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斐龔說道之後,高洋整個人的精神都是好了許多,人醉話多,高洋的話也是多了起來,開始問道起斐龔關於糧草調配的事情,斐龔問答如流,畢竟很多的事兒雖然不是他親力親爲,卻也是知之甚詳,所以回答起來卻是很簡單的事兒。
“大人,屬下一路行來,發現大軍的禦寒物件並不是太齊備,除了大人帳下的軍隊有皮靴禦寒,其它的軍士多是穿的布鞋,時日漸寒,怕是對咱們大軍很是不利!”斐龔在說完了自己職責範圍的事情之後,也是很識趣的將話題轉移了開去。
高洋沉吟道:“你說的也是在理,看來我是需要好好的勸說一下父相了!”
“如此最好!”斐龔在心裡嘀咕着,他也不是想盡力的去幫高洋,但是身在軍中,這不幫着自己人,那這仗打不好的話,自己的小命也是多了一分的危險。
“我這就去找父相詳談,斐龔、黃中,你們兩個在這兒帶着等我,這一次我定是要領下這個攻城的軍令!!”高洋藉着酒意,豪氣干雲的說着,人在極度充滿自信的時候說的話兒讓聽的人也是不由的對他要產生一定的信任,而現在高洋顯然就是處於這樣一種狀態。
“恭送大人!”斐龔和黃中彎身相送,而小龍則也是照着斐龔的黃中的樣子在做,這小子彎腰作揖地模樣卻也是很是逗樂。
待高洋走後。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望了望斐龔。像是要張口說話,卻又欲言又止,斐龔見到黃中這幅模樣,笑着說道:“黃中老將軍,你可是要說禍從口出這四個字?”
“唉!”黃中皺起眉頭,“這可是總調度你自己說地,我可沒有說過啊!”
“嘿嘿,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唉,誰讓我擁有了這份天賜的才情呢。也許我不說的話,纔是對天道最大的褻瀆啊!”斐龔昂首挺胸狀,很是不顧觀衆心情的自我陶醉着說道。
小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麼師父竟是變成這幅模樣了,看來他還是對自己的師父不是那麼瞭解啊,這瞬間的無恥,小龍就是如何也做不來的。
怎麼也想不到斐龔會說着這般話來地黃中這下更是徹底失語,他這次是怎麼也不會再張嘴說些什麼了,因爲斐龔如此的表現,實在是讓黃中不好再說些什麼。
小龍輕輕的扯了扯斐龔的衣袖。輕聲說道:“師父,你又惹老將軍不高興了!”小龍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是這就有點欲蓋彌彰了,小龍的童音依舊是非常清晰的傳入了黃中的耳中,黃中臉上現出了笑容,這還真的是個實在的小子。
只是黃中沒有注意到地是,在他笑了之後,小龍很是得意的對着斐龔擠眼。斐龔則是暗中對小龍豎起了大拇指,這小子還真的是個機靈鬼。
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對師徒可是夠鬼靈精怪的。
卻說那高洋走到高歡的大帳,高歡正在案几邊坐着烤火,熊熊的炭火襯得他略微有些乾瘦的臉龐紅彤彤的,高歡並不是十分高大,相比較起高洋地身材。他甚至可以說是矮小,但是他那精光閃閃的一對眼睛卻是充滿了滄桑和深邃,讓人看着都是心裡發杵。
“二子,瞧你這慌慌張張的模樣,一點兒都沉不住氣。就但是論這神形內收的養氣功夫。你比你哥就差遠了!!”高歡沉聲說着。
見到老爹又是拿自己和高澄相比較,高洋心中就是暗生惱怒。只是他並不敢表露在臉上,只是低聲喚了聲:“爹!”
“唉,來吧,做這兒!”高歡拍着他身邊的一個軟墊,對高洋說道。
高洋來到高歡的身邊坐下,從側面看,高洋才能看到高歡的兩鬢已經霜白,但是那種雄雄霸氣卻還是在高歡身上,高洋的心中卻是不敢生出認爲他這個厲害地老爹已經老了的想法。
見到高洋靜靜的坐着,卻是沒出聲,高歡用鐵條挑了挑炭火,一陣火星子四下濺射開來,高歡冷聲道:“找我有事兒?”
“爹,我要請戰,對玉壁城發起攻擊!”高洋沉聲說道,他儘量的將語速放慢,將語氣放重,以顯示他自己心中那股子信念。
高歡紅彤彤的臉上彷彿並沒有因爲炭火地跳動而變暖,反而是更冷了,他地聲音透着一股子不滿:“二子,你要我說多少次才能明白,你這個急躁的性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正過來,好比今天吧,你爲什麼要當着大夥地面,讓你那老丈人的面子下不來。爲官爲將,都是要懂得拉攏對自己有利的勢力,可你倒好,連你自己的老丈人都得罪,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省心啊!”
“爹……”高洋這纔剛張開嘴,就是讓高歡給打斷了:“你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讓你攻打玉壁的,這是我早就已經定下來的策略,絕對不會因爲你而作任何改變!”高洋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任何人的置疑。
高洋也是個倔人,這一股子蠻勁上腦之後,也是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他藉着還沒有完全消散的酒氣給自己壯膽兒,應聲道:“爹,你等我把話說完!現在咱麼是必須要對玉壁發起攻擊,我知道爹是想讓宇文泰的部隊來增援的時候給予痛擊,但是我擔心宇文泰根本就不會派部隊前來增援,那樣的話我們就喪失了攻擊玉壁的最好時機,隨着時間的推移,一旦進入冬季,即便咱們有那麼多的軍馬,恐怕也是奈何不了一座城堡啊!”
高歡眼神中閃過一種不同尋常的東西,顯然高洋的話吸引了高歡的注意,即便不是完全的贊成高洋所說,但顯然高歡對高洋說的產生了興趣,高歡不緊不慢的說道:“二子,你今日可沒有說出這番話來,反而只是胡攪蠻纏的喊着要由你來主攻玉壁,這些東西是你琢磨出來的?”
“呃,的確不是小兒琢磨出來的,這些是我的一個屬下,負責調運糧草的叫斐龔的人說與我聽的,然後我覺得確實有理,這纔來給爹你說道啊,這一次,孩兒絕對沒有急進貪功的意思!”高洋的聲音很是平和的說着。
高歡哈哈笑道:“有點兒意思,沒想到你手底下還是有些人才的嘛,呵呵,這事兒先放放,你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兒就行了,什麼時候攻城,我自然會有定奪!”
“爹!”高洋的聲音都是提了上來,這個時候他還真的是有點兒急了。
高歡眼睛一瞪,吼道:“說不準就是不準,你休得繼續糾纏!”
高洋恨恨的站了起來,朗聲道:“那麼我就回去自己的營帳中好好的等候去了,只是到時候等來的不是宇文泰的援軍,而只能是吹不盡的西北風!”高洋的話也是有些尖酸,他也是顧不得這個時候如何去估計高歡的感想了,高洋這會只是想要發泄自己的不滿。
高洋氣沖沖的走了,高歡是連連搖頭,嘆道:“這小子的性子還是如此急躁,唉,什麼時候才能學地乖巧一些,好讓我省省心呢!”
玉壁的城門樓上,韋孝寬披着重重的鎧甲,巍然佇立着,他凝望着遠方,就算是傾盡目力也是無法望到東魏軍營帳的盡頭,敵軍的數量還真的是多啊,唯一能夠讓韋孝寬寬心的是,他的愛妻和子女已經早在東魏軍圍城的前幾天就差人送到長安去了。
“都督,這回東魏軍來的兵馬還真的是多啊!”一個敦實健壯的將軍站在韋孝寬身邊朗聲說道,他就是韋孝寬的副手薛斌,薛斌的武力可以和韋孝寬相當,使一把百多斤的大銅錘,鮮有能和他過得了三招的敵手。
韋孝寬呵呵笑道:“這一次高歡可是下足了本錢,可真是給我韋孝寬面子啊!長安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達?”
“飛鷹還未到,按道理說這回也應該捎信過來了,實在是奇怪!”薛斌嘟喃着。
韋孝寬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心裡邊卻是明白,這回大將軍怕是不會派什麼兵馬來增援了,要想守住這玉壁城,只能是靠他韋孝寬和帳下的弟兄,以及這城內幾十萬的百姓,城破則是血流成河的局面,所以即便是搭上自己的老命,韋孝寬也是要守住玉壁城的。
披風在獵獵作響,韋孝寬張開雙臂,大喝了一聲,冰冷的風刀刮過臉龐,韋孝寬只覺得精神一陣,這個時候他在暗暗的祈禱,他希望高歡能夠遲一點攻城,這樣他就能夠積攢起足夠的時間,當冰冷的西北風颳來的時候,天氣是極爲惡劣的,所以他必須撐過十月,只要過了十月,這玉壁城就算是守住了。
“老天爺啊,請再賜給我一點時間吧!”韋孝寬的心中高聲請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