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認他這個徒弟,只不過是他死皮賴臉纏上來而已!”
越澤跟葉安月說起了當日遇到孫立的情形,說到他陰魂不散的跟着,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掉的時候,越澤臉上還流露出一絲心有餘悸的表情。葉安月格格嬌笑着,聽得好生歡樂。
“啊!我認得你,我認得你!你原來就是那個強盜!”
沈浪聽越澤講孫立的故事,忽地恍然大悟,指着孫立大聲喊了起來,臉上流露出了歡樂的笑容,卻是想到了他當日出現的情形。
“呃,強盜這個詞,怎麼讓我聽起來很不是滋味呢?小師弟,我已經改行不當強盜很多年了!”
孫立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前進,鼻子輕輕抽動着,尋找着那已經變得非常微弱的氣息。
一路說說笑笑,衆人跟着孫立離開了龍門古城,朝着東邊方向尋了過去,路徑歪歪扭扭的。人們忽地都停下了說話,沉默起來,他們都知道沈浪的事情,想到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居然跌跌撞撞的走了這麼遠的路途,也不曉得他是如何堅持下去,走進龍門古城的。
一想到這些,衆人對於沈浪這孩子,心中的憐惜之意更是深沉。蒲剛看着沈浪,竟有一種鼻子發酸的感覺,充滿了憐愛,讓蒲誠看在眼裡,忍不住心生嫉妒。但蒲誠看了沈浪一眼,這點嫉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師弟,你應該在這裡藏身過一段時間吧!”孫立來到一個小村子邊上,對着一處草垛說道。沈浪迷糊的看着四周的環境,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就是這裡,魏叔叔就把我留在草垛裡,讓我不要出聲,不要動彈,乖乖的留在這裡!然後他就走了,一直都沒有回來!”
沈浪的聲音很是低沉,回想起昔日的情形,心情頓時低落下去。
孫立圍繞着草垛,轉了兩圈,忽地指着一處位置,堅定的道:“按照小師弟的說法,那位護衛就在這個地方停留過,然後沿着那個方向離開!”
他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走了兩步,又指着一處地方,沉聲道:“這裡還曾經有兩個人停留過,留下來的氣息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孩子身上中了一股陰寒之氣,顯然就是在這裡被人下的毒手。原來他還是被人發現了!”
“既是被發現,那些人爲何不殺人滅口?”
“恐怕是認爲這孩子無關緊要,中了陰寒之氣,必死無疑,便沒有再出手!”
“你的想法還太是天真了!我看他們是故意留這小子最後一口氣,讓他在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這世上總是不缺乏那種心理變態扭曲之人的!”
衆人在推斷着當時的情景,竟得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答案。想到那些人對一個孩子都能做出如此陰狠毒辣的手段,都忍不住怒氣填膺,恨恨不已。
“孫立,追蹤沈家的這位護衛的下落!”
越澤忽地說道。孫立點了點頭,再次帶路,一路追蹤而去。一路上,衆人能看到許多雜亂的跡象
,都有引人誤入歧途的感覺。勾勒着當時的情景,沈浪口中的“魏叔叔”明顯是想將追蹤的敵人引開,竟在山野間兜起了圈子,一圈接一圈的。
終於,衆人在一處山壁下發現了一具屍體。越澤認得這個人,就是昔日一直陪在沈浪身邊,永遠抱着他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錦衣騎士。這名錦衣騎士一向沉默寡言,越澤與之相處,一路上竟是沒有超過三句對話,可見他性格之木訥。
“魏叔叔——”
沈浪悲鳴着,想要撲過去。越澤卻一把拉住了他。此時錦衣騎士的樣子無比恐怖,身上血跡斑斑,四肢扭曲,顯然生前被痛苦折磨了許久。
越澤取下一塊巨石,削出了一個棺木的形狀,將錦衣騎士放了進去,合上棺蓋。就在山壁下,起了一座墳塋。他削出一塊石碑,轟的一聲插在墳塋前。
“你魏叔叔叫什麼名字?”
“魏叔叔就是魏叔叔啊!”
沈浪精神有些恍惚,卻是答不上來。越澤也不覺得奇怪,像他這種歲數的小孩子,一般都記不住大人名字的。
想了想,越澤在石碑上飛速的刻下了一行大字:“沈家義士魏之墓!”他又在旁邊留下了一行小字,敘述着錦衣騎士的事蹟,更留下了沈浪的名字。這錦衣騎士既然是爲他沈浪殞命喪身,他沈浪自然也就肩負着立墓起碑的責任。
衆人都感懷於這位錦衣騎士的忠誠,紛紛在墓前鞠躬,以示紀念。
“記住這個地方,一輩子都不要忘記!”
越澤看着這小小墳塋,沉聲對沈浪說道。
他神情有些飄忽,思緒也不曉得飄到了哪裡。對沈浪,他竟隱隱生出了淡淡的嫉妒之意。沈浪雖然遭逢大變,有破家之難,但他至少還有人可以祭奠,但越澤想起自身身世,茫茫世間,竟無一座墳塋能讓他祭拜的,這讓他有一種情何以堪的感受。
葉安月來到他身邊,忽地大膽的握住了他的手,彷彿感受到他心中的寂寥一般。那柔軟的小手傳來絲絲溫暖之意,讓越澤精神不由得一振,長吁了一口氣。
“孫立,帶路,我們殺人去!”
越澤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但衆人聽在耳中,卻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孫立大聲應是,捕捉着此地殘留的第三者的氣息,飛快的前進起來。
“哈哈哈!這一趟果然大有收穫,大有收穫!”
“來!大夥乾杯,痛飲一番!一定要大醉三天三夜,不醉無休!”
“嗯,四弟,那小兔崽子死了沒有?這種事情,一定要做的乾淨利落,不留半點後患才行。須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大哥,那小子才那麼點歲數,中了我的寒冰掌氣,斷然活不下去的!說起來也是好笑,那個想將我們引開的護衛,一開始還硬氣十足,怎麼折磨都不吭聲的,最後我告訴他,我們早就發現躲起來的那小娃,那護衛一下子就崩潰了,那種絕望的表情,實在太美妙,太動人了!光是想一下,我就痛快無比
,比在女人身上操弄來得快活多了!”
“你小子就是變態,就是喜歡折磨人!不過不要緊,這世上兩腳羊多得是,隨便你折騰,隨便你折騰!哈哈哈哈哈!”
越澤等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一座山寨內,就那麼站在熱鬧無比的大廳前,聽着裡面衆人的狂笑之語,心頭都是發冷。沈浪更是死死的捏緊了拳頭,死死的盯着說話之人,要將他的容貌牢牢的記在心上。
“這種人渣,都殺了吧!”
“像我這種從來不殺人的好人都忍不住要生氣了,真是可惡啊!”
“該殺!”
“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如此殘忍之人,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葉安易,孫立,蒲誠,葉安月這些人都是神情震驚,一臉憤慨,無比憤怒。只有越澤、蒲剛以及葉安山三人,表情沒有多少變化。越澤見多了爾虞我詐,蒲剛則是閱歷豐富,葉安山也是見多識廣的存在,自然對這些人的存在心知肚明。
世間總有惡的存在,哪怕陽光再燦爛,總會有陰影藏身的地方,根本無法根除。
“看清楚了,將這些人的面孔都記住。他們殺人劫掠是因,你今日上門報仇是果,因果循環,從來都是報應不爽的。種下今日因,必有來日果,做事情,只要有承擔一切後果的覺悟,就可以放手施爲!”
越澤牽着沈浪的小手,走進了那座大廳,一字一句的對沈浪這樣說道。隨着他的邁步,一道道氣勁掠了出去,大廳內頓時亂成了一團,慘叫聲,桌椅倒地聲,杯碗碎裂之聲,屍體倒地之聲,亂糟糟的一團。
但所有的聲音,都無法掩蓋住越澤的話語,清朗,淡漠,肅然的聲音,一字字傳入沈浪耳中。他似懂非懂的,卻將這些話牢牢記在了心上,一字不漏。
看着那些兇狠蠻橫的仇人一個個哭爹喊孃的倒下,看着越澤一步一殺人的淡定從容,沈浪眼神裡充滿了崇拜之意,將越澤的身影牢牢的刻在自己心間。
“我們是來看熱鬧的麼?”蒲誠忽地弱弱的說道。
“他一個人就能解決這些事情!”葉安山淡淡的說道。
“姐夫的樣子可真是帥氣!”葉安易託着下巴,一臉沉吟的說道。
“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葉安月揚着拳頭,惡狠狠的對葉安易說道,心中卻是甜絲絲的一片。
“要不是我娘不讓我隨便出手傷人,我也該上去幫忙的!光讓師傅跟小師弟兩個人行動,真是狡猾!”孫立喃喃說道。
“這麼小的年紀,就讓他看着殺人,這種教育方式可不行!這樣會把孩子教壞的!”蒲剛憂心忡忡的看着,心裡一直嘀咕着。
但他終究沒有辦法阻止越澤,只是轉眼之間,越澤已經從大廳裡走了出來,纖塵不染。沈浪神情嚴肅,稚嫩的小臉上多了一絲成熟的味道。
一座爲惡的山寨陷入熊熊烈火當中,很快就化作了灰燼,消失在人世間。但惡人依然存在,永遠不會被消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