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搶劫,你們的兒女將來也只能搶劫,可是天下之大,莫非你們就只能在這片樹林裡靠搶劫渡過餘生麼?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自立更生,自謀出路麼?”清冷的聲音裡沒有過多的情緒,鳳瑤華只是在呈述一個事實。
“那寨主,我們不搶劫,我們就得餓死,怎麼辦?”一個聲音弱弱地問道,隨即引來一堆的附和聲。
“是啊!我們也不想搶劫,可是我們都被災荒逼到這個地步的,我們沒田了,沒有辦法回去!”
“寨主,馬上要過年了,我們家米缸連一粒米都沒有了。”
四下起伏的哭窮聲不絕入耳,山寨裡的人都開始騷動。
貧窮是一件逼狗入窮巷的事,除了搶劫,又能幹什麼呢?
鳳瑤華皺起了眉頭,她不再說話,轉身朝內堂走去,衆漢子見她絕然而去,紛雜的聲音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鳳瑤華要幹什麼。
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拋下一句話:“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
所有人看着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鳳瑤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鳳瑤華並不知道,她這日淡如輕風的一句話,卻在日後成了情比金堅情誼的奠基石,這是整個山寨沒有想到的。
鳳瑤華也沒有想到,她簡簡單單的一個決定會改變日後衆多人的性命,眼前這些人,會成爲她日後一統天下的先鋒軍,爲她開疆闢土,立萬世功勳。
通鎮嶺城官道
街市熱鬧,行人如織,南宮悅一行人在客棧裡住下,玄溟仍然昏迷不醒,玲瓏嫌棄的神色已經完全崩不住了,她皺眉看着南宮悅在房內細細研藥,不解地說道:“主子,爲什麼咱們非要管這個人啊?”
南宮悅擡起頭來,微笑和暖的像是三月的豔陽,他絲毫不介意玲瓏略有不敬的語氣,反而安撫地說道:“作爲醫生,都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嘛!”
玲瓏無語,看向玄溟的眼神越發討厭,這人也真是的,好像一直不會醒似的,她突然說道:“主子,如果這人不醒,豈不是要一直跟着我們?”
南宮悅平靜的口吻淡然說道:“下午就會醒了。”
玲瓏大喜,說道:“醒了就好了。”他醒了總不會再跟着她們了吧,這人真是,一昏迷就是七八天,害得主子的行程都耽誤了。
南宮悅在院中吹簫,簫聲悠悠,婉轉悠揚,似吹進了人的心裡,又似吹在了春風裡,玲瓏撐着下巴,靜靜地聽着。
南宮悅也不說話,許久,吹得累了,他便說道:“回去罷。”
玲瓏順從地點頭,然後各自回房,看着主子云淡風輕,溫雅如水的模樣,玲瓏的心裡像是三月的櫻花,開得燦爛嬌俏,怦然心動。
三日後,寨子裡的漢子們又被鳳瑤華叫到堂中開會,衆人看着堂中擺放的兩大壇不知明的東西心存疑惑,竊竊私語的猜測着這裡面會不會是酒?
鳳瑤華冷冷掃視一週,清冷的聲音如同碎玉一般,解開了他們的疑惑,“這壇裡是酒。王虎,將酒罈子揭開。“
“是的,老大!”王虎臉上帶着喜色,當先揭開身旁的酒罈子,一股清冽的異香撲鼻而來,王虎接連又將其餘的酒罈子揭開,一股濃郁又芳香的的氣息薰染得整個寨子裡都是,人人貪婪地聞着,這些年飢寒交迫,這種奢侈的東西平日是見不着的,得過年纔有。
“這是……”
“這酒……”
王虎得意地說道:“這是老大囑咐我到街市上買回來的青梅酒。”
衆漢子的情緒一下子高漲了起來,已經有好多些時候,沒有喝過酒了,見鳳瑤華冷冷旁觀着,那樣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眼神似掃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這酒清冽芳香,大家想不想喝?”鳳瑤華不待衆人反應過來,吩咐王虎將碗排好,灑水如珠玉飛濺,將碗中斟滿。
酒水清冽,端在了每個人的手上,各個都露出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鳳瑤華待他們喝得差不多了,突然間喝道:“各位!這酒的滋味如何啊?”
“好喝!就是不夠烈!”
老大喝完一碗,猶自回味無窮,只是嘆息這酒不那麼有勁,女兒氣有餘,雄風不足。
鳳瑤華冷笑道:“前幾日,我說過,我會解決你們的生計問題,現在我有主意了。”
衆人捧着酒碗,凝視着她,靜靜等着她開口。
鳳瑤華手指着酒罈,說道:“以後就釀酒爲生吧,我四下查看過了,這盤龍山四下灌木叢中遍長青梅果,這種青梅果可以用來釀酒,這種酒大家也喝過了,雖然勁頭不是很足,可是滋味清冽,酒味芳香,應該適合閨中兒女喝。”
衆人面上都露出了喜色,又聽得她說道:“我曾經在家鄉學過釀酒,這些天,我便將釀酒技藝傳授給你們,以後,你們釀酒爲生,就不愁生計了。“
此言一出,整個堂中是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以後,是震天的齊聲喊道:“多謝寨主!”人人心中像喝了蜜一般,彷彿生活中有什麼希望迸發了出來。
有些婦女說道:“我們也可以作出貢獻了。”彼此交換着欣喜的目光,看向鳳瑤華時,都多了一份感激和忠誠,要知道,如今亂世,稍有本事的人無不將自己的看家本領藏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搶走了飯碗。
這種青梅果酒據她們在街市閒逛時瞭解,是一些貴族子弟和閨閣女兒極愛的一種消遣類酒,據說只有紫玄國中才有,好像是哪家千金小姐親手所釀,後來傳進宮中,然後傳到民間,不過,只限紫玄國銷售,出了紫玄國,這種酒價值千金,有錢也未必買得到。
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寨主竟然會釀,這下她們有好日子可以過了,人人欣喜無比,十分振奮。
鳳瑤華冷眼旁觀,隨後說道:“既然大家沒有什麼意見,便就此決定,從明日起,便開始採摘青梅果,用釀酒之用,一個月內,所釀的青梅果酒,便會大成,可以拿到街市上去賣,換取米糧。”
老大也極爲興奮,這不但是一條生財之道,也從此擺脫了土匪的身份,這樣一來,整個山寨只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普通山寨,也能請幾個教書先生來,教孩子們習書,將來有一技之長。
玄溟是在午後醒的,他睜開眼的一剎那,一縷夕陽透過窗棱,照在房中,厚厚的被褥上有着淡淡的香氣。
一道清脆的聲音隨即響起:“你醒啦?”
玄溟詫異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公子醒了?感覺得好一些了沒有?”溫潤如水的聲音淡然響起,玄溟望去,來人背光而立,萬千光華自他身後晃來,晃得人心中恍惚,分不清男女。
南宮悅上前搭脈,然後說道:“公子體內的毒藥已清,現在沒什麼事了,再休息幾日,便無大礙。”
玲瓏卻不耐煩地說道:“啊呀,好啦好啦,這位公子,你現在也好了,我們能幫你,也只能幫到這兒了。”
南宮悅說道:“玲瓏不得無禮。”
玄溟卻不以爲意,他心中暗暗奇怪的是,明明是很淺的蒙汗藥,自己爲何昏迷至此?
南宮解開了他的疑團,說道:“公子體內用了一種叫紫珠的草藥,和普通蒙汗藥一合用,就變成了烈性昏迷藥,公子內功精湛,所以才七天,便醒了過來,若是普通人身上,則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才能清醒。”
“紫珠?”玄溟喃喃自語,想起了在墜崖後,湖水旁,公主似乎親自去摘了一種草藥塗在了他的背上,可能就是紫珠吧,他點頭道:“嗯,背部受傷,用來治傷的。”
南宮悅一笑,溫和地說道:“本人南宮悅,宣國太傅,還不知公子姓名?”
“我叫玄溟,多謝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日後如有所需,必將報答。”
“玄溟公子客氣了,明日我們便要前往宣國,請問公子打算去哪裡?”
“我……”玄溟有些猶豫,瑤華的下落不明,他要先找到瑤華再說,他說道:“多謝公子好意,玄溟還有個同伴不知下落,因此要先尋到她,我們宣國再見吧!”
南宮悅頷首說道:“如此,便告辭了。”
玲瓏極爲高興,也說道:“我們先走一步了,你慢慢找你的同伴吧。”聲音嬌脆,身影一晃,便跟着南宮悅出了房門。
玄溟不再耽擱,決定立刻去找鳳瑤華的下落,問明瞭所處方位,又朝來路奔去。
街市,南宮悅棄轎步行,玲瓏和其餘三人擡着空轎子,晃晃悠悠地行在了街市上,看到什麼就買什麼。
南宮悅始終溫文爾雅,不發一言,任憑玲瓏她們幾個女孩子興奮的尖叫。
長長的蔓草叢,一望無際的官……
玄溟站在草叢中,望着四下無人煙,只有不遠處的那座山寨,他有些拿捏不穩,猶豫了片刻,打算去寨中尋人,說不定瑤華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