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瑟堡大街12號的小房子,如今成了第三帝國的臨時總理府,愛娃唯一的電話簡直就要打爆了,更親密點的人則放棄永遠佔線的電話,直接上門請示彙報,人最多的時候,小花園都站滿了人,愛娃不勝其煩。
多年來,她多麼希望阿道夫能多陪她一會,爲了這個小小的奢望,她數次以自殺相逼。如今,元首住了兩天她就煩了。這那裡是陪伴她呀,簡直就是鬧市呀,何況還有不少女賓。
頭兩晚上的雲雨後,到了深夜,李德倒頭便睡,不是由於對房事不感興趣,而是太累了,他就沒一會兒消停的時候。愛娃望着疲憊不堪的男人,深深嘆息……
早上,她和元首還未起牀,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已經等在客廳裡了。哈爾德剛離開,海軍總司令雷德爾興沖沖地來報喜了:U331潛艇擊沉了英國戰列艦“巴勒姆”號,艦長和858名船員身亡,艦隊副司令威派爾中將也餵了鯊魚。
元首的笑容還沒及展開,空軍總司令戈林大元帥哭喪着臉,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德國航空技術局局長烏德特上將自殺,這還不算,空軍王牌莫德士去參加葬禮,飛機撞上了煙囪。
李德問自殺的原因,戈林這樣解釋:“烏德特太理想主義,並不明白在官場裡立穩腳跟要比在戰場上擊落敵機更困難,因此當挫折接踵而至的時候他的信念一觸即潰。”
緊接着原香檳酒推銷員、現帝國外長裡賓特洛甫匆匆進來:“我的元首,11月27日,在埃塞俄比亞的最後一支意大利軍隊已經投降,英軍俘獲11,500意大利部隊和12,000當地部隊。”
李德望着他手裡攥着的《英國每日電訊報》揶揄道:“報紙上還有什麼情報?”
裡賓特洛甫湊近說:“今天我安排日本大使去參觀軍工廠了。”
“好啊,明天可以安排他參觀農場,後天再讓他給希特勒少年隊授旗。”元首調侃。
令人生畏的希姆萊進門了,大廳裡鴉雀無聲,連籠子裡紅腹灰雀也不再喊了。裡賓特洛甫知趣地退到一邊,希姆萊望了他一眼,戲弄道:“哎,裡賓特洛甫,好長時間沒喝香檳了,我們來兩杯好嗎?”
希姆萊主要來談組建黨衛軍東方師的事,談完後漫不經心地在李德耳邊提了一下:“黨衛隊特別行動隊一位上校報告說,波羅的海地區猶太人被鎮壓了近萬名,原因是他們協助游擊隊。”說完他告辭了,臨走還對外長連諷刺帶挖苦。
李德心中掀起波濤:明明是黨衛軍夥同當地民族團體對猶太人的清洗,卻反誣到猶太人身上,但他不能管得太寬。“水至清無魚,人過察無朋”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何況把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們逼上梁山,對他也沒有好處。掌握大原則吧。
接着施佩爾談延長工人工作時間的事,托特生病後由他代理軍工生產。李德大發脾氣:“當英國的婦女們都走進工廠,當俄國的孩子都生產子彈的時候,我們的德意志工人還按部就班地八小時工作制,你跟戈培爾商量一下,必須進入戰時體制。哦,戈培爾來了。”
對戈培爾李德是推心置腹:“嚴峻考驗擺在我們面前,東線我們在防禦,英國在利比亞發動‘十字軍’反攻,用的是美國M3坦克,他們還暗殺隆美爾……國會投票對中立法案進行修正,允許美國商船在英國港口卸運軍需品,不僅僅是孤立主義者勢力衰退的顯著表現,也是羅斯福總統政治技巧的顯著表現。”
提到羅斯福時,元首簡直不能自制,說話時雙手像給自行車打氣一樣,滿臉通紅,氣喘吁吁:“我們遇到強大的對手,因此,戈培爾,你與施佩爾馬上起草法令,然後到國會通過一下,總的意圖時——轉入總體戰。”
待他平靜下來後,戈培爾面露難色:“前兩天向每個工人收取了25帝國馬克,國內一些報紙便冷嘲熱諷。再說,你說過,一戰後期德國國內發生革命,是因爲……”
“我知道。”李德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輕鬆地重複了一句:“我知道戈培爾,但是如果我們不全面動員,如果戰敗……不,如果戰爭長期化,受害的還是德國的婦女兒童。”
他又激動起來,用拳頭狠狠地咂着空氣:“就算我們進入全面戰爭,我們也趕不上美國。”
屋裡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哐當”一聲,誰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愛娃心疼地跑過去:“這是我妹妹從愛爾蘭給我帶來的。”
接着傳來愛娃的斥責和女傭的抽泣:“誰讓你用那麼好的杯子倒水的,簡直是敗家子。”“人太多了,杯子不夠嘛,嗚——”
客廳裡,客人紛紛看着手中的“稀世珍寶”。
李德拍着戈培爾的肩膀,懇切地對他說:“是的,這樣一來,人民的負擔加重了,物質上的損失用精神來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聰明的戈培爾當然明白:“好吧,進口點美國好萊塢的電影,在文藝方面也放寬限制。”
“偷聽敵人電臺以教育和罰款爲主。”李德補充,突然間怒氣衝衝:“另外,誰下令取締播放《莉莉·瑪蓮》的那家電臺的?一首士兵們喜歡的歌曲能翻了天?”
戈培爾離開已是午夜,李德與愛娃剛上牀睡覺,鮑曼打來電話邀功請賞:“我的元首,今天我時間安排的還可以吧?我幾乎是守在門口,要不然大家一擁而進……”
……
元首忙碌了一整天,愛娃忙碌了一天整,女傭也沒閒着,就連那隻紅腹灰雀也喊得嗓子啞了,愛娃懷疑它以後失去說話功能了。
愛娃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塗抹指甲油,把微微發腫的腳擱置在凳子上,用肋子捅了捅還在看文件的李德:“哎,我說,明天你搬出去吧。”
李德眼睛仍盯着文件,含糊不清地咕嚕:“搬那去?我可是交了房租的。”
“你不是躲避日本大使嗎?這還不好辦?到下面視察?到意大利訪問?哎,把我的指甲油撿起來,睡吧,別再看了。”她呵欠連連地向牀上走去。
李德眼前一亮:對呀,可以到前線呀,冉妮亞下去好幾天了。想到她馬上精神百倍了。
但是,近來一個巨大的陰影在他眼前晃動,與之相比,眼前的一些困難簡直算不了什麼,只有他的強大對手纔會帶來這種內心的恐慌,這個剋星就是羅斯福。
開戰以來,他先是宣佈中立,後來一步步偏離軌道,給英國軍援不說,還公開護航,一直送到冰島。自負的希特勒好多次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忍受他的公開挑戰,甚至規定德國潛艇即使受到美國攻擊也不得還擊。
10月31日拂曉時分,在冰島以西海域,美國海軍第一艘戰艦被德國潛艇擊沉。本來,你的海軍給敵人護航跑到我的地盤上來了,U552號也是看花了眼,結果美國上下氣快了,羅斯福卻樂壞了,他終於看到好戰的美國民衆了,趁勢修正了中立法。
他像蜘蛛一樣精於盤算,他首先遞交國會有關允許武裝美國商船的法案,民意測驗顯示多數美國人支持這點,並且國會在10月17日幾乎以每兩票對一票的比率通過了這個法案。之後,他拿着英國僞造的地圖,在演講中宣稱,他有文件顯示納粹計劃征服中美洲和南美洲,然後他向參議院遞交一項要求更高的法案要求允許船隻進入戰區,結果以50票對37票通過了它,已經接近成功了。
最令李德煩惱的還不是敵人,而是盟友。小日本的眼光與他們的個子一樣短淺,德國盡力避免美國參戰,日本卻挑逗美國。德軍攻入蘇聯,儘管你日本在蘇軍手裡佔不了便宜,也可儘量開展牽制行動,只要你的百萬關東軍一起出動,佔領遠東地區是不再話下的,因爲80%的蘇軍正與德軍浴血奮戰。可是日本的豬腦子們入侵印度支那,惹得美國斷了石油,逼得你狗急跳牆。
退一萬步說,既然採取南下戰略,你就專心致志與英國作戰,美國國內的孤立主義者有一定的市場,只要你不招惹美國,美國也不會對你宣戰,就算羅斯福冒着被轟下臺的危險,向菲律賓派出艦隊,日本可以再來次美國版的“馬六甲海戰。”結果日本人採取了下下策——偷襲珍珠港,幫助羅斯福把一盤散沙的美國人變成同仇敵愾的山姆大叔。同時,德國元首的忍辱負重,被那幾顆炸彈炸得粉碎。
“八格牙魯!”李德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