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州市的緊急市委常委會在這天晚上連夜召開了,這件事情對於寶州市來說是一件大事了,該如何控制輿情,對於任何一個地方的黨委和政府都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輿情得不到有效控制的話,對於班子裡面的所有成員來說,都是不利的,所以,在這一刻,他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爲了控制住這一次的輿情,這次常委會開得也是吵吵鬧鬧的,除了地位比較超然的寶州市軍分區政委向達義一直沒說話,只在那裡悶頭抽菸之外,其他的常委們各執一詞,在那裡吵個不休。
這也是因爲網絡輿情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新鮮事物,大家都沒有什麼應對的經驗,而且現在那麼多記者都還等在市委招待所呢,這些記者該怎麼打發,另外,要是省裡知道了消息,該怎麼辦?
這些事情,簡直是千頭萬緒,任何一個應對不好,都是不可想象的,弄不好就得受處分,而那些金銀礦也得被停業整頓,那他們的損失就大了。
受了處分至少幾年之內不得提拔,這些常委們大都是五十歲左右的人了,現在正是往上奔的黃金年齡,要是停滯不前幾年,那政治生命基本上就等於是結束了。
而他們在這些金銀礦裡基本上都有股份,這也是資源型城市的普遍現象,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寶州這地方,有金銀礦不吃,那不是傻子嗎?
要是金銀礦被停業整頓,那他們的損失同樣是巨大的。
但是,現在這件事情就像是一間四面漏風的房子,可是他們手上能夠用來堵口子的材料卻十分有限,想把這些口子全都堵起來,又談何容易?
怕什麼來什麼,常委會上的爭論不休,還沒有爭論出一個什麼結果來,省委一位領導的電話就打到史豐年的手機上來了,這位領導先是嚴厲的詢問了報紙上刊載的情況是否屬實,然後就說省委派出的調查組明天就要到寶州來。
史豐年諾諾連聲的掛了電話,他心裡有些發涼,看來這一次這件事情是無法善了了。
他把這個情況通報給了其他常委聽,常委會又開始吵鬧了起來。
寶州市的紛紛擾擾對蘇星暉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他分管的文教衛生跟這些不搭界,他在京城跑資金跑得還是很順利的,他的面子不小,交通部裡答應向這條公路撥款三千萬人民幣。
有了這三千萬人民幣,再加上蔡建國答應的十分之一,那這條公路需要的資金就已經籌措到了近半了,其它的錢,無論是找誰借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蘇星暉便跟哈克特又見了一面。
哈克特雖然還在中國,不過他的職位升了一級,現在他是世界銀行駐亞太區的總代表,辦公地點還在京城。
這也是因爲他這幾年在中國區的成績斐然,經他手發放的貸款,在各方面的效果都很好,而且能夠按時回款,效益也不錯,他跟中國許多大人物也都保持了良好的關係,所以他才能順利的升職。
蘇星暉在京城這大半年,哈克特也跟蘇星暉見過幾面,一起喝喝茶,喝喝酒,不過見面的機會也不是太多,因爲他現在是整個亞太區的總代表了,要經常在亞洲的那些國家跑一跑。
這一次蘇星暉回京城,哈克特正好也在京城,所以兩人才有機會見面。
一見蘇星暉,哈克特便向他伸出雙臂笑道:“嗨,蘇市長,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我的老朋友!”
蘇星暉也笑着跟哈克特擁抱了一下,他跟哈克特確實稱得上是老朋友了,從彭家灣長江大橋開始,他就跟哈克特開始合作,哈克特給了他很多幫助,他對這位老人也是充滿了敬意。
擁抱過後,哈克特和蘇星暉分賓主坐下,他的秘書給蘇星暉沏了茶,哈克特問道:“我的老朋友,這一次來找我,是不是你又遇到什麼難題了?”
蘇星暉笑道:“沒遇到難題,我就不能來找您了?”
哈克特哈哈大笑道:“我這裡隨時歡迎你的到來,不過我這個人比較直爽,不會繞彎子,你如果有難題,就請告訴我,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解決。”
蘇星暉點頭道:“這次我還真遇到了一些難題,不過呢,這個難題並不大,是一個小小的難題,對您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舉手之勞。”
到牛頭峪的這條路,對哈克特來說確實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總投資只不過上億,世界銀行貸款百分之五十,也不過幾千萬人民幣而已,真的算不上什麼大項目。
不過蘇星暉找哈克特的原因,當然還是爲了他那些施工專家和工程監理人員,這條路是在寶州修建,而蘇星暉對寶州的影響力還比較有限,對工程質量的掌控沒有那麼得心應手,所以這些監理人員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而且寶州市的基礎設施這麼差,以後要修路的地方還多着呢,所以這一次的合作,也是爲了給以後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礎。
哈克特道:“哦,是一個什麼項目?”
蘇星暉便把這個項目說了一下,哈克特一聽只是一個上億的“小”項目,他不假思索的就點頭道:“行,這些天我正好有時間,過幾天我去你們寶州市看一看情況,如果情況屬實,我儘快幫你把這筆貸款辦下來。”
蘇星暉高興的說:“那就謝謝您了,哈克特先生。”
哈克特笑着說:“不用這麼客氣,咱們不是老朋友了嗎?給老朋友幫忙,是應該的。”
跟哈克特談妥了這件事情,蘇星暉心裡輕鬆了許多,加上世界銀行貸款百分之五十,這個項目的資金基本上就到位了,估計最多還差個上千萬的資金,這點錢無論從哪裡都很容易找。
最關鍵的還是世界銀行派出的施工專家和監理專家,讓這條道路的質量有了保證。
世界銀行的資金是要他們自己掌控的,絕對不許亂花,而且如果質量出了問題的話,世界銀行是有權停止發放資金的,而他們的監理人員都是外方人員,要想把他們搞定,那難度可就大了。
反正到現在爲止,蘇星暉還沒有聽說過世界銀行的監理人員跟承建方一起舞弊的事件。
跟哈克特談完之後,蘇星暉在京城的事情就不多了,不過,他還是在京城呆了兩天。
他在京城也已經聽說了寶州發生的事情,這事情可夠熱鬧的,先是網絡輿情,然後是報刊轉載,記者到寶州明查暗訪,而到銀山暗訪的記者被蛇山金礦的保安給打了,現在省委又要派調查組到寶州調查。
這些情況都是邢國棟等人給他打電話彙報的,還有經手此事的侯文昌也把一些情況通報給了他,蘇星暉雖然人在京城,但是消息來源一點兒不少,而且很多都是第一手消息。
蘇星暉都想象得出,現在寶州的這些領導有多焦頭爛額了,不過他對他們一點兒也沒有同情,這都是他們應得的。
他們在寶州爲政多年,不但沒有給寶州的老百姓帶來什麼福祉,反而給寶州市的老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蘇星暉巴不得這些人全都下課,當然,他也知道,這只是個願望而已,現在暫時還不可能。
但是,現在這樣的形勢,終歸讓寶州市的這個毒瘤暴露了出來,還是有慢慢解決的可能了。
蘇星暉在京城呆了幾天之後,便回了寶州,他可沒有太多清閒的時間,他要忙的事情還多着呢。
一回到寶州,他就發現了氣氛當中的凝重,許多市領導都是眉頭緊鎖。
他知道,省委調查組已經開始對寶州市的礦山污染問題進行了調查,而在網絡上、報刊上,一篇接一篇的報道還在不停的刊載着,爲這場風波火上澆油。
不過,在這些報道當中,也有一篇立場完全相反的報道,是那位被打的省城名記王國慶發表的,他爲銀山縣進行了辯護,他說他到銀山縣現場進行了調查,銀山縣的礦山污染根本沒有網絡上那篇帖子宣揚的那麼嚴重。
他說,銀山縣的礦山污染確實是有一些,但是,這不是經濟發展過程當中應該付出的代價嗎?哪個地方的經濟要發展,能夠完全不污染環境的?到底是保護環境重要,還是讓老百姓吃飽肚子重要?
他還說,銀山縣縣委縣政府對環境保護也是很關注的,他們也爲恢復環境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對礦山當地的老百姓也作出了合理的補償,所以,網絡上的帖子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亂,在那裡興風作浪,是別有用心的。
不得不說,王國慶的一些言論還是很有迷惑性的,也是當今辯論得比較多的一個話題,到底是要環境,還是要發展,在這個年代,要發展的聲音還是佔了一些上風的。
畢竟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貧困人口的數量太多,許多人都吃不飽飯,而環境污染的嚴重危害,還並沒有被大多數人所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