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二月西西科嘉島
存在着人魔兩界最大境界通道的絕地,本應是生人勿近的危險地帶,但自從發生了些許改變之後,幾乎看不到昔日緊張肅殺的氣氛。
在某人的大力推廣之下,惡魔島上的素食團體慢慢增加了數量,累積起來的魔獸羣已經突破一千,整日被迫滯留島上,過着茹素聽道的苦日子。
爲了表示對這位絕代天刀的敬重,傭兵團的將領們主動拍起馬屁,讓所有兵丁跟着吃起素食,反正現在不用作戰,沒有所謂“不吃肉沒體力”的問題。
當這道命令蔓延到惡魔島全島,橫豎是得要苦中作樂,衆人索性致力於開發可口的素菜料理,讓自己能在沒有肉吃的日子裡,一樣吃得開開心心。幸運的是,這道拍馬屁的禁令不久便被解除,因爲當知道自己也被逼着要吃素,王五的嬌妻幾乎是歇斯底里地爆發狂怒。
“吃素是很好的,但是強制別人就不太對了,我並不希望因爲這樣而造成大家的不便……”
王五這樣解釋着,卻立刻陷入一陣沉思當中,因爲他忽然想到,正強迫魔獸羣改變飲食習慣的自己,有資格這麼說話嗎?
不過,他仍是花了不少心思指點伙食團的廚師們,如何烹煮可口素食,這些由他自己多年鑽研的食譜,確實有獨到之處,廚師們照着指示作出來後,果然吃得衆人讚不絕口,紛紛搶着學習,一時間人人白天練武、晚上學做素菜料理,影響所及,令得惡魔島上的素菜料理,從此變成風之大陸的名產之一,拿着西西科嘉素食料理師證書的廚師,與拿着惡魔島傭兵證明的武者,在迴歸大陸後同樣受到歡迎,各方爭聘絡繹不絕。
這天正午,當王五堆起笑臉,對着那因爲手中滿盤生菜葉而面色發青的妻子,試着要繼續勸說時,他忽然停下了動作,回頭看向西南方的天空。
“怎麼了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公孫楚倩出聲問着。她相信丈夫的天心靈覺,雖然自己只是些微有所感應,不能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這感應來自何方,但丈夫的修爲在己之上,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好奇怪的感覺……”看着天上流雲移動,嗅到風從遠方捎來的信息,王五的表情越來越慎重,只是,一絲疑惑亦同時出現在他面上。
“不只是小天位,這感覺……小天位是做不到的,但是這份力量……”
王五爲自己所感應到的東西而疑惑,只是此刻他所不解的事物,同樣也在其他人心中釀成疑問。
北門天關左近、大雪山中、白鹿洞之下的萬年冰窟裡,都有人因爲訝異與不解,開始運作自己的思感去探測,就連自由都市東方千餘里之處,茫茫滄海中的一葉扁舟上,一名銀髮劍士停下了正在吹奏的笛曲,疑惑地看着西北方的天空。
而正在升龍山上,對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圖譜文字,思索出神的她,雖未夠修爲理解詳細情形,但源自於龍血中的靈覺,卻讓她發現到一絲異常,駐足東望。
戰鬥中的訊息,透過大氣,遠遠地傳了出去,在各方高手有所感應的同時,置身戰局之內的人,受到的壓迫感只有更加沉重。
在雙瞳改變回本來顏色的同時,白起所散發的氣勢也有顯著不同,如果說他之前是爲了不引人注目,刻意斂去一身氣勢,那麼現在已毋須多做保留的他,源源而發的洶涌氣勢,如海浪般拍擊着眼前的敵人。
那是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在天位高手中,蘭斯洛、楓兒、韓特都是身經百戰,更曾有過與強天位高手對戰的寶貴經驗,但從沒有哪一次經驗過這樣的感覺。
敵人的力量並沒有增強,至少還在小天位的範圍內,不像對上三大神劍那樣,甫一見面就能感受到對方力量的雄強橫絕,然而,那種心靈上的戰慄感,彷佛身心所有秘密都暴露在敵人掌握中的驚懼感覺,卻是毫無二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剛纔那股海洋攻勢,白起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三人在這麼短的距離裡,天心意識竟然全發揮不了作用,就這麼樣被他玩弄於指掌中,如果不能破掉這股幻覺,那麼即使三人聯手,也沒有半分勝算可言,只會敗得更快。
冷冷地凝望着三人,白起並沒有搶先出手,似乎在計算些什麼。而情知對方一出手便是殺招,蘭斯洛不敢有絲毫大意,一面緊緊注視敵人每一個小動作,一面開始考慮,要不要認真地與韓特聯手,至少,交換一下彼此的情報,或許很有用……
英雄所見略同,他還沒開口,另一邊的韓特已經嚷了起來。眼睛盯死白起的每一處,韓特朗聲道:“猴子,白老大除了核融拳、光電腿,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厲害功夫嗎?”
也同樣是死盯着敵人,蘭斯洛不轉頭,逕自道:“如果白家六藝他全部都會,那麼除了不知名的第六藝,就是乙太不滅體和武中無相吧。”
“武中無相?好像聽過。和無相訣有關係嗎?是什麼樣的武功?”
“不清楚,一大堆秘笈堆得像山,能練得成的一定是怪物,聽人家說,好像是一種模擬天心意識的武功,創作者肯定是典型的白家瘋子,就希望一步跳進天位。”
身爲真正領悟天心意識的天位高手,韓特自然對那種虛僞的模擬技巧嗤之以鼻,更何況模擬的東西永遠不可能比真版更優秀,到頭來只是白家人的多此一舉而已。
然而,當他正想恥笑着迴應,忽然閃過腦裡的一個念頭,卻讓他呆了下來,偏頭問道:“模擬天心意識?哪個級數的天心意識?”
這問題把蘭斯洛也問呆了。自從知道武中無相的原理後,就對這武功很看不起,加上自己擁有真正的天心意識,根本沒必要去鑽研這種模擬技巧,所以始終沒有進一步深思。
但確實有一個可能性被自己忽略了。武中無相是模擬天心意識的技巧,但並沒有人說它是模擬小天位的天心意識,換言之,這個靠憑空想像而創出的絕學,可能直接成功地模擬了強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識……
“太荒唐了,這種事……哪有可能啊?”
這是三人共有的心聲,因爲此事委實太過荒唐。天心意識是天位高手運用力量的根本,憑着這種神妙無方的靈覺意識,去找到敵人的破綻、運用自身的招數、進行鎖魂掃瞄,甚至最基本的將自身內力組合天地元氣,形成天位力量,都是由天心意識來運作,倘使武中無相真能模擬到強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識,那麼白起的力量怎會僅有如此?應該隨便兩三招就足以把自己一干人全數收拾了。
事情就是這麼樣地荒唐,但三人卻無法大笑出聲,因爲白字世家這塊金字招牌,就足夠扭轉一切。兩千年來,這個家族出過無數狂人,也締造過無數奇蹟,常理這兩個字,對白家人來說從來就沒有意義,他們就是專爲了顛覆一切常理而存在的。
“經由特殊方法,一生將力量上限鎖在小天位,換取不平衡的異常天心意識,這就是武中無相的基本原理,所以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會使出超越小天位的力量,因爲我做不到。”
十指不住做着曲伸動作,白起道:“隨心所欲,製造出最適合自己的戰鬥環境,這是步入強天位之後所能做到的技巧,當強天位修爲達到頂峰,可以使用天心意識的高等應用,如萬物元氣鎖,便是很好用的一種技巧,相信當年陸游就是用這技巧將金星祖先打落天位。至於在這之後的應用法,你們現在就有機會試一試了……”
情知對方並非是虛張聲勢,三人早已凝神戒備,緊盯白起的每一個動作,生怕一旦有所失誤,讓白起發揮他的靈活與快速,己方肯定吃上大虧,然而,縱然已經全神貫注,但當白起一動,他的天位力量遠遠地傳送出去,將方圓裡許籠罩,造出一片不見邊際的茫茫大海,本身同時也消失在洶涌浪濤中。
“小心,大家不要分得太遠,不要給他分散我們的機會……”
蘭斯洛一聲叫喚,三人立刻圍成一個小圈子,生怕給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三人都是戰鬥經驗豐富,情知不管白起的武功有多高明,他到底仍是隻有小天位力量,正面以一敵三,對他是絕對不利,否則他也不必使這許多幻惑手段,直接以實力攻來就行了。
心情最複雜的,該是蘭斯洛了。瞭解這位大舅子的底細,知道他以生命力來轉換成戰力的打法,每出一招,命就又短了幾分,像現在這樣全力以赴地作戰,他自己纔是受傷害最大的人吧。要是把戰鬥拖長,就算能把己方三人都解決,他自己恐怕也只剩半口氣了,這樣的戰鬥,有必要嗎?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蘭斯洛大人,很抱歉,不過我認爲您現在還是專注於眼前的戰局比較好。”察覺到背後男人的心情,楓兒低聲道:“您是個體貼的人,可是我們如今並沒有體貼的餘裕,而且……我想白起大少爺並不需要我們的同情。”
蘭斯洛一震,似是沒有想到楓兒也能像小草那樣理解自己的想法,輕聲道:“你說得沒錯,弱者確實沒有同情強者的資格啊,謝謝你了,你放心吧,在得到你的香吻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蘭斯洛大人……”
“喂!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要打情罵俏回自己屋裡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他媽的,說話那麼肉麻,你們怎麼不抱在一起算了?”
生死關頭,後面的壯男美女卻彷佛故意表演給自己看一樣地情話綿綿,韓特早已聽得一肚子火,分外氣憤自己的倒楣,只是,這份慨嘆並沒有能持續多久。
浪頭猛地襲來,蘊含於其中的狠惡氣勢,讓蘭斯洛、楓兒都提氣戒備,卻又在氣浪及體的前一刻,產生一種敵人攻擊主力在並非自己、而是攻往身邊之人的感覺,當下不假思索,搶着趕去援護。
“當”的一聲,刀劍相交,兩人這才發現不對,而一雙拳頭狠惡擊來,兩人在千鈞一髮之際,回招自守,雖然擋個及時,卻因爲倉促間運勁不足,同時給轟退。
(不對!拳勁太弱了,他的目標是……)
驚覺白起的拳勁並沒有強到能令自己受創,蘭斯洛登時省悟,纔要出聲警告,已經晚了一步,只聽得連串氣爆悶哼聲響起,韓特一聲怒罵“太沒道理了,爲什麼我先遭殃……”纔出口,肚腹上中了一拳,整個人給轟飛到天上去。
籠罩周圍裡許的氣浪剎時間消失,白起筆直衝天飛起,猛往韓特追去。從他將氣浪影響全數收回,就可以明白他的認真,要集中所有力量,先將韓特擊破。
楓兒和蘭斯洛急起直追,卻是已經晚了一步,來不及阻止這兩人的遭遇戰。
(爲什麼先挑我?這太沒道理了吧!可別把人給看扁了!)
韓特心裡有些納悶,手下卻半點也不敢大意,催運紫電功,讓一圈電光急竄全身,睥世劍絕幻出一層又一層的劍雨,阻止白起近身,要等三人合圍之後,再一起解決他。
較諸與白起的初次交手,韓特自是大有長進,這一番全力施爲,隱隱帶着核融劍拳訣的劍勁,一路上撕裂大氣,將周遭雲層切碎迫散,凜冽劍氣甚至遠遠迸射出去,電光掠過稷下領空。
看見這樣的險惡劍招,楓兒心中佩服,情知自己所學的劍法中,確實沒有這樣高明的招數,只有蘭斯洛知道不好。
在自己與那位偉大霸主心靈合一時,曾實際參與過天位戰,透過他的眼睛,理解那種在天位戰中居高臨下的睥睨感覺。當雙方的天心意識相差太大,不管使的招數有多天衣無縫,在強者眼中,仍只是一串滿是漏洞的慢動作而已,韓特現在要與白起鬥招巧,那根本是以己之弱撼敵之強。
(這麼打……贏不了的。)
尚未交手,蘭斯洛在自己心中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這番顧慮絕非無的放矢,因爲在白起眼中,敵人的凌厲劍招滿是漏洞,特別是轉合之際露出的空隙,至少就有十餘處致命破綻。把握這些空隙,勝負可以在短時間內決定;如果催動韓特體內的萬物元氣鎖,讓他傷發而無法防禦,自己可以一招就將他轟下。其餘的方式還有許多,但此刻自己希望使用最具震撼性的戰術。
(武中無相。模擬功能啓動。無限演算!)
蘭斯洛的顧慮,韓特並非毫無所覺,所以也暗中預備好,倘使發現敵人以什麼詭異莫測的手法破招而入,自己就立刻以腿絕高速逃跑,以策安全。只是,當白起與劍氣接觸,他並沒有使用什麼詭奇趨退的技巧,反而主動往劍勁最強處迎去。
(搞什麼?他瘋了嗎?)
非獨是韓特,就連楓兒與蘭斯洛都被嚇到,他們雖然不知道白起的天心意識是如何高法,但天心意識的運用,再怎樣也是看破敵人的招式弱點,以強擊弱,他這樣主動迎往敵招最強處,只會令自己的優勢無法發揮,而且一旦受傷運起乙太不滅體,大量的先天元氣消耗,絕不是現在的他負荷得起,這種戰術究竟意義何在?
一團耀目金光驀地自白起身上暴現,對着迎面而來的澎湃劍浪,他毫不遲疑地舉臂便擋。縈繞着淡金色光芒的皮膚,在劍氣猛烈砍削中夷然無損,濺發出點點星火,像座不可動搖的黃金巨巖,任劍浪拍擊,難以損及半分。
緊跟着,在三人的驚訝眼神中,白起雙臂下擊,平實無奇的招數,卻爆發着剛猛無匹的內勁,將凌厲劍雨轟得支離破碎,潰不成招。
“這……這是……”
受到最大震驚的韓特,對於這武功確實感到熟悉,只是難以置信單憑這麼一式沒有其餘幾絕支援的睥世金絕能夠強猛若斯,看他那揚臂下擊的剛猛氣勢,剎那間竟恍若無堅不摧。
劍招被破,韓特連忙鼓勁自守,將劍勢轉成一道旋風,環繞住周身,不給敵人留下半分空隙,卻怎知白起舞動雙拳,好像兩根沉重的大鐵錘,把自己的劍勁似脆玻璃般一一砸碎摧毀,眨眼間就已經貼近過來。
“七神絕中的金絕,看來雖然樸實無奇,但如果能練到頂關,單憑這一套就可以與世間任何神功抗衡,如今在你手裡被用成這樣,簡直是恥辱!”
當韓特鼓起全力,一劍劈斬在白起腰間,在一聲響亮的金鐵激撞聲後,竟被猛烈地反激回來,弄得虎口劇痛難當時,他登時理解了這番話的意義。
敵人把全力殺招發出後的那一刻,也就是整體防禦最弱的時候,倘使能把金絕練得出神入化,憑着它號稱護身勁中硬度第一的效果,就有接下任何殺招的資格,而若能抓對時機,發出強橫一擊,就可以趁敵人發招後力量下降的一瞬,提前將本來需要幾千招激戰後才能分勝負的對手,在短短數招內擊殺。
這份領悟在腦裡一閃而過,當白起一記直拳轟往胸膛,韓特放棄所有攻招,全力運起護身金絕,明知倉促間氣勁必有不足,卻也要冒險用這剛得來的領悟來尋找勝機。
全力催起的金絕,並沒有發生效果,因爲那記直擊而來的拳頭,連同發招者本人都瞬間消失,令韓特一陣錯愕。
(爲什麼?如果剛剛直接打過來,他就贏了不是嗎?)
這念頭才閃過,就察覺到白起已躍至自己後頭上方,連忙轉身禦敵,卻見到白起雙臂一舉,耀目電光由周遭雲層狂殛而下,金芒亂竄,迸發出紫紅色星火,跟着就在他雙臂間匯流,於掌中出現了一柄深沉得彷佛可以吞蝕萬物的墨黑電劍。
(用紫電功來吸取天電?而且這招是……他不藉助法印,空手就能用?他真的是人嗎?)
更令人詫異的變化纔開始。隨着白起猛吸一口氣,那柄墨黑電劍整個被他吸入右臂,展開睥世腿絕的輕翔身法,一下子就繞到韓特身側。韓特心頭狂叫不好,才鼓起金絕防禦,就已經被一拳打在腰間,感覺不到什麼痛楚,拳上勁道似乎不大,僅是堪堪與金絕勁道僵持不下,這是因爲敵人內力不足嗎?
“韓特!好好記住鳴雷斷空的真實面目,今日敗在你自己舊招之下,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在金絕護身勁與第一重拳勁僵持不下時,更猛烈的第二重拳勁驟然爆發,伴隨着更勝一籌的金絕剛拳,白起拳上驟然射出一柄刺眼白刃,將早先吸納入體的電劍,整個轟入韓特腰間,再配合核融拳的爆炸潛勁,將這多重氣勁鎖在他腹腔內,一次爆發開來。
縱然是硬度第一的睥世金絕,也負擔不起這樣子的內部傷害,一聲破鑼似的悶響後,血花灑遍天空,就在蘭斯洛與楓兒的眼前,他們看見韓特整個下半shen炸成一團血肉碎屑,在痛苦的慘嚎聲中,僅餘半個身體的他,墜下雲端,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不曾修習乙太不滅體護身,又受了這樣的傷害,如無意外,這傢伙是死定了……
沒等兩人回過神來,白起又有了動作。使用過七神絕,讓敵人有了提防,現在就必須換另一門武學,才能殺得敵人措手不及。
(同一個創作者,七神絕已經試過,來試試看鴻翼刀吧……唔,武中無相,次段模擬開始,演算推伸。)
一連串命令在心中下達,手上也隨之有了動作。白起手腕一抖,蘭斯洛頓時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那正是鴻翼刀的起手式,看姿勢好像是一式雄姿英發,可是招式未發,壓迫感卻已高得嚇人。
跟着就是火焰迸發,一團團鮮紅色的熾熱炎勁,繚繞住白起周遭,在兩人眼前緩緩改變顏色,由紅轉綠,再轉爲深紫色,最後再化爲一團白光。
不明究裡的蘭斯洛,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特別,楓兒的表情卻變得極度難看。凡是修練炎系武學的人都知道,隨着功力練得越高,火焰溫度越高,顏色也會有所不同,由藍至紅。雖然可以並修一些特殊功法,而生出具有附加作用的異色火焰,像郝可蓮滿是毒力的青火、楓兒自身的紫火,但純以威力來論,終究是能融鐵沸金的高溫白焰略勝一籌。
儘管仍比不上只存在於傳說中,焰中統治者的黃金火焰、殺傷力最強的黑色火焰,但白焰的威力確實已在紫焰之上,當兩焰相撞,同質性的兩股力量會立刻分出勝負,齊往輸的一方涌去,令敗者承受加倍傷害。
(真是恐怖,這些火焰他說變就變,高等的天心意識真有這麼厲害?)
自己最擅長的炎系武學不便使用,武功等若大打折扣,那該怎麼辦呢?純以大雪山劍術一拼,勝算可說極度渺茫……
藝成以來首次遇到這等情形,楓兒確實感到一陣慌亂,而對方顯然沒打算等她想出應付良策,當耀目的白色火焰開始在手中飛躍亂蹦,白起再次發動搶攻。
第一個目標是蘭斯洛。早就知道敵人要使用“雄姿英發”一式的他,已然有了準備,蓄滿護身勁,要抵禦雄姿英發主要威力所在的滿天炎勁亂射,再設法與楓兒夾攻敵人。
怎知,同樣的一招,在不同的應用下,赫然產生不同的變化。白起一抖手,先是一股撲面生疼的熾熱氣流席捲四方,跟着就是七道白色火柱轟射而出,與蘭斯洛原本熟知的火焰鏢不同,這七道火柱不久便化爲龍形,咆哮怒吼,直往敵人噬咬而來。
(開、開什麼玩笑?這一式也能這樣用嗎?)
同樣也運起雄姿英發的蘭斯洛,刀勁中的鮮紅火焰交錯亂射,形成火焰護網,卻在白龍捲撲下顯得不堪一擊,沒幾下功夫就破網而出,五道白焰火龍怒吼着向他噬來,龍體互纏將他裹在中心,成了一個刺眼的火焰龍球。
“蘭斯洛大人!”
急欲赴援的楓兒,同樣也被兩道白焰火龍攔住,當她好不容易奮起烽火神劍,配合大雪山劍術,以多倍力氣將火龍破殺衝出後,眼前卻出現了白起的身影。
“烽火神劍……是六陽尊訣!連專供天位高手修習的後三式都沒練成,也敢在我面前逞能?”
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楓兒挺劍便刺,趁着敵人撤去白焰的空檔,她將自身的紫焰氣勁迫催至最高,劍花激旋,圈圈火輪猛往敵人攻去。
強勁的招數,但在白起的眼中,卻見不到半點威脅性。楓兒的身上不但滿是破綻,而這所謂的殺着,更被自己的天心意識分解成許多小段,各自進行分析與理解,從裡頭推伸出六陽尊訣可能的變化。
(武中無相。極限推算。可能性確定。六陽尊訣後三訣破解完畢。使用無礙!)
幾乎只是心念一轉,白起已經把六陽尊訣的後三訣破解成功,全數練成,純看外表,外人又怎知他目光一閃間,會有這樣的變化。
“將烽火神劍與熊火顯乾坤合併,確實是很別出心裁的作法,且看看我能不能一招內就破你的得意殺着吧!”
“一招?若大少爺這麼低估這招的威力,那就儘管來試試吧!”
“嘿,和韓特一樣的毛病,搞不清楚狀況,我沒有低估你們,是你們這些人太看得起自己了。”
正提防敵人會以某些妙法破招,楓兒全神貫注,哪知白起忽地一揚手,像是有什麼無形波動發了出來,跟着自己就被定在半空中,全身乏力,連提氣運勁都做不到。
(這不是小姐的咒縛魔法,魔法不會讓人連真氣都運不上來,這……這究竟是什麼?)
困惑驚懼間,白起猝然閃至身後,冷冷語音傳入耳裡。
“這就是萬物元氣鎖了。天心意識差距下,你們根本沒有抗衡餘地,雖然以我現在的力量,推動完全的萬物元氣鎖僅能數秒,但以天位力量攻擊你不能運勁的肉身,你說我的一招有沒有資格殺你了?”
劇痛襲身的剎那,許多景象在腦裡一閃而過,楓兒只覺得好不甘心。
這段時間自己苦練的絕技,還有好多未及使出,就這樣恥辱地戰敗,根本幫不到蘭斯洛或小草什麼。儘管還想盡最後一分力量,把白起攻擊的手臂鎖死,讓等一下趕來的蘭斯洛有機可趁,但是被萬物元氣鎖鉗制住的身體,卻什麼力量都運不出來……
(我、我爲什麼這麼沒有用……我……)
當蘭斯洛奮起天魔勁,將堅固的白焰龍球吸殺轟破,渾身眉發盡焦地脫出束縛,所看到的就是大蓬血花滿空飛濺,被核融拳一擊轟穿小腹的楓兒,整個身體像半根骨頭都沒了般軟軟垂下。
“白起!爲什麼你……”
怒吼着衝出去,蘭斯洛似乎想喝問一些東西,但白起卻冷漠地將手上的楓兒拋擲過來,蘭斯洛不得不停下衝勢,將這已經失去意識的嬌軀抱在懷裡,輸氣爲她鎮傷,只是,才一運氣,遠端的白起像是做了什麼動作,一股無形波動穿過身體,跟着就是渾身乏力,動彈不得。
(這、這是什麼東西?該不會就是萬物元氣鎖吧?)
在蘭斯洛疑問的眼神中,白起兩手高舉過頂,一團頭顱大小的熾熱火球,在他掌中燦然生光,逼得人無法正視,像是一個濃縮的小太陽,不住迸發着驚人的光與熱。
“六陽尊訣第四式的燦爛今生,妹夫,你我來生再戰吧!”
小太陽般的壓縮焰球,在轟出的瞬間,像是無盡地增大。無比耀眼的白光,瞬間就把沒法抵禦、閃避的蘭斯洛給吞沒,連同他懷中的楓兒,兩人筆直往下墜去。
烈焰焚身,劇痛不住撕裂着自身意識,蘭斯洛僅能將楓兒緊緊地摟在懷裡,儘量不讓她被火焰焚着,一起墜往地下。
轟然巨響,在墜地時,焰球已有數尺方圓,更在觸地時發生大爆炸,耀目白光迸散滿空,就連大老遠外的稷下城,都給這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而爆發所散出去的高溫烈焰,不但將裡許範圍內的所有事物化爲灰燼,更止不住地朝外焚燒過去,將目光可觸及的一切,化爲一片焰火世界的地獄繪圖。
未及十招,輕而易舉將三名天位高手敗殺,這是小天位內沒有人可以做到的強絕戰績,但成爲勝利者的白起面上卻一片漠然,看不出有任何欣喜或滿足,更難以推知他此刻的想法。
凝望着下方烈焰飛騰的焰火世界一會兒,白起橫移着視線。超越齋天位的絕頂天心意識,堪稱當今風之大陸無雙,在這掃視的過程中,他接觸到數道天位高手的探測思感,但每個人與他的思感一觸,立即退避而去,不欲與他發生衝突。
“唔……”
憑這絕世的天心意識修爲,白起冷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在找尋着某些東西,不久之後,他似乎有了發現。
不只是發現那麼簡單,因爲對方也同時迴應了他的探索,隔着茫茫雲海,更傳來了願意一戰的訊息。
“要戰嗎?那麼就到我的面前來!”
凝望着艾爾鐵諾所在的西方,凜冽殺氣、堅定戰意,都在他眼中綻放,白起雙拳一握,就要以光電腿的最高速身法奔馳而去,忽然異變陡生,一雙強而有勁的手臂,冷不防地從後驟現,死命將他鎖住,阻止了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