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應下便退了出去,天闌珊與這黃翠花坐在碳盆前,烤着火,一副憂思深重的模樣,兩人同時嘆了嘆氣。前來稟報的人有些懵,這到底是高興啊?還是不高興啊,原本多好的一件事情,如今這麼一折騰,好像並不一件好事了。
“唉,你叫什麼名字?”天闌珊烤着火,瞧着他,心裡一片輕愁,相爺能去哪裡呢?
“鄙姓黃。”他瞧着燒得紅亮的碳盆,不滿道:“你皇兄也太摳了些,我一個常在,大冬天的住那破屋子裡,碳都沒有,往得那麼遠,我每次都要領着幾個人去後山拾些柴火回來自己做碳,我一個大男人…唉,細細想想,實在太虧了些。”他搖了搖頭,直嘆氣。
天闌珊捧着茶盞,一張臉被熱意薰得紅撲撲的,像那水蜜桃一般。
“我是問你名字,我知道你姓黃。工部尚書不也姓黃嘛。”天闌珊吹了吹茶盞中的霧氣,眼前是一片亮色。
“黃翠花,這是我妹妹的名字,我叫翠竹,取字長清。”他在後面補了幾個字,可是在天闌珊的耳朵裡,她就只聽見了那三個字,黃!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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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翠花?”天闌珊笑得露了八顆牙齒。
“你一個公主,能不能笑得含蓄一些!我妹妹叫翠花,我是翠竹!家父喜值花弄竹,所以才取了這麼一個名字,你以爲我想啊,後來我偷了族譜,私下改了小字爲長清,被吊起來一頓好打!你還笑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深宮裡男人的性子都被那羣女人給磨光了,如今的話裡透着一抹雌雄莫辨的錯覺。
“哦,那你以前的小字是什麼?”天闌珊笑得咧着嘴,雙眸晶亮的瞧着他。
他有些難爲情的瞧着天闌珊:“能不能不說?”
“好啊發,那我就說我病了,我不參加宮宴了。”天闌珊放了茶盞,搓了搓臉,望向窗外,窗外的大雪又開始下了起來,紛紛揚揚裡沒完沒了,整個世界都染上了一層白色還不算,還要將那些白色不曾堆積的地方也全部堆上白色,在這樣的一個深冬,白雪是掩蓋鮮血最最後直接的東西了,承於上天之物。
“黃菜花……”他幽幽的開了口,一臉幽怨的瞧着這瞬間笑倒在地的天闌珊。
“菜花,哈哈哈哈哈,菜花,你一個大男人,叫什麼菜花!”她扒在地毯上,笑得直不起身來,一旁的通報的太監小聲的提醒他們兩。
“天快黑了,小主,咱們是不是要回去梳洗了?”
天闌珊笑抽了氣,瞧着這憤憤起身的人,揮了揮手:“哈哈哈,花常在,你慢走啊,哈哈哈。”
他一拂衣袖轉身走了出去,去而復返的新桃瞧着笑扒在地上的天闌珊,有些狐疑:“殿下,怎麼笑成這個樣子??”
天闌珊知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笑了啊,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
新桃眸色微垂,來到她身旁,將她扶了起來。暗中朝着某處輕輕一點,朝這笑聲戛然而止的人道:“時辰差不多了,殿下,該去面見
聖上了。”
她給天闌珊挽了發,步搖輕插,衣飾華貴而步伐……很大,走得那步搖微微的搖晃。
“殿下……”跟在天闌珊身後的人瞧着她這流星一般的步子,忍不住提醒她,天闌珊狐疑的回頭:“咋?”
“殿下,若是於人前,這個步子,可以稍稍邁得小一些。”她含蓄的提醒。
天闌珊哦了一句,繼續大步流星的走。
然後在途經雪地的時候腳一滑,砰的一聲就砸進了雪地裡,那雪已經下到了小腿高了,積得厚厚的,天闌珊一撲下去就砸出了一個人形來!新桃忙將她扶了起來,急問:“殿下可有傷着哪裡?”
“裙子長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雪,表情略囧。
“奴婢回去便吩咐人重新做。”新桃哭笑不得,這哪裡是裙子的問題,而是天闌珊以前的輕功一流,如今失了內力,只要一走快的步子就容易亂,然後就自個兒把自個兒給絆倒了。
天闌珊拍了拍衣袍,跟着天闌珊離開了這長廊。
暗處一衣飾華貴的男子緩步而出,跟在這男子身後的那位,着青衣,白狐裘披風,手裡拿着一個淺白色的暖爐,其實男子中極少有人能夠如這周飛景一般,將這青色穿得出此脫俗高雅的。
這二人,衣着華貴身形高大魁梧的乃是北燕太子,周華鋒,取字清君,這位太子殿下曾領兵與這南晉的隋將軍打過,只是後來隋將軍征戰大草原,現在還沒有回來,如今戰事吃緊,天闌珊也是不曾見過那位隋將軍的。隋家與這獨孤家,是這南晉兩根鐵柱子,只要任何一家在,這南晉一時半會的也就出不了什麼事兒。要說起那位隋將軍,似乎與新帝的仇可不少。
至於青衣公子。名喚周飛景,取字揚文,是那北燕的智囊團,平日裡雖然溫文爾雅,可是他辦起事來,暗中調度的能力,卻是個中狠手,因此在北燕,他雖是北燕三殿下,但是在朝中的地位,卻相當於丞相。甚至北燕的皇帝還曾揚言,讓太子登基,由三殿下爲相輔佐,只是此話一出,第二天就被暗殺,雖失敗卻也受了傷,這八九個孩子裡面,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若是說是皇家,不如說是幾頭狼王,誰也不服誰。
“那位便是南晉容和公主,本以爲公主任性,卻不想天性純良。”三殿下瞧着地面上那個印子。眼底泛着暖暖的笑意。
北燕太子挑了挑眉:“你有興趣?可惜了,那日劫法場的那個人正是她。”
“北燕……不適合她。”但願這樣純良的天性能夠得以保存,不要像曾經的妹妹們那樣,被皇族中的王權富貴所以改變。
“你說不適合便不適合了?我倒是覺得北燕適合她。你養在家中,便當作花瓶般護着不就行了。”周華鋒抱着手臂,瞧着雪地上的那個印子,一想到天闌珊摔進雪裡的模樣就覺得,這位公主真蠢,大約是他所見過的,最後蠢的一位公主了,性格出不如旁的公主那般溫順端莊,她就像一個江湖中人一般,來去自如,言語之際亦不論得失,言行無
狀。
“太子殿下,莫開玩笑,我倒是聽聞,那文淵公子近來還在金陵,而文淵公子只收了一位學生,就是這容和公主,若是要請文淵公子去北燕,不妨從容和公主這裡作爲一個起點。”二位北燕殿下走在迴廊上,天闌珊冒冒失失的跑了回來,風風火火的與三殿下擦身而過,直接撲到了那雪地裡面。
她顧不得雪冷,拔開雪便四下雪找,新桃半天才追上來,見了周飛景與周華鋒不由一愣,隨即福身:“奴婢見過二位殿下。”
“她這風風火火的,怎麼了這是?”周華鋒瞧着天闌珊在雪地裡扒拉的模樣,不禁失笑,這哪裡還有半分公主的樣子。
天闌珊扒了半天,坐在雪地上,有些失望。
新桃忙道:“殿下的黑木簪子丟了,這會兒正找着呢。”
北燕太子挑了挑眉:“不過就是一個簪子,何勞容和公主親自動手?差人再送一枚過來不就成了?”多大個事,不就是一枚簪子嗎,他貴爲太子,什麼樣的東西沒有?
天闌珊白了他一眼:“再拿一支來不用花錢啊?再說了,那是相爺送的!”
“這樣吧,是枚什麼樣的簪子,你且告訴我,我差人送一枚一模一樣的予你,如何?”北燕太子看來,女人家家的,無非就是愛着那些個首飾什麼的,若是能得一樣的,那大概也就無所謂了,畢竟他家那位太子妃便喜金玉之物,每每贈她一些金玉之物她便十分歡喜,這天下女人,不都一個樣麼?哄一鬨,誇一誇,再送些東西也就好了。
可是天闌珊不吃他這一套:“你錢多啊?”
“北燕泱泱大國,不差錢。”他負手而立,面容上是滿滿的傲氣。
天闌珊站起身,新桃忙將她牽上了長廊,便聽天闌珊道:“哦,可是我們南晉的人都很節儉的,從來不亂花錢,我去找我的簪子去了,二位請便。”
天闌珊拉着新桃快步走了,北燕太子臉色微青,瞧着她已經遠去的背影,忽的笑了:“這公主殿下,可不像是蠢笨之人。”
“許是大智若遇。”北燕三殿下補了一句,在他看來,太子說他們有的是錢,而天闌珊卻偏於節儉,若是細細想想,卻是太子略輸一籌啊。
天闌珊跑去那池子裡找了許久才從那犄角旮旯裡面翻了出來,然後喜滋滋的戴在了頭上,這纔去見了皇帝。
那大殿之上皇帝正扒在御桌前……睡!覺!!!
天闌珊瞧着這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的皇帝,嘴角微抽了抽,伸手捏着他的鼻子,氣道:“你起來,別睡了!!!”
德全忙朝天闌珊擺手:“殿下,皇上正爲了那東興交戰一事急着呢,眼下已經三天都沒睡好過了,如今好不容易纔休息一會兒,夜裡還有一個宴會呢,殿下可要手下留情啊。”
天闌珊訕訕的收了手,瞧着皇帝這冒着青色的茬的下巴,以及那一層黑眼圈,她朝德全道:“你差人先將他擡到偏殿去,讓他好好一睡覺,反正一時半會的,天也塌不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