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蕭子祁反應,花如月已然繞過方桌隨白玉書走出房間。
夜深似墨,月光如綢,驛站門外的拐角處,花如月將手裡月滿樓的畫像擱到白玉書手裡,斂眸開口,“侯爺是不是有話要說?”
“貧道只能說‘解醉’即便走火入魔也不可能出現那麼奇怪的反噬,飢餓?沒有任何一種靈術的施展會有這樣的反噬,丫頭,聽貧道一句勸,莫再動‘解醉’了,雖然我想不出理由,但你若再繼續下去,情況會很危險。”白玉書的話有如雷霆,重重劈在花如月頭頂。
其實她早就懷疑白玉書剛剛在房間裡的說辭有問題,“顛倒順序是侯爺瞎編的?”
“那個真不是,其實怎麼說,若是人族,修煉的順序就應該從後到前,但若‘解醉’由鮫族修煉,就必須從前到後,可我又解釋不通,你分明不是鮫族,怎麼會沒吐血而亡。”白玉書搖頭看着花如月,“除非你是鮫族,三魂七魄不全,否則我沒辦法解釋你現在的情況。”
能說的,該說的白玉書都已經講明白了,而對於花柔依的情況,白玉書也給出了預示,花柔依最終的結局,會被榨乾骨血而死。
“多謝侯爺。”花如月臉上難掩的落寞,她對自己的未來,已經有太多不確定。
“既然‘解醉’是軒轅夜,哦,也就是月滿樓給你的,他或許會有辦法替你解圍。丫頭,放心吧,待我找着他,定帶他回來見你。”白玉書收起手裡的畫像,與花如月告別之後,遁入夜色。
無聲站在拐角處,花如月反覆思考白玉書話裡的意思,三魂七魄不全?會不會是因爲自己重生的緣故?至於鮫人,她完全解釋不清……
“如月?”因爲不放心,蕭子祁隨後跟了出來。
“沒想到白玉書竟然是鮫族的三長老,如月活了二十幾年沒遇着一個鮫人,這一年裡竟遇着兩個,你說這是不是天意?”散盡了眼底的落寞,花如月擡起頭,朝着走過來的蕭子祁,微微一笑。
淺淡的笑,落在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上,生出別種風情,花如月輕輕抱住蕭子祁,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眷戀,不捨和感傷。
她忽然不確定,這一生,她能走多遠,亦不確定,她能陪在這個男人身邊,多長時間……
好捨不得啊!
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下來,溼了蕭子祁的衣襟。
“別怕,沒事了。”蕭子祁只道花如月是被自己生吃活魚嚇着了,伸手撫過她的髮髻,低下頭,在她的頭頂,深深一吻。
情不自禁的,動了真情。
滄山一役,鄧鯤大軍損失慘重,雖說沙場無情,勝敗乃兵家常事,然一場仗下來,他們硬是一個敵軍都沒看着,被一羣野狼咬的丟胳膊斷腿,真上火。
更讓鄧鯤上火的是,他此刻站在花柔依房間外面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裡面的人傳他進去。
銅鏡裡,那百年人瑞都沒有的褶皺皮膚使得花柔依呆呆看了好長時間,手指觸及面頰,乾枯僵硬似老繭的皮膚比樹皮手感還要糟糕。
人皮面具呆在臉上的時間越來越短,兩天都堅持不到,還有身上的肌膚,也開始呈現裂變狀態,爲了殺死花如月,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可是到最後,花如月竟然還活的好好的,這叫她怎麼甘心!
慢慢平復心境,花柔依自盒子裡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弄了半柱香的時間纔算貼好。
“進來。”
終於聽到裡面傳出動靜,鄧鯤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啓稟皇后娘娘,現帕武已被庫勒禁於囚車,不日折返番國京城,那吾等是不是也該搬師回朝?”鄧鯤低頭請示。
“帕武被俘了?誰幹的?”也難怪花柔依什麼都不知道,自滄山逃回來之後,她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調息運氣一天一夜纔算緩過來。
聽得花柔依質疑,鄧鯤不得已將市井傳言一五一十的重複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大齊瑞王蕭子祁孤身入山偵查敵情,在帕武大勝東方紅最爲鬆懈的時候,來了一招擒賊擒王,輕輕鬆鬆搞定了東方紅幾十萬大軍都未撼動的帕武。
‘啪嚓—’
花柔依勃然起身,長袖一掃,桌上茶具瞬間摔了個稀里嘩啦。
“怎麼會有這種謠言傳出來?這是誰造的謠!”
蕭子祁會擒帕武?那跟她在滄山交手2C死保帕武的又是誰!
原本就算弄不死蕭子祁跟花如月,搞他們個身敗名裂也絕對沒問題,眼下出了這種事,她回去要怎麼大做文章!
“末將也不知道,可帕武被抓是事實,眼下他們就住在槐郡,庫勒對蕭子祁禮遇有佳,算是坐實了傳言。”鄧鯤無奈應聲。
“滾!”花柔依恨極揮手,鄧鯤低頭退出房間,行至房門方纔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
“那末將何日搬師回朝?”
花柔依給出的答案很簡單,隨你們的便!
且說帕武被俘之後,庫勒依着帕武的意思將陸淺從廢棄的舊宅裡接回驛站。
兄弟相見,分外眼紅。
陸淺做夢都沒想到,帕武會落在庫勒手裡,在他看來,這是比死還要讓人絕望的事。
頂着滿身白紗,陸淺踹開扶着他的侍衛,單腿蹦到停放在廳前的囚車旁邊,“帕武!你是自願的對不對?”
“誰把你傷成這樣?”帕武一下子紅了眼眶,怒聲低吼。
“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是東方紅,我差點兒被東方紅拔了皮!怎樣,替我報仇?看看你現在,怎麼替我報仇!帕武,你太讓我失望了!”陸淺伸出拳頭狠狠砸了兩下囚車,爾後不顧帕武眼中的愧疚,單腳蹦向後宅,有侍衛想要攙扶,一腳被他踹飛。
頹坐在囚車裡,帕武無力靠在鐵欄上,雙手緊攥,骨節泛白,發出咯咯的聲響。
“帕武你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陸淺哥哥只是一時不能接受,等他明白過來就不會怪你了。”角落裡的歐陽捧月走到囚車旁邊,伸手握住帕武的拳頭,輕聲安慰。
反手將歐陽捧月的柔荑握在掌心,呵護着拉到自己胸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