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鴻清笑了兩聲,癡癡地笑道:“還記得你初次入宮的情景嗎?”
我沉思着回想,抿嘴笑道:“還說呢,當時你可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太監,怎麼了?難道你當時有什麼隱情?”
玄鴻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性子,其實,當時我被父皇逼着選妃,所以才假託太監之名暗中觀察。”他略微清笑,“也不知爲何,當時任是誰也看不上,只那麼一眼就認定你了。”
我臉上發燙,只微微笑着,“你可別騙人,當時那麼多的美女,你能一個也看不上?這我可不信。”
玄鴻道:“美女我見得多了,當時我暗中偷偷地跟蹤你,見你在觀雨亭中與三弟相談甚歡,我一瞬間心裡竟是特別的不舒服,後來父皇問我中意誰家女子的時候,就想也沒想說出了你的名字。”
燭火溫暖,我蜷縮着,笑道:“那你是一時氣憤選定我了,既然已經選定了,可不許耍賴。”
玄鴻笑道:“當然不會食言!”
我心中微微一暖,正坐了起來,“既是這樣行事,爲何我是到現在才知道?”
“這是我和父皇之間的約定,本來是想着今年冬天就昭告天下的。”玄鴻微微嘆氣,有些傷懷,“可是母后一心想讓我迎娶司徒氏的女兒爲妻,母后並不是我的生母,我自然明白她不過是想穩固司徒氏的地位,於是我便和父皇糾纏,這纔有了那次的暗中選妃。”
我聽了,心下微微顫抖,玄鴻的身世,雲海一早便已經告訴了我,只是如今我這副樣子,只怕萬事難上加難了。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玄鴻臂上用力,笑道:“別怕,我一直都在。”
秋風更緊,我早已穿上了緊身夾襖,沒事的時候寧願窩在榻上吃着些糕點瓜果,或是聽着鶯兒她們玩耍嬉笑。
這日午間,晴和的陽光直投下片片光影,鶯兒坐着刺繡,只聽腳步聲傳來卻是小蕊喘吁吁的道:“這是司徒小姐送來的,說是請小姐務必看下。”我聽她如此說,便知是書信一類的東西了,於是便命鶯兒念來聽聽。
“請於明日家父生辰之際,務必到府中一聚,有重要證據。”鶯兒唸完後,疑惑道:“小姐,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她既然那麼想澄清自己,那我去就是了,司徒大人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鶯兒道:“後日,既然小姐要去的話,那我早早準備着吧。”我點了點頭,任憑她去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梅香與蘭若便一前一後的進入屋中,蘭若先笑道:“姐姐這是在想什麼呢?”
我欠了欠身子,笑道:“也沒什麼,司徒大人的生辰你們去不去?”
梅香道:“這樣的日子,我們沒有特別邀請的話時不宜去的,怎麼?你會問這些?”
我笑道:“也沒什麼,方纔司徒府派人i型阿勒帖子,像是專門請我一樣,我在想着要不要去呢?”
只聽的珠花晃動,蘭若道:“姐姐去那裡幹什麼?她害的姐姐還不夠慘嗎?再說姐姐眼睛也不方便,去了那裡什麼都不方便,姐姐還是別去了吧。”
梅香亦勸,“蘭兒說的有理,況且只有你一個人,太不方便了,還是推卻了吧。”
我點點頭,微微笑了笑,“我原本打算也不去的,只是,她說是有重要的東西要給我看,所以想過去看看。”
“
重要東西?”梅香喃喃的道:“你既是如此想要過去,那我就陪着你吧。”我笑道:“我正等着姐姐這一句話呢。”
展眼已是正緊日子了,可巧的是,梅香因爲慕容府相邀,便不得已去了慕容府中,我和蘭若各坐着一頂轎子逶迤向着司徒府前去,司徒府的幸事,雲海當先已經趕了過去,我緊隨其後,不多時便也到了府中,由着鶯兒扶着我逶迤向着前走去。
只覺走了許久,終於到得一間廂房,剛踏進屋中,只覺異香撲鼻,蘭若笑道:“真是個好所在,這裡竟然這樣清幽。”
鶯兒扶着我坐下,我緩口氣,笑道:“既是司徒府,當然比別處不同了。”蘭若道:“還是姐姐高見。”
我笑着不語,直待坐了約有兩柱香的功夫,也沒見着任何人來此,鶯兒先是按捺不住了,“這個司徒小姐怎麼讓小姐等這麼久?她是不是誠心捉弄人!”
我淡然的笑道:“司徒靜小姐不會這麼做。”
蘭若道:“姐姐,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難道姐姐忘了先前中毒之事了嗎?”
我笑道:“當然沒有忘,只是司徒小姐必不會延遲與我的約定,鶯兒,你出去看看。”
鶯答應了聲便起身往外走,我端起茶杯,忽而心神不寧,只聽一聲“沉悶的叫喊”傳來,心下越發慌張,“剛纔的聲音是鶯兒,發生什麼事了,我去看看。”說完便顫微着起身往外走。
蘭若卻攔住我,笑道:“姐姐不會是說笑吧,你還是坐下吧。”
我心中閃過詭異的一幕,頭上的金步搖已是搖晃不已,“蘭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蘭若微微一愣,繼而笑道:“這就是司徒府,姐姐說什麼我不懂。”
我長嘆一聲,“若是司徒府的話,爲何連半個人影也見不到,你不必瞞我,直說便是。”
“小姐,看來是瞞不住了,不如……”
“住嘴!”
我靜下心來聽着,原是春蘭和蘭若在爭執,我緩緩坐下,撫平心跳,沉穩的道:“蘭若,你不必瞞了,這裡根本就不是司徒府。”我頓了一頓,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撇着碗蓋,“你做的事情我早已知曉了,若是你現在誠懇的告知於我,或許,我會網開一面,替你瞞下來。”
今日本豔陽高照,奈何秋日風聲嘶嘶,手中的茶盞好似沒有溫度,輕輕喝上一口,茶依然冰涼了。
蘭若的聲音如秋風般低低嘶鳴,“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
我放下青瓷杯,緩緩地道:“這裡根本就不是司徒府,你不必瞞我了。”
蘭若輕蔑的笑了兩聲,可以聽見茶盞觸碰的聲音,“這裡不是司徒府那會是哪裡呢?若說是我有意瞞你,那爲何連鶯兒也跟了過來。”
我撥弄着鬢角的短髮,沉穩的道:“聽說司徒府在南郊有一座極佳的別院,每年到了夏天,司徒府便會舉家遷到那裡。”
蘭若笑了兩聲,也不再去掩飾,“姐姐說這話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幾分,這裡確實不是司徒府的正院,我本想着這裡清幽雅緻,是個絕好的去處,姐姐難道不喜歡這裡嗎?”
我道:“清幽雅緻的確不錯,可若是沒有人煙便是荒蕪。”我嘆口氣,“你爲何要帶我來這裡?”
屋子裡乾燥異常,沒有點滴的涵香,手中的觸感亦是多了些許塵埃,蘭若微微笑
道:“那姐姐又爲何要去司徒府呢?我這是爲姐姐好啊,司徒靜本就欲加害姐姐,姐姐這麼去了,不是自尋死路嗎?”
我蹙着眉頭,面色凝重,“司徒小姐有重要的物證給我看,就算她想要害我,也斷不會選在今日,倒是你把我帶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蘭若微微欠身,似笑非笑的聲音直竄入耳際,“姐姐倒是冰雪聰明,本來今日沒有如此打算的,若是姐姐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或許姐姐還能像現在快活的生活,要怨就怨姐姐太聰明瞭吧!”
這一番話,顯然已動了殺機,心中不由得突突跳了起來,我面上冷冷的道:“看來你不滿足於只是把我的眼睛弄瞎,你這是想要我的命嗎?”
蘭若呵呵一笑,“姐姐好聰明,你是如何得知,你變成瞎子是因爲我呢?”她一隻手輕輕撥弄着檀木桌,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淡淡的道:“若是今日我去了司徒府中,斷不會再說此話,可你聽說司徒小姐有重要證物時,卻阻攔着我不讓我前去,如若罪魁禍首不是你的話,你又何必相攔於我。”
“這話說的好似我今日這一招,是幫助你了。”蘭若起身微微走了起來,“是我又怎樣?如今合家大小可都知道你是被司徒靜害的。”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對我做的手腳?”我的聲音夾雜着憤怒異常的冰冷,“你爲何要這樣害我?”
蘭若輕嘆口氣,“本想着早些結束早點回去,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訴你,那日在廟中我便早已準備好了,只等着回程的時候略施小技。”她的聲音乖張冰冷,“我是故意將那碗茶水潑到你的臉上的,那茶水中便混有着野芒花素。”
我拿出月白手絹,低頭輕輕擦拭着嘴角,“原來是那個時候。”我緩緩擡起頭來,眼神孤楚,“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現在一想就全對上了,你先是假意與我和好,暗中卻處處針對我,如果沒有猜錯,從我被賢妃“教訓”之時開始,你就一直在暗中排布了吧。”
蘭若仍是輕輕走動,語氣極爲囂張,“你竟能想的那麼遠,不過,你想的對,我的確是假意與你和好。”陡然間她的語氣轉爲憤怒凌厲無比,“我怎麼會與你和好?是你害死了葉朔,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葉朔?是她的初戀,竹軒翎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的一切都在你的暗中操作之下嗎?”我低眉緊鎖,心中有着不快,“此事是不是因爲王爺而起?”
蘭若一怔,繼而輕笑道:“大姐姐和你說了,王爺長得和葉朔很有幾分想象,即使他不是葉朔,但是隻要我每日間能夠看着他,便也心滿意足了。”
我緩緩地道:“我一心撮合你與王爺,你爲何還要陷害我?”
蘭若復又坐了下來,語氣竟像是在回憶久遠的過去,“我與葉朔兩心相悅,可因爲我是庶出,爹竟然把你許配給了他,你暗中假意說是要成全我倆,可是面上卻遲遲不說,若不是你肆意妄爲,葉朔怎麼會跌落山崖!”她騰地站了起來,“我好不容易遇着王爺,怎麼會再讓你得逞?自我知道王爺對你有意後,便假裝與你交好,以便多與王爺接觸,要讓你沒有勝算就必須得到賢妃娘娘的支持,只有讓賢妃娘娘討厭你,我纔能有些許勝算。”
我低眉嘆道:“這些你不是都做到了嗎?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