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她不會喝酒,可拉業務跑生意想獲得高的提成,哪少得了應酬,有應酬喝酒就難免,推杯換盞之間還得防着那些不懷好意的鹹豬手。
剛開始的時候,千尋無法理解,那些男人,明明已經有了妻子兒女,揹着家庭,卻是那樣地放蕩形骸,借工作之名,出沒聲色場所,做着一些齷齪的事。
後來,看得多了,也漸漸地麻木。男人,也就那樣,看着是個正人君子,說不定就是個衣冠禽獸。
只是,如果紀君陽也變成了這樣的人,她該得有多麼地失望。
酒杯接在手裡,千尋稍稍地猶豫了一下,與他的輕碰過,擡頭便喝,一飲而盡,然後還給他一個挑釁眉風的動作,帶點俏意。
紀君陽笑,“就不怕我酒後亂性?”
千尋拿起那瓶有些年份的羅曼尼康帝,給彼此又倒上,“有好酒不喝那是浪費,而男人酒後亂性只是個藉口,不是借酒壯膽,就是借酒行兇。請問紀總,你是這樣齷齪的人嗎?”
紀君陽將酒杯拿在手裡慢慢輕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換作別人,我沒興趣。但是你,難說。”
千尋感覺自己太陽穴上的血管在凸凸地跳得厲害,她乾乾一笑,“紀總您又在說笑了。”
“我很認真地在跟你說。”紀君陽深刻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幽深難辨,那裡面似一口深潭古井,看着風平浪靜,其實早已波濤駭浪。
“那我算不算是羊入虎口,只能坐以待斃?”千尋笑笑地,倒不是怕他,只是摸不準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背後潛藏的心思,只能用玩笑的口吻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他卻道,“喝酒吧,你說的,好酒不喝,是浪費。”
千尋有些跟不上他說話的節奏。
只是這樣的夜,喝點酒,是會醉人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而千尋,努力地讓自己在數杯之後,還保持着清醒。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是另一個女人的。而那個女人,可以讓她的家庭一夜顛覆。
她冒不起這個險。
吃飽喝足後,她將兩人制造的垃圾撿入塑料袋裝起來,擱在角落裡。這麼美麗的小島,不應該被人類的垃圾污染。
世間淨土,本就已不多。
沒有了事做,帳篷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千尋有些尷尬地望着這個狹小的空間,不是沒有同牀共枕過,可到底,現在於那時的意義不同。
他已不是她年少時可以任性妄爲去追求的男人,不是勇敢愛,就可以有結果的。
電視裡的一些情節忽然跳進腦子裡,千尋雙眸一亮,將那喝得見了底的酒瓶,兩隻酒杯,還有幾個礦泉水瓶子以及一些沒有開封的零食擺在中間成一條直線,劃定楚河漢界。
“你睡那邊,我睡這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幼稚。”他賞她兩個字,長腿一掃,她的三八線頓時化爲烏有,她來不及退開的身體亦被他掀倒,他翻身而上將她緊緊壓住,“你覺得,如果我真要對你做點什麼,你今晚逃得過嗎?”
千尋緊張地掙扎,卻掙不脫,只得省了力氣,“可你也說過,若我不願意,你便不會對我怎樣。”
“可我也說過,對你,有些事,真的很難說。”他的眸底,閃過些迷離。
尋尋覓覓五年,只有她,給他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此強烈。
紀君陽清楚地記得,初見她時的驚豔,爲替朋友出口惡氣,她愣是將一個正意義風發的男人罵得灰頭土臉。若不是顧及場合,他幾乎要爲她拍手叫好。
那一刻,他只想到一句話,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爲接近她,他以高價直接買下她所在的公司,這大概是他在生意場中,做過的最虧本的一筆交易,不爲利益,只爲了解一個女人,一個陌生的女人。
現在這個女人就在他身下,他自詡多年堅強的自制力,忽然變得脆弱。
他想要她。
可是,他並不想就這樣地佔有她,即便那欲/望的衝動來得如此強烈。
她是不是丫頭,還沒有定論,儘管他強烈地感覺到她就是。
那種直覺,沒有道理可言,哪怕她一直是一副聽不懂他話中明裡暗裡試探的模樣,如同陌路相逢,可是那種感覺,強烈到只剩下一個念頭:前世今生要找的那個人就近在眼前。
而當年丫頭又是毫無徵兆地離開,必定藏着某種他所不知的隱情。
無論那隱情是迫不得已也好,欺騙也罷,所謂真相,只有一個,他一定會找出來。
他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臉上,略帶薄繭的手指,卷着些菸草的味道,摩挲在她冰冷的肌膚上。
千尋僵硬在那裡,背上明明墊着毛毯,仍浮起一層顫慄,她閉上眼睛,有些認命的感覺。
他說得對,如果他想要,她是逃不掉,男與女力量的懸殊,生來就註定了的。
紀君陽的手,就這樣順着她細膩的脖頸,滑到她的胸前。
千尋聽見自己呼吸緊張的聲音,心裡,到底有些顫意。這些年,碰過她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那還是在他雙目失明的時候。
他從未見她的身體。
可是她隔着五年的時光,依舊能清晰地記得當年的第一次,他亦是那樣地青澀,摸索着在她的身上前行,雖然想給她美妙的感覺,可仍免不了像個毛頭小夥一樣地在她身體裡橫衝直撞。她只覺得疼痛,可是那種想交出自己給他的衝動,讓疼痛變得甜蜜。
記憶裡的身體像飄浮在雲朵裡,他的臉,被汗水濡溼了頭髮親密地貼在額上,只覺得他粗重的呼吸喘息灼熱了她所有的感官。明明看不見的雙眸卻有如亮晶晶的黑寶石,讓她感覺到視線的交匯,然後紅了臉龐。
後來,他便愛上了那樣的睡前遊戲,夜夜在她身上索取着,最初的疼痛變成了愉悅的歡吟。他說他喜歡聽她像貓一樣慵懶而性感的聲音,她便沒心沒肺地在他的身上留下許多的貓爪印。
那時候的自己,還真的是任性啊,愛一個人,不計前因後果,甚至沒有想過,如果手術失敗,該怎麼辦。
年少時的愛,總是那麼地純粹乾淨,不像現在,顧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