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想趕自己出府一事,寧古倫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只是默默承受着來自文氏的壓力,並暗暗多了心眼,提防她使陰招算計他。
而且事情都過去了這樣久,他不想再提及,省得寧氏他們心裡難過。
心中這樣想着,寧古倫就道,“姑母,剛剛是我情急之時胡說的,並沒有這回事。三夫人一向待我很好,她又怎會要趕我出府呢。”
“古倫,你的性格我瞭解,你絕對不會無中生有去誹謗誣陷別人,你若不說實話,那就是眼中無我這姑母!”寧氏面色寒冷,隱忍的怒氣令她身體變得僵硬。
文氏見此,趕緊起身對寧氏施禮,“郡主您和古倫少爺說話,那我就不打擾了,我還有其他的事兒,就先回去了。”
說着,就欲擡腳離開。
“文氏,事情還未說完呢,你怎能離開,聽古倫說完話你再離開也不遲。”寧氏說道。
聲音同樣冷冰冰,沒有丁點兒客氣。
“郡主,這是你們家事,我一個外人在旁聽着不太好。”文氏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坐下!”寧氏怒拍了下桌子。
文氏嚇得腿一軟,只得乖乖的坐了下來。
但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要是寧古倫將實情說出來之後,寧氏會不會用劍砍了她。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要,就不該來這一趟,又或者方纔借勢原諒了那短命鬼,也就不會鬧到現在這田地。
可惜世上無後悔藥,文氏再怎麼悔,該發生的事還是要發生。
穆錦晨也勸寧古倫,“表哥你趕緊說實話,可別惹我孃親生氣呀。”
寧氏見寧古倫面上糾結的表情,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於是又道,“哼,古倫你今兒要不說實話,從這一刻開始你就別喊我姑母,我不配做你姑母。”
說着,她就用帕子去拭眼角。
寧氏話說得比較重,而且傷心的落淚,寧古倫急了,忙道,“姑母您別生氣,我說還不行嗎?”
他心裡明白寧氏之所以說這些話,是真的關心擔心他,怕他受了委屈,面對她如同母親般的關愛,他不能讓她傷心失望。
於是,他就將上次的事情原本說了一遍,“……分明是琳表妹欺負了王寶英,可三夫人卻跑來找我,說我幫着王寶英欺負琳表妹,說我辜負了她的照顧,說我白吃白喝住在侯府……”
聽着寧古倫的話,文氏的面色忽紅忽白,特別尷尬。
不說寧氏,就連穆錦晨都怒了。
文氏實在是太過份,不說寧古倫吃喝穿用沒花侯府一個銅板,就算他的吃喝穿用皆來自侯府那又怎樣,侯府的主人定遠侯都沒說話,你文氏又有何資格在那裡說三道四,說得好像侯府是你文氏的一樣。
對文氏,穆錦晨不得不刮目相看,溫柔軟弱的外表下竟隱藏着一顆無比歹毒的心,是口蜜腹劍的真小人。
文氏這種人,比汪氏和甘氏還要難對付,因爲汪氏、甘氏的壞寫在臉上,可她文氏卻藏在心裡,令人難以一眼就看穿。
不等寧氏發問,文氏趕緊起身,又對着寧氏跪了下去,用帕子掩面泣道,“請郡主明查,古倫少爺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不說眼下咱們府中所有的花用皆出自公中,與我無關,就算古倫少爺府中的花銷是我的銀子,我也不可能說出這等刻薄的話……”
寧氏看向寧古倫與穆錦晨,“古倫,圓圓,你們先下去。”
有些話她要單獨對文氏說。
穆錦晨與寧古倫二人起身離開了東次間。
出了屋子,穆錦晨輕瞪了他一眼,道,“表哥,三嬸這樣待你,你該早些告訴我們纔是。”
寧古倫搖搖頭,“這種事說給姑父姑母知道,只會讓他們添堵,何況她文氏想要趕我走,可沒那樣容易呢,她想我走,我偏不如她的意,氣死她。”
嗯,有這想法就好!
穆錦晨脣角微彎了彎,將心放回肚子裡,不用擔心寧古倫傷心。
不過,她有些不解,問道,“三嬸以前可是咱們大周有名的才女呢,按理來就,她不該這樣對你說話纔是。她應該知道,在我們侯府,她可是沒有資格趕你走的。”
寧古倫道,“她趕我走的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文氏很討厭我,特別希望我能離開侯府。”
“在發生這件事之前,你是否哪兒得罪她了?”穆錦晨更加好奇。
文氏爲何要討厭寧古倫呢?
他與她可是無冤無仇的,難道就因爲他是寧家人的緣故?
寧古倫搖搖頭,“沒有,在國子監讀書時,你三叔對我的確十分照顧,也特別關心,我很感動,所以連帶着也很敬重文氏。
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文氏就待我十分冷漠,偶爾還會說一些刻薄難聽的話,但我都不放在心上,更沒有因此而對她惡言相向。
但她上回忽然要趕我走,的確惹惱了我,我很不客氣的回擊了她幾句,除此之外,與她之間並無衝突。”
“這樣呢。”穆錦晨輕輕點頭。
文氏的舉動還真是令人生疑呢。
也不知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東次間內,寧氏沒有像文氏所料想的那樣衝她發火。
寧氏看着文氏,冷冷道,“文氏,給我一個理由。”
“郡主您誤會了,我真的沒有要趕古倫少爺走……”文氏又爲自己辯解。
話未說完,就被寧氏打斷,“文氏,我不是三兩歲的孩子,莫要再說假話來騙我。古倫是我看着長大的,他什麼樣的性子我最是瞭解,他不會故意說出這等假話來陷害你。
同樣我也相信文氏你要趕古倫走,一定有你的理由,只要你能如實說出你的道理來,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你再滿口胡言亂語,休怪我無情。
我這人平生最恨的不是被人欺負,而是被人欺騙,那種滿口胡言之人最是令我厭惡!”
文氏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像被人煮熟的蝦子一樣。
寧氏雖然沒有點名道姓說她就是滿口胡言之人,但她心裡清楚,寧氏說得就是她。
話說到這份上,文氏不敢再說謊,萬一將寧氏激怒,到時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今日這件事想要善了,只有說出實話。
略沉吟了一下,文氏輕嘆一口氣,道,“郡主,對不起,都怨我一時犯了糊塗,纔會對古倫少爺說出那些渾話。事後我也特別後悔,但礙着面子,也不好意思去向古倫少爺賠禮,但我這顆心一直提着,很不好受。”
“重點!”寧氏提醒。
她不要聽文氏這些虛僞的道歉之辭,只想知道原因是什麼。
文氏抿了抿脣,道,“郡主,說出來您別笑話,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我發現琳姐兒對古倫少爺有點兒……”
說到這兒,文氏不好意思再繼續往下說。
說自家女兒的不是,真心說不出口。
但寧氏卻恍然大悟。
穆琳喜歡寧古倫,文氏不喜歡寧古倫,爲了不讓自家女兒越陷越深,所以就想將寧古倫給趕走,讓女兒斷了念想。
想通透了其中的關係之後,寧氏很不痛快。
文氏竟然討厭寧古倫,這是令她很難接受的事實,在她心中,寧古倫可是天下間最好的少年男兒,卻被文氏這樣嫌棄,怎能不難受。
另外文氏對寧古倫的做法太過份。
穆琳喜歡他,錯不在他,文氏應該去管教約束穆琳,讓她遠離他,而不是將過錯都歸結在他的身上。
寧氏笑了笑,道,“文氏,虧你飽讀詩書,這件事古倫有何錯?你竟這樣對他,你難道就不覺得虧心嗎?”
文氏看着寧氏面上的笑容,只覺得後背滲冷汗。
她忙道,“郡主,我早就後悔了,當時只是一時衝*動。”
寧氏搖頭,“不,文氏,你根本就沒有後悔。說心裡話,初回應天府時我對你印象挺不錯的,知書識禮,溫良賢淑,行事有分寸,心地善良,現在我才知道,我真是大錯特錯。
文氏,我不管你心裡是如何想的,在此我鄭重的警告你,在定遠侯府,你沒有任何資格趕古倫離開,你更沒有權力去傷害古倫。你文氏可以爲了女兒來傷害別人,我寧敏敏同樣不會容忍別人來傷害我的孩子,日後你要是再敢在背地裡使壞,我絕不會饒你。
還有一件事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古倫要安心讀書,請穆琳離他遠一些,莫要來擾了他的清靜。否則,我可不保證我不會翻臉的。”
寧氏這些話堪比狠狠打了文氏幾耳光。
文氏氣得血往頭頂上涌,一臉變成了豬肝色。
她想破口大罵,卻又不敢。
寧氏卻不理會她的表情,對周嬤嬤道,“嬤嬤,去庫房取一支參,讓三夫人帶回去給三小姐壓壓驚。”
文氏哪兒還有臉要參,匆匆起身告辭了。
但寧氏還是讓周嬤嬤將參送去了玉笙居,反正庫房裡多得是,不在乎這一支。
文氏回到玉笙居後,在秋楓園所積累的滿腔怒氣終於爆發了,將一衆無辜的丫環婆子們打罵一番。
同時她將屋子裡所有丫環們全都趕了出去,自己一人關在屋子裡,將東西砸得一片狼藉。
“寧敏敏你個賤人,你等着,老孃會讓你生不如死,你等着,到時看你還怎麼囂張得意!”文氏咬牙切齒,嬌美的面容扭曲猙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