。
“方纔月蛾分明說了,我是被砸醒了。”天闌珊嚥了糕點,喝了一口茶拍了拍胸口,纔沒噎着。
“行行行,你是被砸醒的,待我將那個人的身份查明清楚了我再將來龍去脈告訴你,反正那織鏡你離得遠些,你鬥不過她。”黃長清覺得,天闌珊這腦子是沒救了,於是準備曲線救國,直接將證據擺在她面前,她或許就會信了。
“木大夫呢?你問過木大夫了嗎?”天闌珊記得她是讓木大夫留下來替那織鏡瞧瞧的。
“沒有,木大夫進屋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殿下,此事你最好還是不要全信的好,畢竟那織鏡會醫術。”黃長清也當真是苦口婆心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大約再找不到一個像他一樣逼逼叨叨爲主人操碎了心的侍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