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門被人輕敲,如意在外輕聲問道:“瑤華,你起來了麼?”
鳳瑤華應聲,她便推門進來,眉宇間略激動,說:“你猜誰來了?”
“嗯?”鳳瑤華不解。
“是太子!太子玄溟來了!”如意掩飾不住眉眼間的歡喜,都說玄溟太子一表人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玄溟?風瑤華怔了怔,他不是一直隱藏行跡麼,突然間現身,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如意姑姑,你知道玄溟太子來三清觀所謂何事麼?”
“還能有什麼事,自然是爲了玄華公主唄!”如意嘆了口氣,玄華公主突然間失聰失憶,她與玄溟太子一母同胞,在三清觀一住就是好多年,玄溟太子以前也是想要來的,可是宮中頻頻出事,一直未能同行,這些年玄華公主病得嚴重了,有一回皇宮裡有人來看望過一次,想必玄溟太子這次來,大概也是爲了同一件事吧!”
如意姑姑突然低聲住口,想是覺得自己一個下人,不宜談論皇室秘辛吧。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主動拜見?”鳳瑤華有些不解。
“太子現在正在老祖母那裡,老祖母叫你去呢!”如意笑的很開心。
鳳家老祖母廂房處,早有宮中侍人環伺,鳳瑤華此行三清觀,帶的衣裳都素簡,她也就淡淡一身湖綠長衫,青絲簡釵綸起,盈盈而來。
玄溟一眼便看見她,墨眸一亮。
鳳瑤華心想,玄溟反正都決定要現身露面了,幹嘛要前兩天那麼神秘兮兮隱藏行蹤,害她被狼人險些咬破了喉嚨,想到這些,鳳瑤華心裡第六感開啓,直覺要離他遠一些。
她想視他如無物。
可是,當她對上他的目光時,她驟然間心中一跳,心裡再也沒有別的話了。
今天的玄溟與前幾日見到的他截然不同,一襲玄色長衣,織錦紋帶系在腰上,襟口處繡着暗紋,玉石冠發,一雙眼灼灼生輝,眸中似笑非笑,邪睨着她,脣角微勾,笑起來有點壞,又該死的傾倒衆生。
玄溟長了一張妖孽的臉,巧奪天工,猶如最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瑤華,太子初來三清觀,祖母本該盡人臣之份,好好招待,祖母身子不便,於是啊,就將你派去,代表我們鳳家,好好陪太子一場,遊歷一下這山下的風土人情了。”
什麼?聽這話的意思,倒是讓她當個陪客,陪玄溟遊山玩水?鳳瑤華驚異不已。
玄溟墨眸微閃,將她瞬間皺起的俏眉看在眼中,他轉身吩咐道:“李公公,給鳳姑娘呈上。”
“是,殿下。”
李公公低頭呈上了一個錦盒,將盒蓋揭開。
鳳瑤華頓時眼睛一亮,是一套常服,並且也是男裝。
她這輩子還沒見過男裝,身邊鳳家嫡女,她幾乎從未出過鳳家門第,這是要第一次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麼?
想到這些,她心頭一喜,福身道:“原來殿下還替臣女準備了出門的常服,多謝太子殿下了。”
她掩不住歡喜之色,在這一瞬間,滿身的冷漠之氣盡去,歡喜得像個鄰家女兒。
“本宮聽聞鳳家千金擅詩詞,懂歌賦,難得的還精通對弈,又對藥理有所研究,正好本宮從小也浸淫這些,聽聞鳳家千金之名,又知鳳家老夫人竟也在三清觀內,甚覺有緣,因此很想討教一番。”
玄溟將她的歡喜瞧在眼裡,見她脣角微色,眉眼舒展,不經意間的雀躍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祖母,瑤華知道了,瑤華會盡好臣女之份的。”鳳瑤華轉身應道。
“嗯,有瑤華在,我還是放心的,殿下,老身將最珍貴的孫女代替鳳家,請恕老身身體不便不能陪殿下了。”鳳家老祖母自然是看到了玄溟望向鳳瑤華的目光,也就順手推舟了。
玄溟墨色鳳眸微眯,看向瑤華的眼裡,有了渴盼之意,收回須臾目光,說道:“不如現在就走吧,更待何時?”
鳳瑤華頜首以應,出了廂房,玄溟乾脆摒退了隨從,單單就兩個人,還有一個捧衣跟隨的李公公。
“多謝殿下,讓瑤華有機會走出重門,見一眼外面的世界。”
鳳瑤華躬身行禮,語意謙和。
玄溟的視線膠注視她良久,見她歡喜乖巧的福身行禮,突然間心頭涌上一股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明明知道這可能只是她的客套,且她身爲鳳家人,臣子對皇室該有的恭敬。
倘若是其它人,他也便淡淡一笑,可是爲什麼偏偏不生俯視之心?他並不想將她的行禮當作恭敬,更不想將自己的安排視作上意。
他彷彿真的是自己是真的送衣來惹她歡喜,而她也是接受得坦然歡喜?他更喜歡這種感覺,他墨眸燦亮,“君心如我。”
鳳瑤華心口一震,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道出了一個皇室貴胄的不容易。
她脣角淡淡笑意,眼見她所在廂房已經不遠,便道:“多謝李公公,瑤華自己來吧!”接過李公公手裡的錦盒,腳步略輕快,去自己廂房換衣。
鳳瑤華抿脣而笑,很顯然,玄溟是早就打算好了,今日是要與她一起出門了,他心裡也是歡喜的,有幾分渴盼的,他看到她臉上的歡喜之色,想必更覺得此行不枉,此番舉動值得。她便表現給他看又何妨?
任何時候,女人都要學會在適當的時候向男人示弱,往往會收到不錯的效果,玄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不例外。
他是一國太子,也許在這一世,是唯一可以救贖她的人,她若想得到自由,就要依傍最強的人,現在只有一個鳳家老祖母,可哪裡夠?
她要站在最高處,與最尊貴的人比肩,方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她需要自由。
廂房裡,如意姑姑見她換上男裝,大爲驚異。
這套男子常服就彷彿是按鳳瑤華的身材剪裁似的,合身的很,她穿起來絲絲入扣,竟無半點違和之處。
如意姑姑讚歎地看着她,跟她開玩笑說道:“小姐,您穿上這套男裝可把太子也比下去了,你這一張臉,穿男裝比他還要好看三分呢!如果您與太子走在這三清鎮上,會把整個鎮上的女兒家們的心都奪了去的!”
鳳瑤華抿脣而笑,知道如意姑姑是在打趣她,她不惱,將衣釦扣緊,說了句:“那就去看看奪幾顆玻璃心!”
說完,瀟灑出了廂房。
玄溟看見她男裝的第一眼,也驚愕半刻,李公公倒抽一口氣,小聲道:“殿下,這鳳瑤華姑娘可不比你差!”
玄溟脣角一勾,“再俊不也還是個女子麼?”
李公公見主子開玩笑,愈加笑得眉眼開花。
鳳瑤華聽見了,她默然不語,只是淺笑一弧,映在脣間。
確實不錯,衣料上乘,與玄溟身上那一套正好是一黑一白,她一身白衣,稱着容顏如玉,連她自己都倍覺瀟灑出挑。
她踏出三清觀的那一刻,所有見到他們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這兩人,實在太養眼。
一黑一白,黑的高大俊朗,白的精緻秀美,這三清觀裡全是女尼,幾曾見過這等優質的少年,個個都看直了眼睛,誰說出家人就沒有審美的,所謂色即是空。
出了三清觀,下山途中,玄溟一路看她,李公公看玄溟,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李公公只是瞧主子開心他便也開心。
玄溟看着鳳瑤華,看向她的眼裡,多了幾分熱切。
這二人一個軒軒然如昭日初升,一個皎皎然如明月朗照,俊逸秀美得不像塵世中人。
下山時辰並不多久,玄溟與她悠閒自在的下山後,只當是散步,身邊就李公公,和如意二個下人,其餘沒帶任何侍衛。
鳳瑤華不清楚玄溟武藝是高還是低,是強還是弱,只是看這什麼也不帶的架勢,也佩服他的膽識不凡,畢竟是一國太子啊,上回被追得躲進她采薇院卻不知是爲了何事。
街坊茶肆,人羣紛紛側目,這是哪戶人家的一對公子,黑衣男子眸如朗星,劍眉入鬢,目光流轉間,天生的尊貴氣度隱於周身,令人不敢逼視。
那位白衣公子更是奪人心魄,明明眼若春水,可下一秒,眸中卻有凌厲之氣,明明嬌若春花,可是卻令人望之心折,不敢再看第二眼。
許多人家的姑娘都探出繡閣,紛紛張望,見這二個貴介公子這等相貌風儀,個個都粉面含羞,有大膽的姑娘更是直接拋下了絲帕。
玄溟臉上隱隱帶笑,似是無所謂,可眼中不經意露出的皇室威儀,卻令看向他的人將目光收了回去,姑娘們更是被他身上尊貴之氣所懾,雖然他俊美非凡,一張玉臉巧奪天工,尊貴天然,卻再也沒有人敢對他有什麼舉動,絲帕繡巾紛紛轉向朝着鳳瑤華身上拋去。
鳳瑤華目不斜視,只是隨意閒逛,視若無物,這種逛街的輕鬆愜意,別說在這個陌生的三清鎮,就算是在夢裡,她也沒夢上幾次。
她被困在鳳家一困多年,習慣了天空四角,以爲終身除非出嫁,否則是逃不出的牢籠,而此時此刻是女孩子天性的逛街愛好使她今日沒來由的心情愉悅。
玄溟跟着她,兩人肆無忌憚地在三清鎮的長街上並肩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