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上都這樣說了,梅兒哪裡還能推脫,只得勉強含笑點了點頭。
皇上見梅兒已答應了,心裡很是高興,無意間瞧見七弟玉若有所思的樣子,遂對他笑道:“對了,老七,你可還記得當年在竹園遇見的梅兒麼?”
先帝的九位皇子中,屬承玉和承漢倆兄弟感情最爲親厚,兩人得空便在一起對飲暢談,此間,承漢曾不止一次提到過他“夢遊仙境”一事,還說梅兒就很像他在夢裡見到的梅花仙子,如此承玉當然知道四哥對梅兒的深深喜愛之情,因此並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思念梅兒之情。
此時他聽皇兄忽然問起自己,忙祥裝思量了一會兒,才道:“恕臣弟愚鈍,竟一時記不起來了!莫非眼前這位法號叫做妙竹的小師傅,便是那梅兒不成?”
皇上親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道:“也難怪你記不清,當時你們也不過一面之緣而已,這又事隔多年,當然已經淡忘了。左右你此時也沒什麼要緊事去做,待會兒就由你來帶妙竹小師傅入宮吧!完事記得來養心殿一趟,朕有事交代你去做。”
承玉一想到待會兒便可與心儀的梅兒獨處了,心中一陣暗喜,一面強自平靜地拱手應道:“皇兄請放心,臣弟必會爲妙竹小師傅安排妥當的。”
書自此處,要插一小段回溯,想當年梅兒在瑞香山莊中被華璧薇擄走後,即拜在了她的門下,此後師徒二人攜手浪跡天涯,足跡遍佈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一晃數年匆匆而過,最終落腳於江南明月庵中。
此間,九公主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梅兒可說是盡得真傳。直到去年秋季,九公主壽終圓寂後,梅兒謹遵師父遺願,將她的肉身火化後,攜其舍利子欲要回京妥善安葬,以了卻她落葉歸根之心。
梅兒從江南返京前,曾預先來到瑞香山莊去拜見她的孃親。安家人見梅兒突然現身歸來,自然極是欣喜、待若上賓。通過交談,梅兒才從安家人口中得知,如今天下鉅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自己的父親亦在赦免之列,她的孃親和遠在寧古塔的親人都已重獲自由,特許返京全家
團聚了,因此,孃親烏氏已早於年節前就動身走了。
得知了這個天大的喜訊後,梅兒真是喜極而泣、歸心似箭,因此也顧不得姨母一家的再三挽留,當天便辭別瑞香山莊,馬不停蹄地要返京而去。
臨走時,安家兩位小姊都來送行,原來當年玲蓉小姊的貼身丫頭玲瓏已被安老爺收爲養女,成了安家的二小姊。玲瓏和梅兒當年一見如故,如今才一見面就又要分別,真是極不捨得,哭得梨花帶雨,梅兒安慰道:“我相信你我姊妹緣分未了,將來一定會在京中團聚的……”
玲瓏哭道:“但願如姊姊所言纔好!……”
梅兒回京後,先將師父的骨灰寄放在了京郊翠香山的報國寺中,之後便匆匆入城到處尋找自己家人的下落,可她哪裡知道家人早就搬到郊外定居去了。梅兒一晃離開京城已四年之久,早就人文生疏了,再加上她的家人同樣也早就淡出了老街坊們的視線,問誰都說不知道,若不是那晚得到百花仙姑化身說書老頭給她的指點,想必今日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再回頭說皇上,其實他一早就在猜測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絕色小尼,極有可能就是國師臨終時所提到的那個天賜福星,可沒想到她竟然就是自己一直在心裡惦念的梅兒,這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真真的萬般欣喜,接下來他便要試探一下梅兒,是不是自己的天命福星了。
見他鄭重對梅兒道:“入宮前,朕可要好心提醒你幾句,皇宮內院可不同於在市井街巷自由自在,定要處處守着規矩,切不可擅自在宮內隨意走動,若是觸犯了哪條宮規或是招惹了哪位寵妃,可不是鬧着玩的!就算你的朕的恩公或是親眷,朕也不能徇私護短哦!”
妙竹兒時也曾是在官宦人家長大的,自然知道要守規矩的道理,於是合掌應聲道:“國有國法,宮有宮規,萬歲爺提醒的是,妙竹若是違反了您宮裡頭的哪條規矩,那認罰自然是理所應當的,小尼必無怨言就是。”
恰在此時,從壽皇殿院門外氣喘吁吁跑進來一個年老的嬤嬤,見她面帶汗珠、神色慌張地直奔皇上跟前
而來,皇上認得她是母后身邊的近侍,遂主動問她,何事如此慌張?
那嬤嬤緊走幾步,上前大禮叩見後,顫聲說是太后病危,請皇上快回去看看吧。
皇上聞聽面色一變,道:“昨兒個不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那嬤嬤道:“回稟皇上,其實娘娘自大年後一直鳳體欠安,早上聽人說您來壽皇殿這邊了,就突然發作了。”
皇上聞言,將眉頭一皺,擺手道:“知道啦!朕這便回宮去!”言罷張羅着就要離開。
三王承銅見狀高聲提醒道:“皇上請留步,六弟承楚以下犯上,意圖弒君,罪過可是不小,如今他還被羈押在那兒呢,該當如何處置,還請皇上明示不遲!”
皇上聞言,停下腳步,轉面朝六王承楚那裡冷冷地瞥了一眼。
承楚知道這是皇上即要降旨懲處自己了,身家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間,心中一凜,低眉強自傲然說道:“臣弟明白,弒君乃是不可饒恕的死罪,皇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只求皇兄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不要爲難我的妻兒纔好,還請皇兄替臣弟給母后帶個好去!就說兒臣願她老人家鳳體康健!”承楚言罷,俯身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再起身時,額頭上已帶着斑斑血跡。
三王爺和七王爺見狀,心生憐憫,也都雙雙跪下爲其求情,說的不外乎是七王爺守衛西北邊關多年,功勞甚大,方纔不過是一時魯莽鑄成大錯等等。
皇上此時正急着回宮,遂舉手示意他們先不要說了,後皺了皺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今日之事,實屬家醜休要外傳,不如就當朕沒來過吧,還是讓老六好好地在這裡閉關守孝思過吧!”
轉而指着承楚高聲喝道:“六弟你也聽到了,如今咱們的母后病危,你若還有孝心,也隨便給我們母后上柱香,祈求父皇在天之靈,來保佑母后她老人家平安渡過難關吧!”皇上言罷,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步朝殿院門外而去。
隨着“皇上起駕!”“恭送皇上!”之聲過後,大隊儀仗緊隨皇上行出了壽皇殿外,浩浩蕩蕩下山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