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
帝辛一語落下,度厄真人的眼睛立刻爲之一亮。
人教立教以來,一直倡導清靜無爲,但雖然是倡導此說,可是沒有一個明確的核心,如闡教,那便是爲天下蒼生闡述大道至理;如截教,便是爲蒼生截取一線生機;人教,說是守護人族,可實際上,卻很籠統,沒有自己的見地。
雖然老子對此很是淡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度厄真人卻知道,自家那位師尊,這些年來,一直在籌謀着這些事情,在寫一篇經文,而且他相信,當那經文出世時,天地都將爲之而震盪。
而此時此刻,帝辛的這句“道法自然”,毋庸置疑,正切中了人教的命脈所在。
清靜無爲的更深層次意思是什麼,那便是自然二字。
“道法自然……”
何止是度厄真人,無論是玄鳳軍這邊的趙公明、孔宣和雲霄仙子等人也好,還是闡教一方的燃燈道人、廣成子和慈航道人也罷,此時此刻,盡皆緘默無言,默默咀嚼這四個字,眼中滿是若有所思之色。
“貌似,一不小心出了個大風頭……”
帝辛看着周遭衆人的神情,一開始還有些納悶,但再仔細一想,立刻便明悟了過來。
道法自然四個字,聽起來似乎很簡單,在後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實際上,卻是出自老子的《道德經第二十五章》,而《道德經》這煌煌三千言,如今還未曾問世,世人自然不知道這四個字。
同樣的,這四個字,乃是老子的心得之凝練。
這一刻,帝辛說出來,如何能不讓度厄真人、趙公明和廣成子這些人心生震撼?
“哈哈哈,好一個道法自然,好一個萬事從心!”
而就在這時,度厄真人短暫的緘默了少許後,忽然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他從玄都大法師那裡接到任務之後,曾問過玄都大法師,若是遇到類似的情況,自己究竟是該順應鴻鈞道祖的鈞旨,選擇幫助西岐一方,還是說,選擇幫扶帝辛一方。
而那個時候,玄都大法師便笑吟吟的告訴了他兩個字:“從心!”
現在,帝辛說出了“道法自然”和“萬事從心”這八個字,他自然是覺得,玄都大法師應該是窺得了一線天機,早已知曉了帝辛會說出這樣的話,所以,便告訴了他關鍵二字,讓他在這種難以抉擇時,順利做出決定。
“完了!”
慈航道人一聽到度厄真人此語,心中立刻咯噔一聲,冒出了一種極度不妙的預感。
何止是他,廣成子、懼留孫,以及姜子牙等人,臉色一瞬間也都變得難看至極。
“我度厄,願意幫扶朝歌,平定西岐,與我弟子一道,並肩而戰!”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度厄真人已是從半空中飄然落下,站定在了帝辛身邊,一字一頓,緩緩道。
“度厄,你可知道,你現在入場,那就意味着,是要將人教拖到這場量劫之中,你覺得,這與大師伯的心願相符嗎?難道你就不擔心,你這麼做了,是在悖逆鴻鈞道祖的鈞旨,不擔心會被大師伯和玄都大師兄重重責罰嗎?”
慈航道人聽到此語,心中扼腕嘆息的同時,目光沉然看着度厄真人,一字一頓,道。
而這一次,他的稱呼之中,已不再言及“師兄”二字,而是直呼其名。
“哈哈哈,難道我不參與,我人教便未曾入劫嗎?我的這兩名弟子,不是人教弟子嗎?人教,早已經和朝歌站在一起了!而且慈航你也不必拿師尊和大師兄壓我,坦白告訴你,此番我這麼選擇,正是大師兄給我的提點。”
度厄真人淡然一笑,一字一頓,緩緩道。
什麼?!
度厄真人選擇追隨帝辛,竟然是得到了玄都大法師的提點暗示!
度厄真人這一語落下,立刻便如同是一塊巨石砸落水面,掀起了軒然大波,每個人心中都充盈着一種強烈的不安。
玄都大法師這麼安排,是否意味着,有朝一日,他也會親自入場,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等到那時,他們這些人中,誰是玄都大法師的對手?!
“阿嚏……”
同一時間,玄都紫府,八景宮中,玄都大法師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有些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後,心中忽然有些不大好的感覺,喃喃道:“莫非是度厄給我招來什麼不滿了?不對啊,我明明已經告訴他了,這次去,要從心,什麼都不要做,就是慫啊!”
從心,慫也!
這便是玄都大法師的本意,畢竟,如今量劫局勢不明,貿然入劫的話,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慫這個字兒,被他這位玄都大法師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有些丟人,所以他就簡單的改良了一下,變成了從心。
他覺得,以度厄真人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夠理解自己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大噴嚏打出來後,玄都大法師的心裡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有些擔心,度厄真人會弄錯了自己的意思。
“算了,度厄那傢伙,膽子賊小,應該不會冒險的。”但很快,玄都大法師便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拋出腦海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欠連天道:“打吧,打吧,你們盡情的打吧,打它個天翻地覆,與我們何干!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最後,還不都是爲他人做嫁衣,可笑啊可笑,連娘娘這麼睿智的人,當初怎麼會也沒看清楚……”
顯然,玄都大法師與帝辛不同,他心裡很清楚女媧娘娘的遭遇,知曉她正在經歷着什麼。
也正是因此,他纔不願意讓人教也攪合到量劫之中,最終落得一個如女媧娘娘般的下場。
只可惜,此時此刻,昏昏欲睡的玄都大法師卻是不知道,度厄真人已經按照他的“吩咐”,順理成章的決定,要依附朝歌,以人教二代弟子的身份入劫,將人丁稀少的人教,也捲入這場亂局中。
“道法自然……有趣……有趣……他竟是能道出我心中苦思冥想了如此之久,卻久久未曾得到答案的這一句……”
與此同時,八景宮深處,鬚髮皆白的老子,緩緩放下了手中持着的那支狼嚎竹筆,盯着面前的紙張,喃喃道。
若是帝辛在此的話,定然會發現,老子面前那素白紙張上,此時此刻,正寫着一段話:“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而剛剛帝辛說的那句“道法自然”,此時此刻,正一筆一畫,緩緩的浮現在紙張之上。
就在這短短四字浮現的瞬間,那原本模樣平常的冊子,瞬息間,竟是變得瑞彩千條,霞光紛飛,甚至,讓老子覺得,想要拿起這薄薄的冊子,恐怕是得擁有着搬山倒海的力氣,此語,並非誇張,而是真得得有搬起一座山,而且是連綿山脈;傾覆一片海,而且汪洋無際的大海!
“你到底是何人,是突兀前來的外鄉人?還是那玄妙莫測的遁去之一……”
緊跟着,老子的臉上,也露出了濃濃的好奇和迷惘之色。
縱橫洪荒這麼多年,他見過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見過了許多或勇猛、或柔和、或天資卓絕到非比尋常的形形色色人物。
但毋庸置疑的一點兒是,他這麼多年在洪荒中所見過的任何一人,都沒有辦法,和帝辛相提並論。
即便是他最得意的大徒弟—玄都大法師,也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