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嚴恪回頭,冰冷的桃花眼印出燃燒的屋子,他沒想到樓明月居然還留了一手。以後相見,肯定是搏命。
一家三口很快消失在明月峰上。
而在燃燒的密室裡,一個少年捂住胸口出現在那裡,眼神狠戾,像是地獄來的惡鬼一般。他的心血,全部都沒有了。
爲了繼承樓家,他練功走火入魔外表倒退回了幼童模樣,爲了樓家,他狠心殺掉了這世上唯一愛着他的人。
可這一切,如今都毀了個乾淨。
嚴恪!我與你勢不兩立!
少年悄然離開,帶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
而嚴恪和天闌珊剛剛走下明月峰,就見樓玉痕急急忙忙的過來,身後跟着莫無憂。樓玉痕焦急的看了天闌珊一眼,然後眼神膠着在嚴恪身上。
“你沒事吧!”樓玉痕的聲音沙啞,“我遠看明月峰上起火,便趕了過來。”
“沒事。只是明月長老死了。在火海里。”嚴恪刻意強調了後面四個字--“在火海里”,聲音沙啞卻鎮定。天闌珊靠在嚴恪身上,有些驚魂未定。
小彩瑛卻是不懂,所以笑的開心。
樓玉痕的目光望進嚴恪的桃花眼裡,裡面的桃花灼灼妍妍,風姿綽約。他明白了嚴恪的意思,樓明月沒死逃了,但蠱蟲都死在了火海里。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處理。”
“嗯。既然來了,要不一起吃個飯?”嚴恪隨意答應,然後看到了莫無憂,又想起了撮合兩人的事情。
樓玉痕的眼中霎時間流光溢彩,“好。”
很快,以樓玉痕門主的身份,在大殿上擺了酒桌。莫無憂本來要走,嚴恪也用藉口留了下來,天闌珊有些沒反應過來,明月長老死了,他們這是慶功宴?
“微微,你莫要擔心。明月長老之死另有隱情,今日你只管吃好。”樓玉痕見天闌珊遲遲不肯動筷,便出言解釋。
天闌珊勉強吃了兩口,小彩瑛在嚴恪懷裡挪動,喝着米湯。
“晨曦,我帶你出去走走吧。你看彩瑛也吃好了。門主師兄和無憂師侄慢慢吃,不要浪費噢。”嚴恪起身,拉起天闌珊離開。留下了才動兩次筷子的莫無憂和樓玉痕。沒辦法,要撮合兩個人也是個技術活。
天闌珊最後還是跟着嚴恪離開,有些心不在焉。她腦海裡始終有那個白衣的少年,以及叮咚的琴聲。
嚴恪帶回天闌珊自然是好言好語安慰了一番,最後編了一個明月長老叛離師門的謊言,然後兩人爭執打落燭火,最後明月長老深陷火海的故事。
天闌珊最後也信了,只是有些遺憾。今天那個彈琴的少年已經不見了。
直到天闌珊和小彩瑛睡下,嚴恪才偷溜去了樓玉痕所住的臥房,蒼青色的身影在黑夜裡行走,猶如一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讓人捕捉不到。
“誰?”樓玉痕起身,就見嚴恪坐在他的面前,背對着他,那一身蒼青色的袍子,柔軟的蒼穹和溫柔,讓人見之難忘。
“是你。”樓玉痕似乎鬆了一口氣,然後嘴角漾起一個笑容。
嚴恪背對着他,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
卻聽身後腳步聲響起,然後他手中的杯子被人拿走,嚴恪也不在意,只是又拿了一個杯子倒水而已。
樓玉痕坐在他的對面,看着嚴恪的眉眼在燈光下顯得越發精緻和溫暖,腦海裡回想起剛剛他拿起那杯子時,他的指尖輕輕劃過了他的手指,只是簡單的觸碰,卻讓樓玉痕第一次有了難以忘懷的感覺。
“我來找你,是爲了讓你幫我圓謊。”嚴恪聳了聳肩,然後把剛纔對天闌珊講的故事又對樓玉痕講了一遍,最後不放心的又補充了一句,“不要穿幫。”
樓玉痕靜靜聽着,最後看着嚴恪的眉眼,微微晃神,“你就不怕有一天被謊言所吞噬嗎?說謊者終被厭棄。”
嚴恪奇怪的看了樓玉痕一眼,“我又沒說瞞她一輩子,至少要等她的蠱毒解開才能全部告訴她。而且,你不要告訴我你從來沒說過謊?”
樓玉痕默然,算是默認了。他不會說謊,就連那次狠下心騙天闌珊也只是故意省略了某些事情,或者是模糊不清的告知,卻沒有實打實的說謊。
嚴恪似乎被樓玉痕的反應噎住了,樓玉痕當真是個強者。因爲強者不屑於說謊。這有損強者的威儀和風度。
但嚴恪身處波詭雲譎的官場,有時卻不得不說謊。因爲有的時候,法律斷不了人情,爲了一些心中公平,他會選擇說謊來讓世人認爲這是公平的。
樓玉痕看着嚴恪的眼神,那裡面複雜至極,全是負面的情緒,沒有一絲喜悅。他便知道他說錯話了,所以他改正,“我會這樣告訴飄渺門所有人。”
嚴恪詫異擡頭,正巧看見樓玉痕嘴角的笑意溫婉。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最後嚴恪隨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拜託你了。我先回去了。”
不等樓玉痕說話,嚴恪便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裡。樓玉痕看着滿室的寂靜,一切像是個謎。若不是桌上的那個杯子,他會以爲是自己幻覺了。
那天晚上,樓玉痕夢見了嚴恪,只是醒來的時候,又忘記了夢裡的內容。
匆匆一月過去,天闌珊最後放下了那個白衣少年的事,開始一心一意帶着小彩瑛,以及幫着嚴恪撮合師傅和師妹。
而奇怪的是,隨着時間的過去,她手上的血線已經退到了手掌心之上,像是很快就要消亡一般。嚴恪看着結果很是滿意,說明移情別戀已經快成功了。
這一天,嚴恪琢磨着時間過了如此之久,秋季都來了,可以弄個瓜果會,然後讓樓玉痕和莫無憂獨處。於是又一個主意開始施展。
在一個山頭上,嚴恪帶來了一塊錦布鋪在地上,命穀雨把帶來的乾淨瓜果擺放在上面,甚至已經用籃子準備好了酒壺。
樓玉痕來的時候,就見那人一身蒼青色的袍子,負手而立,舉酒高歌。
“把酒臨風,豈不快哉!”
聲音順着風吹落入他的心海,讓他無端的感到愉快。可是,當他目光落在嚴恪身邊的天闌珊身上時,卻不由皺眉。
那隻修長而白皙的手,攬在那不盈一握的腰間,兩個人親密的靠在一起,他甚至看見嚴恪飲酒之後,直接笑着把剩下的半杯喂進了天闌珊的嘴裡。
他的笑容,肆
意飛揚。
那種酣暢淋漓的美,讓人心神動搖。
但此刻的樓玉痕卻感覺到了隱隱的憤怒,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師兄,無憂,過來坐。”嚴恪回頭,發現了一身黑袍的樓玉痕和白色衣裙的莫無憂,嘴角泛起絲絲的笑意。
樓玉痕和莫無憂落座,酒過三巡,樓玉痕就沉下了臉色。因爲他和天闌珊又走了,每次都只留下他和莫無憂。
“師傅…”莫無憂輕喚,冷若冰霜的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眼底卻藏着不安。她總覺得自己是被算計的。但是每一次,卻讓她心甘情願的跳進來。
“嗯。”就這麼一個字,語氣敷衍,樓玉痕顯然不想多說。他捏着酒杯,回想起剛纔那人白皙的指尖捏着酒杯的樣子,彷彿他拿着的就是世間珍寶一般。心裡的煩悶也疏通了許多,只是這些日子,他總讓他和莫無憂單獨相處。
樓玉痕心裡是不高興的。
只是每一次,他都會跟過來,讓他如願。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想讓嚴恪的願望實現,讓他的笑容更加燦爛溫暖。
他不知道…
樓玉痕扔掉酒杯,提起酒壺就開始灌酒,多餘的酒液順着下巴流進脖頸,然後流進胸膛,這是一場活色生香的饕餮盛宴。
莫無憂看得有些呆了,她從沒想過師父還有這樣的一面。她的內心忍不住欣喜,這樣的師傅,只有她見過,這代表,這樣的師傅,是不是隻有她能擁有呢?
莫無憂內心有些隱晦的期盼。
已經離開的嚴恪和天闌珊並不知道這裡的實際情況,他們以爲兩師徒相談甚歡,卻不料是兩相無言。
嚴恪唯一的憑藉,就是天闌珊手上的血線又退了一點。
也許需要下一點猛藥了。嚴恪如此想着。他一邊逗弄着懷中的小彩瑛,一邊想着什麼樣的日子合適。
“嚴恪,我想去看看狼羣們。”天闌珊拉着嚴恪央求道。說好的每年都去,結果自成婚以來她就去過一次。她心裡有些不高興。
“爲什麼?”嚴恪一心三用,因此顯得特別漫不經心。他還琢磨着那個時間點最好呢,還要逗着小彩瑛玩兒,還要陪天闌珊說話,所以他其實並沒有意識到天闌珊說了什麼內容。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啦!總得去看看!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天闌珊拉着嚴恪,小臉不滿的皺起。
“噢!中秋節!對,就是中秋節!”嚴恪靈光一閃,頓時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溫暖至極,也耀眼至極。
“你答應了?”幸福來的太快,天闌珊有些飄飄然。
嚴恪笑的花枝亂顫,“當然可以。”只要那兩人的事情解決了,什麼事情都好辦!不就是一堆狼親戚嗎?他可不怕!
“啊啊啊啊!嚴恪,你最好了!”天闌珊高興的跳了起來,掛在嚴恪身上,像是一個粘人的小娃娃一般。
最近同小彩瑛一起玩耍,天闌珊的智商已經快被小彩瑛同化了。
“嗯吶嗯吶。”嚴恪把天闌珊拉下來,“好好走路。”
三個人愉快的回了院落。而院落裡,卻正坐着兩個突如其來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