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氣勢洶涌,“我沒有做到,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從那柴房中脫身的?”我暗暗搖頭,語氣沉穩,“你本來是想讓王爺知道我已名節不保是嗎?”
“是的。”蘭若說的斬釘截鐵,“可你卻完好無損,那時我便知道暗中有人助你,於是就偷偷地觀察,可卻抓不到一絲消息,而王爺對你的愛慕卻與日俱增了起來。”
我道:“你已經有了賢妃娘娘的支持,再者,我冷眼旁觀,王爺對你也並不是全無心意,你只要默默奉承賢妃娘娘與王爺即可,又何必非要置我於死地?”
蘭若譏笑像是不忍,“我也曾這麼想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本以爲經過皇宮那件事後,賢妃娘娘對你的映象該是糟透了纔對,可是賢妃娘娘暗中暗示我,即使是側妃,也要嫡出纔好。”
我心中“噗通”一聲,如此一來,蘭若所有的怨恨都是因爲庶出的身份了!
“只要王爺喜歡,賢妃娘娘必定不能左右王爺的抉擇。”我沉穩而誠懇,“你本不必做出這些的。”
“但是王爺心中卻有着你!”蘭若幾乎瘋狂,“所以我要把你從這世上剷除,爲什麼你什麼都要跟我爭,我母親的身份並不比你的母親低,可卻是屈居妾室,爹爲什麼要一直如此偏愛於你!我不平,我要奪回我的所有!”
爹偏愛於我?我自嘲的笑了兩聲,“爹從來都沒有偏愛過我,要說爹真心疼的就只有大姐和你,你可曾看見爹對我生出偏憐之心,在我跌落山崖的幾日,爹從來都沒看過我,可他卻一天要到你的房中幾次,你怎麼會說爹偏愛於我呢?”
蘭若近乎低吼,“我不管,他給我的這些都不值得一提!我此生的身份便已經註定是不會得人高看!可你卻不同,若不是因爲你是嫡出,你怎麼會和葉朔定親,又怎麼會得賢妃娘娘垂青!”她自嘆一聲,笑了起來,“今日就做個了結吧!”
我急忙說道:“你怎麼肯定我會一直相信於你!”
蘭若的笑聲停在半空,微微慌亂,“你是什麼意思?”
我撥弄着袖口的珍珠,溫然沉穩,“我早已經和大姐說好,慕容府只是一個幌子,她現在應該在司徒府中想必已經看見了那證物。”我頓一頓,沉聲,“你留下的蝶形玉環釵,你若是對我做出什麼,絕對不會脫得了關係!”
蘭若微微沉聲,“你竟然藏了這一招?”
我擡眉清笑,沉穩而懇切,“我對於王爺沒有半分想法,即使是王爺主動,我也會拒絕,你只把我的眼睛治好,把解藥給我,我便不再與你糾纏,並且過往不究!”
靜默半晌,蘭若似是有所動,春蘭卻是按捺不住了,“小姐,怎麼辦?若是大小姐來了這裡,那我們可就……”
“閉嘴”蘭若怒喝,只一瞬,便又懷疑地問道:“我如何能相信你說的話?”
我堅定而鄭重,“你不想知道葉朔究竟是因爲什麼而死的嗎?過去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是,我一定會查出此事的真相!,我不想被你平白誤會,所以會放你一馬。”
良久,蘭若突然大笑道:“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放了你?實話告訴你,爲了防止你與王爺往來,我一早就把解藥給毀了!”
我頓了一頓,語氣舒緩,“我本是有意饒你,奈何你卻一心要害我!”話語未畢,門
已然“砰”的一聲被推開。
突然間死一般的沉寂,我幾乎可以想象出蘭若此刻呆滯的眼神以及難以置信的憤怒與不解。
“蘭若,你乾的好事!”只一瞬,爹的怒吼四處彌撒。
昏黃的燭火,搖擺不定,我欠了欠身子,映在牆上的影子慵懶而愜意,手指輕輕捏起藕粉桂花慄糕,彩月上前悉心爲我拂去殘渣,語氣低沉,“想必小姐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我點點頭,擱下慄糕,問道:“司徒小姐那都處理好了嗎?”
彩月爲我擦着手,熟練而輕柔,“都處理好了,若不是司徒小姐幫忙,只怕是還查不出真兇呢。”
我低眉思索片刻,“爹怎麼處理?”
彩月笑道:“三小姐現在已經被管家看住了,還真被小姐說對了,老爺現今獨自在書房呢,說是此事明日再議。”
我淡然點頭,由彩月攙扶着走向牀榻,彩月笑道:“小姐,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說不定還有一番熱鬧呢。”
我默默點頭,溫然躺於牀上,其實一早我就沒有真正的相信過蘭若,若說真正的懷疑卻也是在眼睛看不見之後,只是,此刻,我竟有些驚訝於自己的手段了,玄鴻一早就查出此事蹊蹺,而我卻暗中和司徒靜聯手製服了蘭若,不知不覺中,我竟也學會了算計嗎?我閉上眼睛,輕輕嘆息了幾聲,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陽光依然如往日明媚,我端坐於椅子上,聽着籠中鳥兒展露歌喉,手中握着毛筆,心中卻忐忑不安。
“小姐,老爺讓小姐到議事廳呢。”鶯兒匆匆爲我披起毛氈,語氣急喚。
我任由着她侍弄,須臾便到了議事廳,剛踏進屋中便感受到了一股嚴肅蕭殺之氣,不由得微微斂聲,“見過爹。”
爹只讓我坐下,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卻也是坦然自若的坐於椅子上,環顧四周,想必此刻竹軒府中人都已經到齊了,而蘭若,不出意外應該是匍匐於地吧!
“翎兒的眼睛竟是被自己的妹妹所害,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那我這張老臉還往哪放!”爹驟然嘆氣,似有些不捨。
我心中微動,他這番話什麼意思?難道沒有一點懲罰?只面上不流半分顏色。
劉氏早已按捺不住,哭道:“老爺,焉不知是蘭兒被設計了。”
雲海低聲一吼,“三娘說話可得講證據,翎兒什麼時候能設計蘭兒了,那日的事情爹已經盡數知曉,三娘還是不要挑撥離間了。”
挑撥離間?這下子,只怕劉氏的地位不保。
劉氏似是私心裂般,泣道:“我跟了老爺十幾年就只有蘭兒和旭兒這兩個孩子,求老爺看在我們的情分上饒過蘭兒吧,剛剛老爺也說了,此事若是傳出去,只怕對老爺的名聲不好啊!”
“放肆!”爹斷然怒喝,“姐妹間有些隔閡,我也能接受,可我斷然沒想到,竟到了這般地步,她這麼做是自作自受!”
“老爺!”劉氏的哭喊還在繼續,我卻在思索着爹會怎麼處理,說起來,這都是家醜,爹是斷然不會張揚出去,也不會重罰蘭若,只這一鬧,爹也絕不會再維護蘭若,劉氏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低下了。
“淑芬,你怎麼看?”爹突然對着娘說,這是在明顯不過了,依孃的性子,只怕
是會爲蘭若求情吧。
“此事涉及翎兒,我又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全聽老爺做主吧!”娘答的不卑不吭,卻也表明了立場。
爹起身嘆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隱瞞了,三年一度的選秀不日就要舉行,翎兒自然是不能參選,梅兒我心中已經爲她選了門親事,自然也是不能參選的,剩下的就只有讓蘭兒去了,蘭若既然這麼工於心計,不如就讓她入宮吧!”爹低聲嘆喝。
入宮?是去後宮嗎?當今皇帝可是與爹的年紀相仿了啊!爹怎麼會這麼做?
只一瞬,劉氏哭泣的聲音淡了幾分,蘭若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我不解,爲何她們會接受這個建議。
思索了良久才意識到,這裡是大周朝,能入宮爲妃可是光宗耀祖的!
蘭若和我的糾葛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經過此事後,府中的事物自然是由娘來料理,而劉氏表面上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蘭若卻不得不參加選秀,仔細想了許久,或許這是爹刻意安排的吧。
秋風散盡,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冷,大朵大朵的雪花已然漫蓋了大地,屋中炭火嘶嘶,讓我想起了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那時候還是一味的天真快樂呢,轉眼間已過了一個年頭了。
我捏了塊剛出鍋的鴛鴦卷,窩在軟榻上呆呆的聽着丫頭們的嬉笑,正想着心事,肩上一暖,卻是鶯兒拿了件毛氈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欠了欠身子,笑道:“屋裡暖和的很,不冷的。”
鶯兒笑道:“小姐身子弱,多穿點總是好的。”她爲我輕輕攏着散落下的碎髮,“小姐不知道,這雪下得可大呢,出去走上一遭,渾身冷的不得了。”
我喝了口茶水,展眉道:“既然外面這麼冷,就不要去外面了,有什麼必須的,派個人跟娘說一聲就行了。”
鶯兒道:“小姐放心吧,奴婢早就和夫人說好了。”
我展眉繼續吃着點心,日子可真是乏味呢,於我而言,每天除了吃就沒其他了,小蕊的嬉笑聲漸次傳來,“小姐,司徒小姐來了呢。”
我心猶疑,這麼冷的天,她怎麼突然來了,想着已忙起身由鶯兒扶着迎了出去,小蕊剛掀開軟簾,一股子寒意已涌了進來,彩月忙上前攙着司徒靜進屋。
我挽着司徒靜的手,入座後,寒暄了幾句,便笑道:“今日這麼冷的天,姐姐怎麼想着過來了呢?”
司徒靜輕輕呵氣,婉轉柔媚,“我一個人呆在府中悶的很,想着就來你這裡看看,你今日可是好些了?”
我欠了欠身子,笑道:“姐姐快別問這些了,我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司徒靜道:“問也白問,我不過是白關心罷了。”
靜謐的蘇合香纏繞鼻尖,架子上的鳥兒歡快的歌舞,我頓了一頓,誠懇的道:“謝謝姐姐爲我周旋。”
司徒靜忙笑道:“快別說這些了。”她微微嘆氣,“若不是你發現的早,只怕我到現在也洗脫不了關係呢,真沒想到,蘭若竟然會借刀殺人,假借我之手來剷除你,你們姐妹間竟也是到了這步田地。”
我心中莞爾,梅香早已和我說過,司徒靜與她的親生妹妹司徒錦有很多不同,姐妹間的感情實際上並不如外面看着那般,性格沉穩柔弱的司徒靜每每吃虧,她今日這樣感慨着我亦是感慨着她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