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想知道的事情都問完,上官秀向張擇揮了揮手,說道:“我看張大人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殿下,唐鈺現已向北逃竄,若殿下再按兵不動,必然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聽說張大人在朝中擔任的職務是帝國書院副卿,並協助解大人編書,既然如此,張大人就應該好好的去教書育人,好好的編著雲天大陸和西域的地方誌、史記,至於國務與軍務,我自有主張,若陛下存疑,我也自會去向陛下解釋。”
言下之意,我做事還無需向你解釋,無需得到你的同意,你還不夠那個資格。
“這……是!殿下!微臣明白了!微臣先行告退!”張擇已然看出來,上官秀是鐵了心的要放走唐鈺,他實在沒有辦法攔阻,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止。
別說是他,即便是陛下在此,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麼。在風國,真正手握實權的人根本不是皇帝,而是國公上官秀。
上官秀和唐婉芸的五日之約轉瞬即過,在這五天的時間裡,以唐鈺爲首的叛軍已然繞過金斯克城邦軍,直奔莫郡而去。
五日後,雖然約定的期限已過,但上官秀依舊沒有下令全力追擊,而是不緊不慢的行軍,與其說是在追敵,不如說他是在剿滅地方叛黨。
貞郡軍所過之地,立刻罷免當地的地方官員,全力抓捕殘餘的叛軍叛黨,並組建臨時地方官府,成立議政堂。
貞郡軍每到一地,往往都要耽擱上好幾天的時間,如此一來,被唐鈺一部甩開得更遠。
實際的情況和上官秀當初的預料得差不多,唐鈺一部逃至莫郡之後,沒有選擇繼續往北,撤回風郡,而是轉而向東進發,去往莫郡的郡城鎮江。
在鎮江,不僅有鎮江水軍,還有風郡的天淵水軍,兩支水軍的兵力加到一起,有將近十萬之衆,再加上十多萬的川郡叛軍,水陸總兵力,可達到二十餘萬。
就兵力上來說,叛軍基本上又具備了與貞郡軍相抗衡的實力。
但就雙方的戰力而言,二十多萬的叛軍與十萬人的貞郡軍完全不成比例。
上京失守,唐鈺流亡,貝薩已經放棄對唐鈺朝廷的繼續援助,武器彈藥全部停止輸送。
失去了武器彈藥上的支援,讓將士們只拿着刀劍等冷兵器去對抗貞郡軍的火銃、火炮,那無疑是讓他們去自殺。
何況,貞郡軍還不是孤軍,左有金斯克城邦軍和憲兵隊,右有貞郡軍附屬軍,三路並進,來勢洶洶。
當貞郡軍挺近莫郡,向鎮江方向靠攏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這時候,唐鈺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全體叛軍及其家眷,一律登船,在鎮江水軍和天淵水軍的掩護下,離開風國,跨海去往東方的童萊島。
童萊島距離風國大陸有數千裡,島上有個小國,名叫童萊,童萊島也因此而得名。
童萊國的國王本是當地的土著,後來,風國大盜董瑞爲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帶着數十名亡命之徒渡海逃到童萊,並得到童萊國王的重用,還被封爲了將軍。
結果只過了五年,董瑞便舉兵造反,殺了童萊國王,自己成了童萊國的新國王。
董瑞做了童萊國王后,剛開始的幾年還很安穩,但沒過多久,他便不滿足過半原始半部落的貧瘠生活。
他招兵買馬,收攏海盜,最後集結起上萬之衆,又幹起了他匪盜的老本行。只不過由陸地的匪盜變成了海盜,董瑞頻頻常率部出海,洗劫風國沿海的商船、漁民和村鎮。
以董瑞爲首的海盜給風國沿海地區帶來極大的危害,惡性案件頻繁發生,終於引來朝廷的震怒。
東海水軍奉朝廷之命,出兵圍剿童萊海盜,這次的圍剿行動,也讓東海水軍的李永福一戰成名。
在東海水軍的大舉圍剿下,董瑞一衆海盜最終被打敗,董瑞也在最後的一場大海戰中戰死。隨後,他的兒子董成繼承了王位。
董成做了童萊國王之後,主動與風國修好關係,派出使者,到上京向風國俯首稱臣,並答應向風國年年上供,猖獗一時的童萊海盜也就此銷聲匿跡。
現在,唐鈺率部去的地方,正是童萊島。
整個童萊國的百姓,也就幾十萬人而已,唐鈺所率領的叛軍,便多達二十多萬,再加上隨軍家眷,超過五十萬衆。
叛軍的船隊數以萬計,抵達童萊島的時候,童萊人都嚇傻了眼,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大規模的船隊。
董成以爲風國朝廷派艦隊來圍剿自己,嚇得連戰沒敢戰,乘船倉皇出逃。唐鈺一部幾乎是兵不血刃,便佔領了童萊島,童萊國的新國王,自然也順理成章地換成了唐鈺。
唐鈺到了童萊後,立刻於海邊設防,做好了與東南水軍、東海水軍打海戰的準備。
不過東南水軍和東海水軍並沒有攻打過來,而是被抽調到西部,參與到對寧南的國戰中。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唐鈺率部出海,遠走童萊國,標誌着風國內戰的正式結束。
在唐鈺一部出海的第七天,以上官秀爲首的貞郡軍才進入鎮江。鎮江是一座大型的水城,貞郡軍入城的時候,偌大的鎮江城,城內竟然連一艘船都找不到,全部被唐鈺帶走了。
上官秀站在江邊,望江興嘆,唐鈺這一走,只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率軍逃至童萊,這顯然不是唐鈺的臨時起意,而是早就策劃好了的事,至少在婉芸來找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將會隨唐鈺去往童萊,所以纔會留下永別二字。
永別,永遠不見!上官秀坐在江邊的一座涼亭的頂上,望着波濤洶涌的江水,他足足坐了小半天的光景。
他想到了很多,想起自己和唐鈺的相識,想起二人的交往,想起上京離別時的痛苦與辛酸……
一幕幕的往事,真彷彿過往雲煙。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上官秀側臥在涼亭的棚頂,提起酒壺,一飲而盡。
他無法回報當年鈺王對他的知遇之恩,他現在所能做到的,只有這些,甚至連唐鈺出海的時候,他都不能來送行,只有等唐鈺離去已過七天,他才姍姍來遲。
上官秀心裡明白,唐鈺遠走童萊,或許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唐鈺這一生,所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希望他到童萊之後,能看淡這一切,換得一生的安康與太平。
天近傍晚,趙晨來到涼亭下,擡頭望着躺在棚頂的上官秀,說道:“秀哥,鎮江議政堂的人選名單已經出來了,蔡將軍讓屬下交於殿下過目。”
“嗯。”上官秀輕輕應了一聲,挺身站在,在他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着七八隻之多的空酒壺。
他身形一晃,從涼亭頂上輕飄飄地落地,接過趙晨遞過來的花名冊,只看了一眼,便交回給趙晨,說道:“講。”
趙晨拿着花名冊,正色說道:“杜安,鎮江本地人氏,鎮江書院的前任院卿,在鎮江乃至莫郡,是最有名望的大文豪之一,於鎮江書院任職三十餘年,桃李遍佈莫郡。叛軍治政期間,杜安辭去院卿之職,賦閒在家。”
“準。”
“海靜,杜安門生,鎮江書院的女先生,也是當地家喻戶曉的女詩人,貴族出身,爲人清高寡淡,年近四十,至今未嫁。聲望甚佳,所著詩作,廣爲流傳。”
“準。
”
“覃宇,鎮江員外,樂善好施……”
趙晨把二十人的名單,一一詳細講解。上官秀看似心不在焉,實則都有記在心裡。
對蔡煌篩選出來的這二十人,他很滿意,等趙晨全部講解完,他說道:“好,鎮江議政堂的人選,就按照蔡煌提交的這份名單定吧。”
“是!秀哥!”趙晨把名單收起,揣入懷中。
上官秀說道:“責令憲兵隊、附屬軍、金斯克城邦軍,進入風郡,剿滅叛黨殘餘,並於風郡成立城議政堂、縣議政堂、郡議政堂,協助官府,專審叛黨事宜。”
“是!”趙晨答應一聲。
“我軍於鎮江駐紮三日,然後,班師回朝。”
“是!秀哥!”趙晨遲疑了片刻,小聲問道:“秀哥,我們是回西京還是回上京?”
上官秀一笑,說道:“自然是會上京,去見見我們的‘老朋友’。”
上京,西城。夜。
西城是上京的貧民聚集區,也是異族聚集區。入夜之後,西城除了小部分的主街道還很熱鬧外,其餘的大街小巷,基本都是漆黑一片。
在一條小巷子裡,兩名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漢子步履匆匆,於巷子中快步穿行。
二人快走到巷尾的時候站定,向四周觀望了一番,見前後沒人,兩人調轉方向,快步走進路邊的一條小衚衕。
小衚衕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在外面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有走進其中才會發現,裡面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這些人,外面披着統一的黑色長袍,裡面穿着統一的黑色制式勁裝,肋下掛着佩刀,一個個面無表情,身上散發出濃重的肅殺之氣。
兩名青年穿過前方的人羣,在一名三十左右歲的青年面前停下,插手施禮,說道:“屬下參見都統大人!”
這名青年,正是都衛府四大都統之一的高俊。
高俊低頭扣着指甲,問道:“都調查清楚了。”
“屬下已調查清楚,確認無誤。”
高俊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對寒光四射的眼睛,他擡手拍下二人的肩膀,從兩人的中間走了過去,同時斬釘截鐵地說道:“行動!”
隨着他一聲令下,小衚衕裡的百餘名都衛府密探紛紛縱身躍起,跳上小衚衕兩側的牆頂,人們如同狸貓似的,在屋頂、牆頂分散開來,彷彿化成一張黑色的大網,向西城的一家客棧撲了過去。
這家客棧,老闆是異族人,居住在裡面的,也基本都是異族人。在外面看,是風國傳統的建築風格,進入其中,則充滿了異族格調。
高俊帶着二十多名手下,從客棧的院門進入。剛走進來,就有兩名金髮碧眼的異族小廝迎上前來,滿臉賠笑地說道:“客官,小店今日客滿……”
他二人話音未落,高俊擡起手來,張開的手掌罩住一名小廝的面龐,手臂向下一摁,就聽噗通一聲,小廝身體打着橫,重重地摔倒在地,都不等他叫出聲來,高俊已一腳踩住他的脖頸。
另名小廝張大嘴巴,剛要大喊,從他的背後伸過來一隻手,把他的嘴巴死死捂住。隨着嘎嘎的骨骼斷裂聲,兩名小廝的頸骨幾乎是同一時間折斷。
兩名都衛府密探快步上前,拽住小廝的衣服,將其屍體拖進陰暗的角落裡。高俊看都沒看一眼,大步流星地往裡面走去。
推開客棧大廳緊閉的房門,裡面亮如白晝,在大廳內,坐着數十名異族人正在喝酒聊天。
突然看到外面闖進來一羣風人,在場的異族人同是一怔,其中一人拍案而起,用半生不熟的風語厲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誰準你們進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