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來你發現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你有事瞞着我?”
“是。”他毫不避諱的承認,“有些事情因我的私心,我不想現在告訴你,所以我隱瞞了你。”
“很重要嗎?”
“於你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他負手而立,已經聽到身後有大批人馬追尋而來,神色依舊波瀾不驚。“或者你以後發現了真相會恨我。”
“而對於一個欺騙了你的人,你沒必要再相信我。當然,或許你現在仍舊沒有完全相信我,只是想要我帶你離開而已,咱們各取所需。而如今,雲墨的人就在你身後。此時此刻,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仍舊跟我離開。第二…你轉身,便可以回到他身邊。”
彼時他這樣說,而她這樣回答。
“談不上對得起還是對不起。各有立場罷了,即便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將來我找你討回來就是。如今你不想說,我也沒心情問。總歸你幫了我,便是有什麼隱瞞或者欺騙,也是爲了你的利益而已,就像我逼你觸動在東越隱秘的暗樁被他圍剿一般。”
各自立場,她向來分得清清楚楚。
“就像你即便離開了南陵,卻仍舊姓明一樣。難保將來天下戰爭,烽煙四起之時你我不會刀劍相向。既然會有此結局,如今計較那些欺騙隱瞞做什麼?我欠了你的我會還,正如別人欠了我的我也會討回來一般。你若能讓我永遠討不回來,便是你的本事。”
記憶漸漸遠去,曾經的對話卻言猶在耳。
當初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否就已經料到了她會恨他?她說過,如果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會想方設法的討回來。然而此時此刻,在知道了種種緣由後,她還有資格去討回麼?
鳳君華心中複雜難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爲好。
雲墨也不說話,有些事他知道,但細節並不十分清楚。況且那時候他已經昏迷,知道她要救他就必須用往生之力,然而那後果卻是無法想象的。
明月軒覺得是他的自私害了她,所以甘願用自己的壽命作爲補償,卻不要她的感激而遠走他鄉。
此刻心中複雜的,何止是她?
天機子卻已經不再多說,緩緩開啓了冰棺。
鳳君華猛然回過神來,“你要做什麼?”
天機子手中動作不停,淡淡道:“這萬年玄冰是我從極北之地取來給你娘練功用的,可保屍身不腐。如今我將回魂珠取出來,也不會對她有絲毫傷害。”
鳳君華不說話了,她的確是需要回魂珠。
天機子手掌放在莫千影的腹部上,那裡,她雙手交握,他的手顫顫巍巍的觸碰到她的指尖,熟悉的感覺,卻是不熟悉的溫度。
冰棺升騰起淡淡白霧,模糊了他那一刻的神情,也模糊了那些流連的過往曾經。淡白微紅的光自他掌心匯聚,順着她的腹部緩緩向上,直到喉嚨。原本緊閉雙眼的睡美人忽然長開了脣,吐出一顆金色的珠子。
他伸手握住,而後一揮袖將冰棺蓋上,擡頭的時候神情已經恢復平靜。
“這回魂珠你拿去…”他話還未說完,手中回魂珠突然爆發出熱力,他不由自主的鬆開手心,回魂珠立即飛向鳳君華。鳳君華本來想伸手去接,然而體內剎那間翻滾着熱流,似乎有什麼吸力自腹部涌上來,她被那吸力逼得張開脣,下一刻,回魂珠被她吞入了腹中。
“青鸞…”
雲墨扶住她因吞下回魂珠剎那間控制不住那股真力而後退的身子,擔憂的看着她。
鳳君華定了定神,雙手捂着自己的喉嚨。
“這是怎麼回事?”
天機子皺了皺眉,而後道:“定魂珠,還魂珠,回魂珠合稱爲三魂珠,加上女媧石,原本是玉晶宮的震宮之寶。然而這些年分別流落民間,早已沾染了紅塵之氣,神力大減。如今三魂珠匯合,就如同人的七魂六魄重新回到身體內,需要時間來融合恢復。三魂珠有靈,神力屬陽火,所以需要找一個修煉內功與火有關的爐鼎才能慢慢恢復從前的神力。而你所習的鳳凰訣正好屬於陽火之功,如今又已突破最高一層,是這三魂珠最好的棲息之地。”
鳳君華愕然,“也就是說,我成了塔門恢復神力的爐鼎?”
“也可以這麼說。”天機子點點頭,“三魂珠威力極大,爲了藉助你的鳳凰真力修復自身之靈,也會自動幫你恢復喪失的功力。你晚上打坐一週天,之前因遭受鳳凰訣反噬而喪失的真氣就會恢復,而且更甚以往。”
這是個好消息。可是…
“三魂珠若神力若沒有完全恢復,也解不了神蠱。”天機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道:“而這三魂珠已經在塵世間呆得太久,紅塵之氣一遭不除便不能恢復神力。”
“需要多久?”
這纔是她最爲關心的問題。
“三十年。”
鳳君華瞪着他,“三十年?”她有些氣結,大哥已經被那神蠱折磨了十四年,還能活三十年嗎?
雲墨則是若有所思。
“沒有捷徑之法嗎?”
她問。
“有。”
天機子看着她,目光裡似劃過淡淡笑意。
“是什麼?”
天機子瞥了雲墨一眼,淡淡道:“天地之道,五行循環,相生相剋,世間萬物纔可存活。故而…”
“說重點。”
鳳君華懶得跟他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不耐煩的打斷他。
天機子一頓,又瞥了雲墨一眼,語氣裡莫名的有幾分興味兒。
“簡單的說,也就是大地萬物繁衍之根本,雌雄雙性,陰陽交合,乃天地正法之道。”
“陰陽…交合?”
鳳君華被徹底的雷到了,瞠目結舌的看着天機子,甚至說不出話來。
雲墨終於知道剛纔師父看着他的眼神爲什麼那麼奇怪了。
“你練的鳳凰訣,其中往生之力和墨兒練的乾坤真經回無之力原本同出一源,若你們倆陰陽相合,必定事半功倍。”他說着還掐指一算,末了點點頭。
“只需三年即可。”
鳳君華嘴角抽了抽,擡頭瞥了雲墨一眼,見他正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神微帶幾分曖昧。她臉色立即紅了,掉頭就走。
“青鸞。”
雲墨喚了聲,回頭看了天機子一眼,無奈的追了上去。
天機子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微笑而悵然若失,又低頭看着冰棺中早已沒了呼吸的莫千影。
“千影,你看到沒有,我們的女兒,她也即將爲人婦了,你開心嗎?”
諾達冰室,空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連回音都被一字不落的吞噬,顯得越發孤寂哀涼。他怔怔的坐下來,目光有些無神,漸漸又轉爲哀慼。周身開始籠罩着淡淡悲涼,淹沒了周圍的空氣。
……
夜色沉涼,大雪已經停了下來。
鳳君華站在寂靜的山頭,迎着風,眼神空遠。
雲墨慢慢的走過來,“青鸞。”
她向旁一歪,靠在他懷裡,閉着眼睛不說話。
雲墨摟着她的腰,低聲道:“青鸞,別恨師父。”
鳳君華抿脣,還是沒說話。
雲墨嘆了一聲,道:“千姨死的時候,師父一霎發白。”
鳳君華眼睫顫了顫,想起天機子那一頭白髮,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或許他對不起千姨,但他這些年也過得苦。”雲墨又輕聲訴說着,“他們和你我不同,你娘是他親手養大的,就等同於他的女兒。其實我理解他的感受,他突然有一天發現對他一直當做親生女兒對待的女子動了男女之情,那不止是道德上的譴責,還是心靈上無法接受的衝擊。你娘所處的那個世界大抵比較開放,所以她可以坦蕩的愛自己的師父。但師父不可以,他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和打擊,他甚至覺得對你孃的感情是一種玷辱,所以他纔會將你娘趕下山。”
“可我娘是無辜的啊。”
這纔是她心結所在。
“所以你無法原諒師父?”
“我不知道。”
鳳君華有些糾結,“我只是覺得,娘致死都想着他,肯定是希望我認他的。但是就這麼原諒他,我爲我娘不值。”
“說到底…”雲墨太瞭解她了,輕易的就猜測到她心裡的想法。“你就是覺得你娘到死都沒得到一個名分,所以你爲你娘叫屈。”
鳳君華不說話,顯然是默認。
雲墨突然道:“你說,如果當年師父在你出生前找到了千姨,或者師父沒有趕千姨下山,他們已經結成夫妻,你也不會出生在南陵。”他收緊了手臂,低頭凝視着她。
“到那時,和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就是我。”
鳳君華愕然,敢情他還介意這事兒?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比我小一歲。嗯…”他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那麼在八年前你就應該嫁給我了。”
“…”
雲墨又有些鬱悶了,“算起來我可是多等了八年。”
鳳君華嘴角抽了抽。
“有你這麼算的嗎?”
“那該怎麼算?”他反問,“難道不應該嗎?”
鳳君華一臉黑線,道:“如果我娘沒有被趕下山,也就不會認識你父皇母后,跟你們東越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可在那之前師父已經收我爲徒了。”
她被堵得一噎,又不服氣道:“就算如此,青梅竹馬也未必能結成夫婦,你怎麼那麼肯定我會嫁給你?”
“當然。”他臉皮厚起來無人可敵,“除了我,不許你嫁其他人。”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千姨如果沒下山,那舞清音也不會太過猖狂,也就沒玉無垠報仇接近她一事了,她生命中只有他一個人。嗯,說不定她出生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了。
某狐狸太子吃起醋來頓時變得心胸狹隘錙銖必較,都快成爲一個深閨怨婦了。
“這麼算起來,師父確實做得不對,害得你我之間的姻緣也給延遲了八年之久。如若不然,說不定現在我們的孩子都多大了…”
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巴,紅着臉嗔道:“什麼孩子?說這種話你也不害臊。”
他順勢在她手心裡輕吻,她又羞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臉紅得堪比煮熟的蝦子。
“害什麼臊?”他眨眨眼,“你嫁給我了,咱們遲早都有孩子,我說的是事實。”
她背過身去,“你那只是假設而已。”
“不是假設。你遲早都得嫁給我,也遲早都會有我的孩子。”他從身後抱着她,低頭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低低道:“青鸞,我們下山後就成親好不好?”
鳳君華一怔,而後低低嗯了聲。
他笑得眉眼彎彎,把她扳過來,低頭去吻她的脣。
她仰頭啓脣,閉着眼睛迎合他,感受到屬於彼此的呼吸和氣息糾纏不休,似深埋多年的美酒,香醇而醉人。醉了空氣,也醉了,她的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纔有些氣息不穩的放開她,低頭看着她臉紅如霞媚眼如絲的樣子,又有些呼吸微亂,笑道:“真想把你一口吃掉。”
她瞪着他,臉卻更紅了。
“你就會貧嘴。”
他又將她攬入懷中,“現在不傷心了?”
她反應過來後才知道他是故意的,先以事實論據和客觀分析曉之以理,再以柔情攻勢動之以情,讓她漸漸放下心結接受自己的身世。
這人,當真是處處算計。
“可是…”她低下頭,臉色黯然失落。“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如果他當年沒有趕走我娘,說不定我娘就不會死。我也不會流落異世…”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雲墨道:“你看師父明知道你是他的女兒,這段時間看着你卻不能告訴你真相,他也很痛苦。”
鳳君華瞅着他,“你這段時間裝失憶也是拐着彎兒折騰他?讓我沒時間去想自己的身世,他也只能乾着急?”
雲墨輕咳一聲,佯裝挫敗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鳳君華瞪他一眼,眼神裡有淡淡笑意流轉於兩股深潭之中。
雲墨也笑了笑,“走吧,我幫你恢復運功恢復功力。”
她點點頭,順着小路走了回去。
盤膝坐在牀上,她閉着眼睛,感受着他給她輸送的功力流轉在丹田周圍,緩緩激發三魂珠的力量,一直消失的真力開始緩緩復甦。她全身光芒大盛,肩頭上的傷痕也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癒合結痂脫落,肌膚變得比以前更滑膩如凝脂,沒有絲毫瑕疵。
鳳凰真力,可自動癒合所有傷痕。
一個時辰後,她的功力終於完全恢復,雲墨也得到三魂珠的沐浴,原本只恢復了七成功力,這下子連剩下的全都恢復了。
鳳君華睜開眼睛,覺得神清氣爽,之前因喪失真氣而鬱堵的經脈暢通無阻,渾身充滿了力量。轉過頭來看他,“三魂珠力量果然強大,我覺得我的功力又增進不少。”
他微微而笑,忽然想到什麼,眼神一閃,湊過去。
“想不想試試師父說的方法?說不定…”
她瞠目結舌,一把推開他,紅着臉氣道:“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沒規沒距了。”
他很無辜,“我說的是實話。”
“什麼實話?”她不服氣的反駁,“你就是思想不乾淨,整天就想那些事兒。”
“我想什麼事?”他眨眨眼,恍然道:“我知道了,原來你跟我想的一樣,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她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呆呆的看着她。
這個樣子十分可愛。
“而且…”
他忽然伸手,將她納入懷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爲你守身如玉二十多年,難道你不該付出點回報?”
她一臉黑線,隨即妖嬈一笑,一隻手環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
“那麼殿下想要妾身付出什麼回報呢?”
他笑得妖孽而雍容華貴,傾身壓下,眼神如水語氣如醉。
“夫人,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安寢了。”
她眼中閃過狡黠,手指暗藏銀針對準某個部位,正待發射。忽覺手腕一緊,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輕飄飄的一彈,銀針化爲灰飛,湮滅在風中。
她愕然擡頭,他卻已經俯身吻下。
脣上熟悉的溫度與熱度一寸寸浸透骨血,讓她的心也跟着一顫。而後閉上了眼,雙手主動的換上他的脖子,啓脣迎合他。
他輕輕舔舐她的脣,不自覺得將她越抱越緊,脣漸漸來到她的耳根,輕輕一咬,換來她壓抑不住的低吟聲。他一震,腦子清醒了些,立即拉過被子將她渾身包裹住,然後翻身下牀,對她道:“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說罷就要轉身,她卻忽然坐起來,從身後抱住他。
“別走。”
他一頓,笑道:“你這是在邀我共眠?”
熟悉的話,曖昧程度比之以往更甚,他一慣對她如此。
這次他沒害羞,而是坦然道:“是。”
他倒是有些訝異,緩緩回頭,見她仰着頭,燈光下的容顏如玉如凝脂,雙頰自然的暈開兩團紅暈,眼神嫵媚而嬌羞,隱有某種決定。
“青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低頭,很輕卻很堅決的嗯了聲。
“知道。”
他眼裡漾出漣漪的波紋,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仍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
剩下的話全都淹沒在了她接下來的動作裡。
只見她下了地,當着他的面,鬆開了自己的腰帶。
雲墨呼吸一滯,抓住了她的手。
“青鸞?”
她手上動作一頓,原本下定的決心被他打斷,就如同將一桌子山珍海味放在一個飢餓得好多天都沒吃過飯的人面前,卻只讓他吃了一口就不給吃了,那種滋味,當真非一般的難受。
“你不要我?”
雲墨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忍住將她再次撲倒的衝動。
“青鸞,別引誘我,我不想傷害你。”
她卻索性撲入他懷中,身上那件本就因爲糾纏就有些鬆落的白色裡衣徹底滑了下來,露出凝脂般的肌膚。
“我心甘情願的。”她一雙手緩緩下滑,落在他的腰帶上,他又抓住了她的手,呼吸不穩的道:“青鸞…”
“我不是爲了大哥。”
她一把扯下他的腰帶,手指隔着單薄的衣衫傳來的溫度令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手也微微一鬆,改爲環着她的腰,一聲聲呢喃着呼喚她的名字。
“青鸞…”
她抿脣,呼吸也有些紊亂。怎麼說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她還是有些羞澀的,如今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顯得有些侷促。
他緊緊的抱着她,最後問道:“青鸞,你不後悔嗎?”
“你不是說要娶我?”她聲音很輕,有種平時絕對不多見的柔軟和微微羞澀嫵媚。
他看了她,想起這些年日日夜夜的等待,想起她迴歸後的冷淡以及分分合合,想起他們險些因那些誤會而決絕分道揚鑣,想起多少次他情難自禁…而如今,夢裡千轉百回,紅塵彼岸,他跨過千山萬水,終於能夠攬她入懷。
心中忽然涌起灼熱而澎湃的情感,他忍不住有些急切的低頭去吻她,她沒有躲,身上的單衣徹底順着肌膚滑下,零落於地。
空氣慢慢變得熾熱,亦如兩人互相交纏的擁吻,瀰漫着*的味道。
他的手慢慢向上,將她用來固定髮髻的唯一玉簪拔掉,三千青絲頓時如瀑布傾瀉而下,遮住了彼此眉眼癡狂。
淡紫色的紗帳緩緩落下,散不去滿室的繚亂和旖旎。
他抱着她緩緩傾倒在牀榻上,蕩起漣漪般的美夢。
衣衫一件件褪去,溫潤的肌膚觸目而驚心,被他一點點吞噬進腹中。他湊近她耳邊,呼吸不穩道:“青鸞,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滿臉通紅媚眼如絲,被他吻的通紅的脣瓣似沾惹朝露的玫瑰,格外動人心絃。她喘息的看着他,搖搖頭。
“不後悔。”
她雙手攀上他的肩,漸漸往下,將他身上的裡衣緩緩褪了下來,入目是溫潤如染月華的肌膚,比女子還滑膩如凝脂,暈得她眼神裡又盪出幾分春情盎然,忍不住湊上脣,輕輕觸碰他的肩頭。那個地方,還有淡淡的牙印,是她恢復記憶那晚咬下的。
他立即低吟了聲,再不遲疑的覆下去。
他的手溫度高得嚇人,燙得她肌膚爲之灼熱顫抖。
彼此髮絲交纏,肌膚相貼,彼此都能感受到此刻的心跳快得有些不可思議,然而又隱隱有些興奮,像從前很多次那些剋制不住的情愫然而今天終於能夠打破一直以來的隔閡,彼此坦誠相見。
很多年前他幻想過這一刻的來臨,那必定是極美極美的畫面。此刻他陷在這種濃情裡,那感覺比他想象的更甚。只覺得她整個人似乎都化作了一團雲,亦或者一抔水,柔軟得不可思議,他都害怕稍微用力會傷到她,因此只得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渴求溫柔前行。
兩心相悅,繾綣纏綿,本就應該是人世間最*之事,怎能因他的急切而留下遺憾或者陰影?
他的憐惜都花在行動上,比如那些綿密而溫柔的吻,她心中動容而欣慰,原本的緊張也淡化了不少,閉着眼睛將自己完全奉上,讓彼此貼得更緊更近,也更能感覺到彼此心中的濃情和渴求。
窗外不知何時又開始下起了雪,紛紛而落,承受不了負荷的枯枝終於脫落,咋然響徹寂靜的夜空,甚至壓住了她突如其來的驚痛低呼聲。
他身體一僵,頓時停了下來,憐惜而擔憂的看着她,一遍遍的輕吻落在她身上,化解她的不適。
大雪終究化不散屋內的灼熱,也驅不散錦被中兩人的濃情相擁。
雪花紛紛飄了一夜,屋內的低喘呻吟也跟着響徹了一夜。
夜色正濃,春光正好。
……
雪山下,有人急急趕路,滿身的風塵味道,仍舊掩飾不住傾城玉色的容顏。
他立在山腳下,望着天上一輪孤月,眼神裡寫滿了思念和濃濃擔憂。
這段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密室裡練功,出來後就聽說了她的種種消息,他爲她日夜掛心擔憂,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
他又暗下眸子。
有云墨在她身邊,她如何能不好?
說到底,他不過只是想找個去見她的理由罷了。
山腳下風雪沒山上大,卻仍舊不斷的飄着,到深夜的時候,已經將周圍所有都覆蓋上了白霜,連他身上都綴滿了雪花點點,眉眼霜華更甚。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噩夢驚醒,他猛然睜開眼睛,額頭上落下涔涔冷汗,融化了滿臉的霜雪。
他又想起眼前又浮現那一天滿眼的血,世界五彩斑斕,他卻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得見一片血紅,妖嬈而滲人,像地獄裡張着血盆大口張牙舞爪的向他揮過來,捏住他的喉嚨,他連呼吸都困難,幾乎以爲自己也被那鮮血淹沒。
他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血,可以把世界染紅,原來紅色…那麼恐怖…
他閉上眼睛,將心口涌出的疼痛慢慢壓下去,然而那陰影卻伴隨着他的靈魂,永生不滅。
“君兒…”
低低的呼喚,似遙遠的輕喃,紅塵彼岸,卻不知她身在何方?
……
鳳君華翻了個身,觸及溫熱的胸膛,微微蹙眉,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上一雙熟悉而溫柔的眼睛。此刻那雙眼裡滿是她的影子,流轉着無盡纏綿愛戀。
“醒了?”
她眨眨眼,頓時想起昨晚的抵死纏綿,臉色微紅,倒也沒再故作矯情,點點頭。
“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看向微開的窗戶,透過明紙看見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快巳時了。”
“這麼晚了?”
她說着就要坐起來,然而這一動就覺得渾身痠痛,又癱軟在他身上。不禁有些幽怨的瞪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的。”不知道她是第一次麼?昨晚幾乎纏了她一夜,害得她現在覺得連擡手的力氣都快沒了。
他面色有些迥然,輕咳一聲。
“對不起…”他說,“我忍不住…”
她一愣,面色又是一紅,想起曾經好多次和他衣衫凌亂彼此糾纏,卻終究沒有突破最後一道阻礙。他忍了那麼久,如今*一下子爆發,倒也是人之常情。
還好,大抵是從前那幾次賺足了經驗,沒讓她吃太多苦。
“好了,快起來吧。”
他輕輕微笑,體貼的扶着她坐起來。一揮手將她的衣衫攏於手中,仔細的給她一件件穿上。
到得此刻,再推拒就顯得做作了。何況她現在的確很累,也樂得讓他伺候。
待到兩人都穿戴整齊了,他又將她抱起來,走到梳妝檯邊坐下,掏出隨身攜帶的那把曾經送給她的木梳給她梳頭。
她透過象牙鏤花小圓鏡看着他專注溫柔的眉眼,只覺得心頭也一片柔軟。
“你怎麼貼身將這個帶在身上了?”
“你總是丟三落四的,我不給你記着誰記着?”說罷一個墮馬髻已經梳好了。她往鏡子裡一看,頓時怔了怔。
“你怎麼…”
“這是標誌。”他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雙手自身後將她環抱在懷裡。“你現在是我的人了,自然應該梳婦人的髮髻。以後別人看見了也知道你是有夫之婦,不敢再糾纏於你了。”
她哭笑不得,又聽他在耳邊十分滿足的嘆息道:“也不枉我仔細學了那麼多年,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她一呆,“你說什麼?”
“我說…”他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在她脣上咬了一口,曖昧而低沉道:“爲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頓時聽得面紅耳赤,嗔道:“貧嘴。”
“我說的是事實。”他振振有詞。
她羞紅了臉,“不跟你說了。”她說罷就要起身,他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等等,還沒完。”
“還要幹什麼?”
他笑笑,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對耳環,淚珠形的,淡白而微微泛紅,內裡流動着溫柔的波光,似泉水。
她一愣,隨即眼神溫柔下來。
他一慣如此體貼周到。
他和認真的給她戴上耳環,然後往鏡中一看,頓時呼吸滯了滯。
“青鸞,你真美。”
這句話他說過無數遍。然而無論是她麗色天成還是因練鳳凰訣的關係容色越發美豔,都不如此刻來得驚心動魄。疏離清麗的臉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嫵媚,勾魂懾魄。從前是風姿卓越傾國傾城,如今便是誤落凡塵沾惹紅塵之氣介於仙女和婦人之間那種成熟的嫵媚,足以讓天下任何男人見之失魂。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深邃而黝黑,似一個無底漩渦,要將人給毫無保留的吸進去,甘願爲她沉淪。
彷彿一夜間,她就從一個含苞待放的花苞一下子盛開,綻放了獨屬於她最也最迷人的美麗,美得讓她自己都覺得驚心而不可置信。
難以想象,不過只是一夜之間,她的容顏五官還是沒變,但是風情卻已然大有不同,從眉梢眼角都不自覺得的流露出魅惑的氣息。
他環在她腰間的雙手又緊了緊,她已經感應到他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來,噴灑在她的脖子上,她也被那般灼熱的溫度撩得心絃欲動眼神迷離,隨即低低一笑。
“怎麼了,被我迷住了?”
“對啊。”他毫不避諱的承認,“我可不是早就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所以了嗎?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嗯?”
最後那個嗯字,他故意用鼻音發出來,又拉長了尾音,聽起來別有曖昧挑逗的意味兒。
鳳君華回頭瞪他一眼,只是沒什麼殺傷力,反倒是眼波流轉如芙光琉蕖,別有令人意亂情迷的效果。
他立即低頭去吻她,她嬌笑着躲開,帶幾分戲謔道:“瞧你昨晚那麼孟浪的樣子,也不知道從前是怎麼忍過來的。”
他只是笑而不語,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從和她重逢後,無數次他快要壓抑不住對她的渴望卻又不得不忍住不碰她,只得一個人用冷水沖涼來消減對她的*。
不過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補償。
他將她拉起來,“走吧。”
“去哪兒?”
“給師父敬茶啊。”他一頓,又笑意深深道:“不對,現在應該叫岳父了。”
她原本賴在爲他前半句話面色微微僵硬,又聽得後半句,眼神微閃而嗔怪。
“什麼岳父?也不知羞。”
“難道我說的不對?”他挑眉,湊近她耳邊道:“你都是我的人了,現在就差一個大婚形式而已,你爹可不就是我的岳父?”
她偏過頭,躲開他戲謔溫柔的眸子。
“我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原諒他。”
他只是笑,“青鸞,其實你一點都不擅長撒謊。”
她默然。
他牽着她的手準備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回頭走到牀邊。她起先不解,隨後眼神落在牀單上綻放如桃如梅的鮮血上,小臉霎時紅透如番茄。尤其是看見他十分滿意而珍惜的將那染了血的娟帕摺疊放入懷中的時候,她更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想起昨晚迷情之時,他似乎放了什麼東西在身下,原來是這個。
這次糗大了。
她還在害羞的時候,他已經轉過身來,一眼瞥見她臉紅如火雲,眼神羞怯而嗔怒,似覺得尷尬,索性佯怒道:“你收這個做什麼?”
話一出口她又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好端端的她幹嘛又要問?
他卻笑得更舒心,重新走過來,道:“這次可是真的了,不能弄丟了,省得你以後反悔。”
她哭笑不得,這還能反悔嗎?
這人,真是…
“青鸞。”他突然喚了一聲,眼神如一團墨般散在她的眼瞳深處,化爲縷縷青絲,將她一顆心緊緊纏繞,她忍不住癡了。他低頭,在她耳邊低低道:“我愛你。”
她一震,眼眶裡開始醞釀出朦朧淚珠,輕輕點頭。
“我知道。”
他又將她納入懷中,深深嗅着她身上入骨的沁香。
愛,這個字太過沉重,以至於無數次他想對她說出口又覺得輕巧如鴻毛,讓人覺得這個明明神聖的字眼似乎霎那間變得廉價不堪。
以至於無數次那幾個字在舌尖纏繞無法脫口而出。
正如她所說,生命如此之輕,愛和恨都太過沉重,如何負擔得起?喜歡二字已經難得,怎還能去奢求更多?既然如此,不能愛,便努力的讓她學會喜歡。
爲了這兩個字,他寧願用一生去等待。
此刻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對她說出這三個字,這是最好的時機。心裡纏繞深埋多年的情感也隨着這三個字剎那涌出,他覺得渾身一輕,有這麼一刻,他覺得以後無論他擁有什麼,都不及擁有懷中的她來得幸福而滿足。
她靠在他懷裡,嘴角緩緩上揚淺淺而甜蜜的笑意。
“我也愛你。”
他眼中笑光掠開,似要全天下都感受到他此刻的喜悅,而後他開始低低訴說。
“那天我以爲我要死了,於是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不是就嫁給其他人了嗎?我怎麼甘心?你是屬於我的,無論生死,你都是我的女人,所以我真的想殺了你。咱們死在一起,下輩子再一起投胎,那樣,我就可以從你出生開始就守着你了。可是萬一咱們運氣不好,一起投生成真正的兄妹怎麼辦?況且這輩子都有始無終,怎還奢求下輩子?況且…我下不了手…我怎麼能殺了我最愛的女人呢?不如我死了不投胎,就在閻王殿裡等着你,好不好?我聽說每個人死了以後都要過奈何橋,一碗孟婆湯了卻前塵。那麼無論你下半輩子遇上什麼人,投胎後也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別說了…”
她閉着眼睛,仰頭湊上自己的脣,眼角滑落一滴淚水。脣齒纏綿,她說:“從今以後,咱們是生是死都得在一塊兒,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否則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你。”
“好。”
他在她脣上輕啄一口,將她眼角的淚痕舔舐乾淨,才道:“走吧。”
說罷就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魅顏和魎佑正站在門外,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一看見他們出來,兩人面上都浮現了曖昧的笑容,顯然已經知道他們昨晚成其好事了。遂拱手道:“屬下恭喜宮主,恭喜雲太子。”
鳳君華輕咳一聲,在自己的屬下面前還是不能落了威嚴的。正準備說什麼,雲墨忽然開口。
“以後該改口了。”
她一愣,魅顏和魎佑卻已經瞭然一笑,齊齊叫到:“是,姑爺。”
鳳君華嘴角狠狠抽搐,瞥見自己兩個屬下在捂脣偷笑,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勉強鎮定道:“我餓了,你們去廚房裡做點吃的端過來。”
“是。”
魅顏笑道:“屬下方纔已經給宮主熬了雞湯,用於補身,效果極好,宮主您請放心。”
鳳君華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有些費解的看着魅顏和魎佑。明明這兩人一個沉默寡言一個穩重內斂,都算得上是冰山美人,怎麼現在一個個變得這麼活潑幽默,居然還敢調愷她了?
雖然說嫁雞隨*,自己人也不至於那麼早就叛變幫着身邊這狐狸吧?
魅顏和魎佑說完後卻已經無聲離開了,雲墨握了握她的手心,“別糾結了,這樣不是很好麼?”
他總能一眼看透她心裡在想什麼,瞪了他一眼,不說話。
雲墨心情很好的一笑,拉着她去了昨天的山洞,天機子坐在冰棺前,聽到聲音,睜開了眼。他是過來人,第一看看見鳳君華便早已了悟通透,遂瞥了眼雲墨,這小子倒是動作快。
“師父。”
雲墨叫了聲。
鳳君華仍舊有些彆扭,不肯叫他一聲爹。
天機子黯然的嘆息一聲,對雲墨道:“這算先斬後奏?”
雲墨輕咳一聲,“知道瞞不過師父的法眼,所以徒兒特來向師父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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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明一下哈,就是第五十七章的伏筆,其實很簡單,很多人都看出來了,也就是女主的身世。首先就是明月軒看到天機子的時候,第一眼看見他在搗弄花草。那時候他說了一句話,“我一直不明白,師兄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喜歡倒弄這些花草呢?”那是一種暗示。當然,還有另外一個伏筆,我現在不能說,就看親們觀察得仔細不?哦關於女主親生父母的故事呢,我打算完結以後在番外寫出來。
話說其實我應該先寫男主裝失憶滴時候讓顏諾上山,到時候看男主吃醋,哈哈哈,想想都覺得興奮啊,(*^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