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縱參謀長韓振是個壯實的中年人,他實際上是五縱的第二把手。因爲黃志成一人身兼司令員、政委和政治部主任三個職務,他這個參謀長就成了黃志成不可或缺的助手。
“司令員,拿定主意了?”韓振端過一缸子熱水放到黃志成面前問道。
“馬上給三支隊發報,命令他們隨時準備馳援海州,這個根據地不能丟!”
“是!”韓振立刻就去通知報務組發報。
黃志成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林飛虎啊,林飛虎,就看看你能不能頂得住鬼子的三板斧了!”
五縱第三支隊現在活動在駱馬湖東面一帶,代理支隊長老孔原來是八路軍隴海挺進支隊三團的政委。團長唐淑紅犧牲後,老孔帶着三團轉戰於東海一帶,在運河邊上開闢了根據地。
原來的老三團被改編成了三支隊九團,老孔兼任九團團長。他此刻也在密切關注着戰場上的局勢,原來在魯西南十分猖獗的日軍吉野聯隊突然東進,牽動了他的神經。
鬼子想幹什麼?東面是大海,海邊沿線的贛城、港口、海州都在鬼子的控制之下,他們爲什麼突然向那裡增兵?
難道……他們是想對付林飛虎?
一想到林飛虎,老孔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他對林飛虎是懷有一種恩情的。在三團最困難的時候,是林飛虎帶人把唐淑紅的遺體從沭城搶回來的,還和鬼子硬碰硬的打了一仗。
可以說沒有林飛虎的鼎力相助,就沒有現在的九團,他這個支隊長是什麼樣子也不一定。老孔心裡明白,要是從自身的指揮能力算起來,林飛虎要比他高明。只是因爲一些習慣上的原因,三支隊的支隊長才落在他的身上。
林飛虎,咱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吧?不知道你的獨立團現在發展的怎麼樣了。老孔細細的在地圖上搜尋着,沂河,大伊山,一個個熟悉的地方從眼前滑過。現在九團已經有一千多人了,他的獨立團人數也應該過千了吧?
能夠在背靠大海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堅持和鬼子作鬥爭,林飛虎也是蠻不容易的。老孔決定向上級報告,看看是不是在合適的時候可以把三支隊的七八九三個團向前移動一下,隨時可以馳援獨立團。
他剛要喊人,就看到機要員拿着電文進來了。“團長,這是剛剛收到的司令部命令。”
老孔接過來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通訊員,馬上七團向東北沙河方向移動二十公里,讓九團整體向東移動進駐安峰山一線,八團原地不動,密切注意鬼子的動向。”
八路軍的調動同樣沒有瞞過鬼子的情報機關,臨沂城內的橋本龍太郎冷笑了一聲,“支那人,太天真了!區區一幫雜牌改編的小股部隊,也能和我大日本皇軍的精銳對抗?自不量力!”
橋本的狂妄是有道理的,因爲從本土調來的一個師團和一個從東北調來的旅團已經在路上,要不了半個月就可以進駐華東一線,到時候雙方的兵力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可以改變這種僵持的局面。
“電令石原太郎,吉野浩男,一點要圍殲這股八路,給他們一個教訓!”
“哈伊!”鬼子情報官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橋本龍太郎看着牆上掛着的膏藥旗冷笑了一聲,慢慢的摘下手套,“支那人,戰爭,是實力和情報的比拼。你們不要以爲,有幾個人,就能和皇軍對抗!幼稚!”
他緩緩的坐了下來,陰鷙的目光望向門外,“真子小姐,我希望你的情報沒有失誤!”
大島真子依然是一身農婦的打扮,她現在正行走在鳳凰山通往張寶山的小路上。一天前她還在臨沂,當面向橋本彙報這些天偵查的情報。獨立團的在雲臺山南部的部署,海邊訓練基地的大概方位,獨立團的人員規模,都讓她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些情報都成了橋本龍太郎決策的依據,他認爲以兩個聯隊加上輔助兵力,即使不能全殲獨立團,也可以把他們打殘打散,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
大島真子現在要摸清的是訓練基地的具體方位,只要能找到他們,那皇軍的飛機就可以過來進行轟炸。她不認爲八路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住從天而降的炸彈。
“站住,你是什麼人?要到哪兒去?”
一個手拿紅纓槍的孩子從路邊跳了出來,眼睛警惕的望着大島真子。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她一跳,看到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她才鎮定下來。
“小揪子(方言,小孩子的意思),你是哪家的?可把大娘嚇了一跳呢!”大島真子用方言說道,“天冷你不在家裡,出來凍壞手了!”
“站住,你別動!”張細伢使勁的吸了一下鼻子,“快說,你是什麼人?”
大島真子微微一怔,她用這身打扮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村子,每次人家看到她落魄的樣子,還有她編造的悽慘遭遇,善良的人們都會被她矇混過去。有些人還會可憐她,把僅有的一點吃的分給她一點。
每逢這時候大島真子還會擠出幾滴淚水,博取人家的同情。她這一招屢試不爽,這些善良的老百姓哪裡會想到她是個鬼子的特務?
“小揪子,趕緊回家去吧!我就是個逃荒的,說了你也不認得!”大島真子說着就要往前走,被張細伢死死地攔住了。
“你再不站住我就要喊人了!”張細伢堵在路上大聲的說道。
大島真子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孩這麼固執,她四周看了一下,遠遠地有個人走來了,她把擡起來的手又放了下來。
雖然是個女人,大島真子受過特殊的訓練,一般的人動起手來也不是她的對手,何況是一個孩子?要不是遠處的那個人,張細伢可能就危險了。
“哼,你要是沒有路條和介紹信,那你就是特務!”張細伢又大聲喊道,“快說,要不我要喊人了!”
路條?介紹信?這是什麼情況?大島真子腦子快速的轉起來,上幾次她出來打聽消息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這一說法啊。看來就是這幾天去臨沂的時候,八路新實行的政策。
“小揪子,我一個婦道人家,扁擔長的一字都不認得,你讓我到哪兒去開路條?我現在都快餓死了,你能不能先放我過去?”大島真子可憐兮兮的說道。
“原來你不認得字啊!”張細伢又打量了了一下,“那你是從你哪裡來的?”
“我是路西小李莊的,俺家男人讓鬼子打死了。俺沒得日子過了,只能天天在外面逃荒,東家要一口西家要一口,能混個餓不死了就行了。”大島真子說着還真的就擠出了幾滴眼淚,伸手撩起衣襟擦拭着眼睛,餘光卻是在偷偷的注視着張細伢的反應。
“大娘,你也太可憐了吧?”張細伢同情的說道,“這都早過了飯時了,你去莊裡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吧!”
大島真子大喜過望,心裡說小孩子就是好哄,隨便胡謅幾句他就信了。
她正要走,又聽到了張細伢喊了一聲,“還是我帶你去吧,這裡你又沒得認識的人家,恐怕人家不給呢。”
“你真是個好娃子,大娘謝謝你!”大島真子暗笑了一下,跟在張細伢的身後向莊裡走去。
“細伢子,這個人是哪個?”遠處的那人喊道,。
“三爺,這個大娘是從路西小李莊過來逃荒的,我帶她去找點吃的!”張細伢大聲回答道。
“小李莊的?”
張細伢這一句話不打緊,這個被他成爲三爺的張三寶聽見了走了過來。張三寶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島真子,“你有路條嗎?”
“沒得,俺不認得字,沒得路條。”大島真子又把對張細伢說的話講了一遍。
張三寶點了點頭,“沒得路條啊,也沒得事。哎我問你個事請,前兩天你們小李莊有個李二愣子被鬼子打死了,你曉得不曉得?聽說腸子都淌出來了,慘啊!”
大島真子尋思起來,這個李二愣子真特麼的該死,腸子淌出來算什麼,皇軍對付中國人的招數多了,這簡直不值一提啊。
不過她馬上裝出衣服義憤填膺的樣子,一瞬間就變得咬牙切齒起來。“你說二愣子啊,他死的可慘了,那血淌了一地啊,人看都不敢看。我也就是聽人家說,沒敢上前看呢!”
“哦,是嗎?小鬼子太可惡了,等我們抓到鬼子也把他們的腸子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張三寶對張細伢擺了擺手,“細伢子,你回去吧,我帶她去找吃的。對了,孔德明說了,你的表現不錯,他叫你一會兒去一趟呢!”
張細伢一愣,看到張三寶給他使得眼神就明白了。他抓起紅纓槍向莊子裡走去,進了莊子他撒腿就跑,氣喘吁吁的推開了一閃虛掩的門,“有奸細!快抓姦細!”
一聽到這話,屋裡的幾個人騰地站了起來,“奸細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