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她脣上淺淺的粉紅,泛着一層柔潤的水光。如同最嬌豔的花瓣,吸引着他想要一親芳澤。被夏姨娘撩撥起來又被他生生壓下去的慾火,此刻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再也忍不住,他俯頭,吻了下去……
那吻,初時極淺。帶着幾分虔誠,幾分聖潔。如鴻羽般輕拂過她帶露花瓣似的粉脣。沿着她的脣線,細細描摹。漸漸的,似不滿足這樣的點到爲止。他的吻,如雨點般落下。脣舌交接,相濡以沫。那美妙的感覺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讓慕子路瞬間崩潰,雙手無意識地纏繞過去,緊緊地摟在了他修長的頸脖處。
腳尖,有酥麻的感覺漸漸的升起。他身上的男子特有的味道是那般和煦,那般熟悉,彷彿他們從來不曾分開過這十年一般……
一聲嚶嚀從慕子路喉間逸出,聽在顏思源耳中,卻是導火索一般,瞬間將他點燃。體內一股又一股澎湃的情慾似找不到出口,想要噴薄而出。顏思源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低沉地說道:“白秋……給我……”
他暗含情慾的話,卻猛地喚醒了慕子路。一把推開顏思源,慕子路低頭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衫。暗道一聲僥倖。滿是潮紅的臉上,卻瞬間沉鬱了下來。深邃而銳利的眸光中,滿是憤怒和暗沉……
“滿朝文武,能得天下人同口稱讚者並不多。我尚在四處遊歷之時,便聽到顏大人清譽不斷。慕某一直以爲,顏大人是謙謙君子。沒想到,卻有這樣特殊的嗜好!”慕子路退開幾步,與顏思源拉開距離,冷笑道。“慕某隻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背後亦無可靠之人。我無權無勢,只能任人魚肉,任人宰割。顏大人若想慕某做你的禁臠,不妨直言。無需找這樣那樣的藉口。”
“顏大人,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的故人!請不要把我當做女流之輩!!”慕子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顏思源。目光淡漠森冷,充滿了譏諷。“你若有斷袖之好,青樓中多的是小倌。慕某雖一介布衣,亦是有尊嚴有血性的男兒。人生在世,遲早不過一個死字。慕某雖然貪戀紅塵,卻也不是怕死之輩。顏大人若用強權,慕某亦並不畏懼……”不知爲何,望着他幽深得不見底的黑眸,她強撐的理直氣壯,竟有一絲泄氣。心,瞬間慌亂了起來。她顧左右而言他,指鹿爲馬硬把矛頭指向了他的龍陽之好上。其實究竟說了些什麼,有多大作用能掩蓋方纔的失態,她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他不言,也不語。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兒。俊逸無雙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唯有那幽深晦暗的眸子,陰晴不定。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爲,方纔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她才聽見他清洌的聲音淡淡的說道。“對不起,慕先生。方纔,是顏某冒犯了。顏某會爲此補償慕先生的損失的……”
“補償?怎麼補償?”慕子路暗自鬆了一口氣。面上的表情卻是愈加陰冷。“慕某何德何能,敢要顏大人補償!慕某隻求,明日離府,顏大人不要阻撓於我,放慕某一條生路,我便是感恩戴德了。”
“你要走?”顏思源不動如山的俊顏,這才慌亂了起來。
“難道顏大人以爲,我還該繼續留在此處,等顏大人來輕薄麼?”慕子路挑眉冷笑着反問道。“又或者,顏大人改變了主意。不願意放慕某離開了?”
“不,不是。我當然願意放你離……呃,不是。我是說,我不願意放你離開……”顏思源頓時語無倫次。眼見着越說越不得條理,他趕忙深呼吸了一口氣,暗自鎮定了一下心緒。方緩緩說道。“慕先生,顏某真是知錯了。今日之事,慕先生可否看在兩個小兒的份上。不再追究?!顏某以人格保證,絕不再犯。如若再有半分輕薄之意,天打雷……”
“夠了。”慕子路本來就不打算離開。此番出言恐嚇,不過是想調轉事情的矛頭。分散顏思源的心思罷了。此刻收到效果,自然不再窮追猛打。於是見好就收。面上,卻仍是冷冷的。“發誓就不必了。顏大人君子一諾,慕某便再信你一次。如有下次……”
“下不爲例!”顏思源趕忙信誓旦旦保證道。
“那就好。”看着他急促的眼神誠懇的保證,不知爲何,慕子路心底竟然忍不住浮出一抹暖暖的笑意。低下頭,掩蓋了脣畔的那抹弧度。慕子路一本正經地說道。“夜已深,顏大人請回罷。”
不知是怎麼走出那方小小的屋子,怎麼走回書房的。體內的慾火被夜風一吹,散去了幾分。卻仍然洶涌澎湃的在體內竄動,折磨着他。那軟玉溫香,猶似在懷。那光滑如玉的肌膚;溫潤的觸感;柔嫩的粉脣;嫋嫋的清香;一切都還不停的在眼前晃動,讓他血脈賁張。讓他饒是呼吸了再呼吸,也無法平息體內翻滾不己的血氣。
他這是怎麼了?一向清心寡慾的他,居然被雌雄莫辯的“他”撩撥到如此地步?!不,確切的說,他並沒有撩撥與他。但他挺秀的身姿,就那麼清清冷冷的站在那裡。那清亮的眸子,帶着一絲似笑非笑的流彩,看在他的眼底,竟是讓人心癢的嫵然。
論妖嬈嫵媚,他與夏姨娘比,自然是差了許多的。爲何他能在夏姨娘的撩撥之下,坐懷不亂。反而輕易被他,勾起體內沉寂已久的慾望?
難道,自己真如他所說,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麼?!所以,自己纔會在這幾年如此不解風情?抑或者,他只是相思成疾。受他誘惑,不過是因爲那張與幼時白秋有五分相似的容顏?
他究竟是不是白秋?如果是,爲何又不肯與他相認?
顏思源百思不得其解,體內剛剛壓下的慾火因爲煩躁的心緒又驀地增加了幾分。任他洗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水臉,亦無法緩和下來。顏思源無奈,只得端起一盆冷水,徑直從頭頂朝自己的身上倒下……
彼時,顏思源並不知道。同樣久久不能平息的,又何止他一人!此時,躺在牀上的慕子路,同樣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一想到進入顏府不過幾天,狀態就進入她無法掌控的地步。她的心,不知爲何就多了一絲惶恐與不安。
或者,一走了之方是上上之策。可是,還沒有等到她想要等的那個人。就這樣走了,她又於心何甘?!
夜濃如水。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一夜輾轉難以成眠。早上起牀時慕子路竟覺得頭痛欲裂,渾身上下痠痛不已。細一思量,慕子路知道自己多半是昨晚沐浴之時,沒來得及將頭上的水份拭乾所致。暗自道了一聲倒黴,慕子路掙扎着起身來到了小書房。
同林管家說明了情況,又替早已等候在書房內的顏秋容與顏秋書佈置了課業。她這纔在一對龍鳳胎的關注之下,腳步蹌踉地向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晨風清涼。穿過重重樓閣和曲長雕廊來到花園時,慕子路的腳步遽然頓住。和煦晨光中,一身朝服的顏思源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向她走來。看樣子是才下朝歸來。同樣是步履蹣跚,同樣是一臉憔悴。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又驀地移開。
兩個人就那樣定定地站在那兒,誰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慕先生,你臉色怎麼如此蒼白?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終於,還是顏思源訕訕一笑,首先開口打破了難堪的沉寂。
你也未必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慕子路在心底腹誹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勞顏大人關心了。慕某估計是昨夜不小心着了涼,感染了風寒所致。”
慕子路心中將他恨得牙癢癢的,此刻頭重腳輕,卻也沒有精力同他算賬。只巴不得早點回到屋子裡躺下才好。誰知顏思源並不買賬,居然欺身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面色一沉焦急的說道。“慕先生額頭滾燙,估計是風寒引起了發熱,要趕緊請郎中看看纔是。”
慕子路擡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滾燙一片。心中卻氣他居然在青天白日裡便動手動腳。於是面色一冷,沉聲道。“顏大人,這裡是花園,小心人言可畏。我區區一介草民,倒也是無所謂的。只怕是損了顏大人你的官威,可就不好了!”
見她病到如此地步尤逞口舌之能,顏思源無奈一笑。目光中有幾分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察的寵溺。慕子路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暗自驚心。“抱歉,慕先生。顏某是關心則亂。纔會不小心逾越的。請慕先生以貴體爲重,勿要放在心上。”
慕子路目光閃爍,張了張嘴,卻終是頹然閉上。本想譏諷於他的話,就這樣靜靜地沉入了肚子裡……
“慕先生,先回屋躺着休息可好?顏某這就去請郎中來。”他目光溫潤笑容和煦,如春風一般拂過她的心底。
“顏大人臉色也有些欠佳,請多保重身體。”望着他轉身時清癯的背影,她終是忍不住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