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時?”蘇鳳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要動,不要停止說話,我不要什麼再見,你一定會好好的。”
“我們要好好的好嗎?”蘇鳳藻抱着陸雪時,他的身體已經有了些許的僵硬,手掌的溫暖逐漸下降,“雪時,我知道的,你怕冷對嗎?”
她哈了幾口氣,用力搓着陸雪時的雙手,“求求你,不要涼,不要涼下去。”
陸雪時的臉色依然蒼白不堪,那張俊美的臉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是發自內心的。
和第一次見面時的哀愁不同,現在的陸雪時,臉上一片祥和,那淡淡的笑意縈繞着,越發襯得他俊美無比。
蘇鳳藻雙手有些顫抖,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撕裂一般的疼痛。
那種奇怪的疼痛感,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在現代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接觸到死人。
急診室是一個生死離別的地方,作爲主治醫生,她已經看慣了你生生死死,面對每日都會死去的病人,面對痛徹心扉的家屬,她早已經麻木到了沒有感覺。
但是,當陸雪時死在她懷中的那一刻,心像是被撕裂一般,那種難以言狀的疼,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難過。
不知不覺間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摸了摸胸口,那裡依然停留着陸雪時的溫暖。
那個高大卻瘦削的絕美少年。
蘇鳳藻擡頭望天,不讓眼淚流下,她擦了擦即將掉下的淚水,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的時候,情緒早已經忍不住崩潰。
“雪時。”她崩潰大哭。
早已經不是她的聲音。
那種輕柔的,痛徹心扉的,悲慟到難以自拔的女聲,早已經不是她原本的聲音。
“雪時……”她雙手顫抖地摸着陸雪時蒼白的,已經失去生機的臉頰,那俊美的臉龐上,音容笑貌已然不見,觸摸到的一片冰冷,如同這周圍的千年寒潭。
“雪時,你終於,還是來了嗎?”蘇鳳藻慢慢地開口,聲音中帶着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悲慟,“你說過的,不管是生,是死,我們都會在一起。我們只是兩個人,兩個普通人,和所有普通人一樣。”
“雪時……”
蘇鳳藻的聲音中帶着顫抖,她吃力地將陸雪時抱起,淚流滿面,“雪時,我們走吧。”
她雙眼有些呆滯,抱着陸雪時漫無目的往前走。
周圍是碧綠色的冰,除了上方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冰封起。
這個地方不知道,來來回回走了幾遍之後,並沒有發現出口。
他們兩個是從上面跌落下來的,這麼陡峭的冰牆是絕對不可能爬上去的。
正在躊躇間,只聽得前方一陣巨響,兩個高大的身影從碎冰中飛奔過來。
等到看清那兩個人的模樣時,蘇鳳藻一愣,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成了哭聲。
“宇文墨川,你這個變態,爲什麼要丟下我?”她突然之間大聲吼道,“既然你已經丟下我了,爲什麼還要出現在這種地方?”
“小鳳?”宇文墨川看到蘇鳳藻心中一喜,憔悴的模樣也變得精神起來。
他衝着鹿奈豎
了豎大拇指,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怎麼樣?我的鼻子很靈吧?我聞到了她的味道,她果然就在這裡。”
“巧合。”鹿奈翻了翻白眼,看着蘇鳳藻懷裡的男子,“喲,這麼短的時間就勾搭上了美男子,看來我們的皇后娘娘還真是受歡迎的很。”
宇文墨川臉色一變,見蘇鳳藻吃力地抱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絕色男子,語氣有些醋味,“小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哭了?眼睛也腫了?”宇文墨川驚愕地看着淚流滿面的她,“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啊?已經沒事了。”蘇鳳藻愣了愣,她將陸雪時交給宇文墨川,只覺得身子一輕,剛纔那種悲慟的感覺也減弱了不少。
“就在剛纔,她附在我身上了。”蘇鳳藻無奈地苦笑了一聲,看着陸雪時近似透明的面容,一如生前那般俊美,“她是他的戀人,所以我纔會有那麼痛徹心扉的感覺。”
“你到底在說什麼?”宇文墨川撓了撓頭,有些不高興,“我說過的,除了我之外,不準碰別的男人。”
“神經。”感覺到那股痛徹心扉的感覺退散,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陸雪時經常說,她不是婉如,但是味道卻是婉如的。
或許,從她見到陸雪時的那一刻起,那位一直守護着陸雪時的婉如姑娘便附在了她身上,以至於陸雪時能到在她身上嗅到婉如的味道。
也使得,陸雪時死去的那瞬間,她能發出痛徹心扉的悲慟。
那個絕美卻孱弱的美男子,像雪花一般,飄飄搖搖,輾轉在天空,只不過轉眼功夫便會隨風飄散。
“我們帶着他出去吧。”蘇鳳藻深深地嘆了口氣,“說起來,你們爲什麼會找到這種地方?”
“這個問題等會再談,我們還是先出去吧,這千年冰潭的溫度太過寒冷,長期待在這裡會受傷的。”鹿奈皺着眉頭,“女人果然真是太麻煩了。”
蘇鳳藻點點頭,她跟着宇文墨川和鹿奈走到前方被擊碎的冰塊處,冰塊前方是一片瀑布,那片瀑布將所有的東西都隔斷,水流湍急,嘩啦啦地往下流,用力沖刷着岩石峭壁。
“瀑布?”蘇鳳藻一愣,“在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瀑布?”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鹿奈翻了翻白眼,“爲了找你,我們可是圍繞着這裡找了四天四夜。”
“廢話少說,準備好,我們要衝出去了。”鹿奈接過陸雪時,以飛快的速度飛出瀑布之外。
宇文墨川將蘇鳳藻抱在懷裡,緊跟着鹿奈的腳步,以飛快的速度衝出瀑布。
“撕拉……”
只聽得一聲響,宇文墨川的身子抖了抖,他打了一個冷顫,繼續保持高速度穿過瀑布。
“喂喂,你受傷了。”從瀑布中跳出來便是深潭,那深潭水很深,碧綠碧綠的,幽冷而深邃。
宇文墨川落到水中之後,鮮血瞬間將碧綠的潭水染就成血紅色。
蘇鳳藻看着宇文墨川的胳膊上被利器割破了一道十五釐米左右的口子,肉芽外翻,鮮血橫流,異常嚇人。
“怎麼這麼不小心?”鹿奈皺着眉頭,“快些上岸包紮。還有你,你一點不適都感覺不到嗎?”
“
不適?”蘇鳳藻微微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胸口在流血,那血不是正常顏色的紅,而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碧綠裡帶着紫紅色,有點發污,也有點凝固。
“我好像受傷了。”此刻已經上了岸,她幫宇文墨川止血時被鹿奈推到了一邊。
“你先顧及自己。”鹿奈翻了翻白眼,“真麻煩,帶着一個死人也就罷了,還要帶着一個受重傷的女人。”
“重傷?”蘇鳳藻有些不明所以,她摸了摸胸口的部位,雖然受傷了,卻並不是很疼。
如果不是刻意去感受,根本感覺不到痛苦。
鹿奈是在嚇唬人吧?
“那瀑布威力很大,只要被水流碰到就會受傷。我這還算幸運的。”宇文墨川自嘲一笑,陽光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黑眼圈也非常嚴重。
“你爲什麼這麼憔悴?”蘇鳳藻摸上宇文墨川的臉頰,“從來沒見你這麼醜的樣子?”
“恩?”宇文墨川挑了挑眉毛。
“我深深地嫌棄你。”蘇鳳藻皺着眉頭,“爲什麼不休息休息啊?”
“休息?”鹿奈冷哼了一聲,幫宇文墨川包紮完畢之後,餵給蘇鳳藻一個藥丸,“爲了找你,他已經四天四夜沒休息了。”
“四天四夜?”蘇鳳藻一愣,“怎麼會?”
“我們原本想趁着夜色饒過冰城進入北麟國打探消息。爲了讓你安心,我特意給你灑了一些安眠的藥物。誰知道第二天早晨一回來你便不見了,他滿世界找你也找不到你。”鹿奈冷哼着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蘇鳳藻臉色微變,陸無咎的說法是,她醒來的時候便在一個破廟裡,破廟裡只有她和陸無咎。
已經昏迷的她被陸無咎帶到了冰城裡。
不僅如此,陸無咎還特意帶她去了那個所謂的村莊瞧了瞧。
現在看來,那不過是陸無咎的圈套罷了。
“同你一起不見的,是我們救下來的那個男人,這就是所謂的引狼入室吧。”鹿奈翻着白眼,“真是太麻煩了,我們不應該這麼相信別人的。這次不僅僅是丟了秘密據點,還差點丟了老大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都中了陸無咎的圈套?”不知道爲什麼,得知她不是被宇文墨川拋棄的,蘇鳳藻的心裡竟隱隱有些欣喜,“你爲了找我,在冰城附近轉了四天四夜?”
“是啊,雖說如此,我還是沒能找到冰城入口。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話,我可能會率兵攻打冰城了。不過,你已經回來了。已經沒事了。”宇文墨川的臉色很是憔悴,原本俊美無比的臉上帶着濃濃的黑眼圈,看起來有些滑稽。
“恩。”聽到宇文墨川的話,蘇鳳藻很是安心。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吸了吸鼻子,鼻子酸酸的。
“我們將雪時埋葬之後去哪裡?”蘇鳳藻看着陸雪時的屍體,“我想,他大抵是喜歡自由的。有朝一日暮雪時,他那麼俊美的,被上天眷顧的人兒,大抵能夠在大海之中獲得解脫吧?”
“我們的下一步在哪裡?”她問道。
“或許從海上出發是個比較好的主意。”宇文墨川笑着說完這句話,身子癱軟到蘇鳳藻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