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這一年多辛苦你了。”江烽對於許寧還是很欣賞而尊重的,也許這個女人不是最令人心儀的,但是她卻應該是自己後宮中最重要的一環。
這一年多來的表現已經足以證明,她的冷靜理性,總能幫助她在許多時候協助自己處理好在淮南這邊的許多事請,尤其是她坐鎮壽州,極大的穩定了壽州的局面。
壽州並不清淨。
伴隨着壽州商業的迅速繁榮,光澮二州的製茶業,澮壽二州的糧食,壽州的瓷器,徐州的鐵料,以及來自蘇杭二州那邊的絲織品,甚至還有來自武州嬀州吐谷渾人的馬匹都開始向這裡匯聚,使得壽州成爲了淮南道中西部諸州乃至河南道南部當之無愧的物資集散地。
商業的發展也帶動了壽州的各行各業的繁盛,水道陸路,碼頭街市,形形色色的行會和隱藏在黑暗中的勢力都開始萌芽、出現甚至膨脹,單靠官府已經有些壓不住這些行會、組織背後都有些有力人物支持的勢力了。
這個時候許寧的身份就凸顯出來了,這是彭城郡王截至目前爲止唯一承認的一個妻室身份的角色,而且光州許家也是郡王起家之前的“恩主”,她的堂兄許子清還是淮右鎮都督。
正是靠着這種種光環,使得許寧在光澮壽這一線有着前所未有的影響力和威懾力,甚至隱隱有超越官府的架勢,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但卻是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能夠幫助江烽穩固淮右地界的最好方式。
北方戰事的緊張使得江烽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過問淮右的事務,很多時候都是把淮右當做一個能夠給北方源源不斷提供糧食和錢銀的後勤基地在使用。
尤其是在廬、濠、和、滁這四州也加進來之後,情況就變得更加複雜。
這四州江烽的吞併顯得有些倉促,但那也是迫不得已之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雖然有些忙亂,但是還是強行拿了下來,前期還有楊勳這個地頭蛇幫襯,但是隨着楊勳到徐州去主持地方大局,這邊事務又顯得有些繁雜躁動起來。
還是許寧挺身而出,經常穿梭於澮州——壽州——廬州這一線,接見,面談,安撫,敲打,種種本不該她這個女人出面的場合,許寧都義無反顧的出席了,而效果也是相當的明顯。
“郡王知道妾身的不容易,妾身就滿足了。”許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份淡然自信的笑容。
雖然這一年多時間裡她奔波於諸州之間,格外辛苦,但是內心卻是充實而滿足的,她喜歡這種居於人上,主導一切的感覺,也喜歡運籌帷幄排解處置各種事務之後那份收穫感。
江烽也能感覺得到許寧內心的某些想法,從那個世界而來的他對女性參與這些事務並不排斥,女人能當半邊天在那個世界中不敢說已經成現實,但是起碼能佔到相當分量卻是事實,而許寧的能力和野望也當得起。
當然當得起並不是說就適合了,畢竟這還是一個男權很強勢的社會,哪怕許寧借了江烽的勢,有些分寸尺度也一樣需要考慮,否則極易引發江烽麾下諸多勢力的反彈,而許寧恰巧在這一點上處理得恰到好處,到位不越位,嗯,就是這麼點兒意思,既代表了江烽的態度,同時也把餘地留下,有當事人自行去考慮和處理,一句話,拿捏得相當到位。
當江烽聽到來自夜鷹的報告時,也都愣怔了許久,感覺許寧很有一方長史的水準。
嗯,現在他發現自己身畔的尉遲燕姍也有朝這方面進化的趨勢,相比之下,像鞠蕖、許靜、周蕤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和潛質。
“呵呵,能者多勞,也許日後孤還有很多需要借重小寧的時候呢。”江烽意味深長的微笑着道。
“那妾身該怎麼說?敢不從命?”許寧也笑了起來,似乎也還有些期待,很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江烽也笑了起來,說實話,他更喜歡這個時候的許寧,嬌俏活潑,也不乏恬靜淡然,少了一些世故,最好。
“小寧,我想說,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今日與我談話這種狀態,好麼?”江烽注視着許寧,認真的道。
許寧在江烽目光下一時間顯得有些慌亂,但很快就鎮靜下來,她覺察到江烽並非是在說笑,而是很鄭重其事的和自己在討論這件事情。
“郡王既然如此說,妾身敢不從命。”許寧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江烽終於大笑了起來,他喜歡這種氛圍狀態,整日裡被武將臣僚們包圍着,習慣了被仰視,他希望回到家中,能有一種更輕鬆寬舒的環境氛圍來放鬆自己,而許寧很聰慧,一下子就悟到了自己的意思,所以纔會又來了一句“敢不從命”。
“嗯,小寧,既然你入我江氏門,可能有很多時候就要承擔起許多責任,你也知道了,李瑾下半年就要過門,屆時你也要正式加入江家,有些事情需要李瑾出面,但還有很多事務就需要你來承擔,尤其是在這淮南道上,情況必要比她們熟悉的多,而小靜和鞠蕖在這方面不太合適,嗯,周蕤也不行,也許日後會相當繁忙。”
江烽的話語中沒有太多的傾向性,而是像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許寧也能聽得出其中的含義,李瑾有她的職責,而自己也有自己的責任,這是在爲她們劃分事務範圍。
甚至許寧還敏銳的覺察到了江烽所提及的那一句話,在淮南道上,你要比她們熟悉的多,更合適,“她們”是指誰?
毫無懸念,恐怕就是指的尉遲燕姍和劉玬,還有白木蘭了。
淮南道這邊當然是自己更熟悉,許寧有這個自信。
目前淮右淮左控制在江烽手中的州郡已經多達十個,光、澮、壽、舒、廬、濠、和、滁、楚、揚,整個淮南道十五州,除了申、安、沔、蘄、黃五州,盡皆歸於江氏。
光州雖然現在還在南陽手中,但是馬上就要交給徐州,而按照許寧的判斷,如果沙陀人和南陽展開大戰,那麼申安二州劉氏還能不能保有,就真的很難說了,這大概也是劉玬賴在江烽身邊不願意離開的主因了。
但僅僅是光、澮、壽、舒、廬、濠、和、滁、楚、揚十州之地也已經相當可觀了,許寧以前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可以幫助江烽來處理過問這些事務,這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插手的,但是現在看起來江烽似乎對此並不介意,這不能不讓她感到意外的驚喜。
當然,許寧也知道江烽這不是說要這十州政務交給她,而是要她代替他,以他的身份去表明一些態度,這樣一來在有些難以處理的事情上可以留有一些餘地,但即便是這樣,許寧也很滿足了。
想到連楚揚二州這樣的通都大邑也都能夠留下自己的影子印記,許寧真的很期盼。
“郡王,光州那邊是否已經談妥?”既然江烽都開了這個口,許寧自然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嗯,基本說好了,南陽會盡快交還光州,這也是我們的祖地,拿回來是理所當然的。”江烽點點頭,“另外,楚揚二州納入徐州,我在考慮設置淮左鎮,這一次我會去楚揚二州走一圈,楚州要好一些,揚州那邊與江南關係密切,李昪還在江南心有不甘,不過他沒有多少機會了,我只是希望揚州能迅速納入徐州大總管府這個體系中來,儘快發揮作用,日後你可能也要多幫我操一些心。”
許寧壓抑住內心的喜悅,略略有些矜持的道:“就怕誤了郡王的大事。”
“呵呵,誤不了,小寧的本事我還是知曉的,不過嚴序過去了,日後你要和嚴序相互策應,儘快把揚州那幫士紳商賈給收服,北地戰事即將展開,消耗很大,就需要這幫人出錢出糧支應。”在許寧面前江烽自然沒有什麼隱晦,“嚴序要唱紅臉,你可以在暗處唱白臉,怎麼做,我相信你能拿捏好。”
許寧點頭應允,“淮左和淮右怎麼分?”
“吾考慮把和滁二州劃歸淮左,廬濠二州依然歸淮右。”
江烽也在考慮日後若是真的拿下了安申二州,這劃分就還真的有點兒問題,不過這應該是日後的事情了。
對於徐州來說,現在還沒有那麼多心思考慮到淮南道西面這幾個州郡來。
劉玄控制的申安二州,鄂黃杜家控制的蘄黃沔三州,雖然在名義上屬於淮南道,但是距離淮南這邊的核心區域壽州——廬州——揚州這邊實在太遠了一些,現在的徐州還鞭長莫及。
除非二劉在對沙陀人的戰事中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能退守伏牛山和方城山以南進而進入僵持階段,甚至出現崩潰,那麼徐州纔會考慮搶佔申安二州,避免淮南中部諸州遭受沙陀人威脅。
想到這裡,江烽似乎感覺到了一點兒什麼,但轉瞬即逝,沒能抓到,皺起眉頭想了好一陣仍然沒有能找回那轉瞬即逝的靈感,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