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化裝的蘇軍是幸運的:幸運到能親眼目睹第三帝國最高領導人的殊榮;他們同樣不幸:海牙陸戰法並不保護穿着敵軍服裝的軍人。這些俘虜被押到鐵路路堤旁發放獎勵,獎品是子彈。
鮑曼感到既後怕又慶幸,又摻雜了一絲惋惜,搖着頭說:“蘇軍122師偵察連?這幾個蘇軍本來可以轟動世界,改寫歷史。你們想想,假如他們知道德國元首在此,定然會不顧一切地與我們同歸於盡。”
麗達幽幽地迴應道:“主任的假設不成立的。”她忽然激動起來:“誰能想得到德國元首會來到這冰天雪地的前線擔驚受怕。而此時,蘇軍的將軍們正抱着火爐喝伏特加呢。”
“還摟着女兵。”冉妮亞調侃着,瞅了李德一眼。
“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伸進女兵的懷裡。”鮑曼咂吧着嘴,使勁嚥着口水。大家笑了。
“一羣小毛賊,竟敢擋我的道。”德國元首從車上站起來,朝後面的車喊叫,“莫德爾,繼續前進。”話音未落,裝甲車猝然開動了,他一屁股坐進冉妮亞的懷抱裡,聽到尖利的叫喊:“我的傷,你不會慢點?”
這次,德國元首的派場比上次大得多:天上偵察機在盤旋,它能在5分鐘內招呼轟炸機或戰鬥機支援;地上裝甲鐵流滾滾向前,而且像磁石一樣,不斷吸收路遇的其他小股德軍,包括一所戰地醫院。接收的有4輛5噸半履帶37毫米自行防空炮的連隊,有助於減緩對空中鐵掃帚的恐懼心理;元首把安德里招來,望着長長的隊伍,當即任命他爲代理團長,他的裝甲先頭營也相應升格爲軍屬裝甲偵察團。
莫德爾的裝甲車在元首前面停下來了,他要請示下一步的行動。李德奚落道:“夠你忙呼的,你還不如給我拉部電話。”莫德爾恍然大悟,叫來通訊兵主任一頓臭罵,對方委曲地爭辯:“我以爲元首車上沒有發報員。”
在一個小山包前,大隊人馬暫時停了下來,元首的車裡,一張十萬分之一的地圖鋪在鐵板上,幾個腦袋湊到一塊兒在圖上指指點點,或竊竊私語,或激烈爭執。現在,蘇軍已經包圍了這裡,而在更外圍的地方德軍又包圍了蘇軍。由於元首陷落在包圍圈裡,不敢全力進攻。當務之急是衝過蘇軍陣地,回到反包圍的德軍一邊。
前面六公里處就是火線,從那裡到東北方向的二十公里是蘇軍控制區,只要一氣衝過去,與黨衛軍會合,已經完成反包圍的外圍德軍就會毫無顧慮地發動總攻。
東北方向傳來槍炮聲,黨衛軍接應來了,但從槍炮的激烈程度來判斷,戰鬥非常激烈,也就是說,黨衛軍部隊遭到蘇軍的頑強抵抗。李德和鮑曼匆匆忙忙結束會議,端坐在車廂中間,兩個柔弱的姑娘和幾個領袖衛隊的彪形大漢像保護中國的大熊貓一樣,把他倆團團圍在中間。
坦克揚起漫天的煙塵,在幾公里以外都能看見。偵察飛機上傳來呼叫:“前面三公里處的幹河牀是分界線,河對岸就是蘇軍,他們業已發現了你們,援兵正向那裡移動。”
安德里半截身子露出炮塔,頭戴耳機,手執授話器在協調部隊,在他的指揮下,德軍在行進間變換隊形,從行軍隊形變爲戰鬥隊形:4號坦克轟鳴着衝到最前面,3號、2號和捷克38型緊隨其後,坦克後面是一字散開的裝甲車和突擊炮,後面跟着夾雜着摩托車的卡車,上面坐着摩托化步兵,再後面就是徒步行軍的步兵、工兵和其他兵種,元首和軍長正簇擁在他們中間。
這就是德軍坦克部隊的鍥形攻勢,頭上飛機掩護,不斷向蘇軍陣地投擲炸彈。地上鐵流滾滾,所到之處飛沙走石,炮火連天,像巨大的死神翅膀,籠罩在蘇軍頭上。
在一條幹涸的河牀兩邊,德蘇部隊在隔河對峙,雙方有氣無力地對射着,裝甲偵察團的到來,像春雷一般在河邊炸開:37mm炮、50mm排用迫擊炮、100mm重型迫擊炮、70mm野戰炮很快把蘇軍陣地打成一片火海,唯一的一門120mm炮向敵軍後方轟擊。接着,裝甲部隊滾滾向前,越過河灘,壓過簡陋的河岸工事,撞壞蘇軍的輪式裝甲車,向敵軍陣地縱深發展。
坦克踏上對岸後,守軍一度丟盔卸甲往後逃跑,腿腳慢點的非死即俘,然而,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就在德軍攻入十多公里後,清醒過來的蘇軍發動了兇狠的反攻,整整一個團的坦克——主要由最先進的T34坦克組成,從南面猛衝過來。
T-34是公認的二戰中最好的坦克,說最好是因爲它在機動、防護、火力三者間都得到了兼顧。坦克全重32噸,乘員5人,1門主炮,2挺機槍,車寬2.92公尺、車高2.39公尺,扭杆懸掛裝置,水冷柴油發動機、功率373千瓦、最大行駛速度每小時55公里、最大行程468公里,通過障礙高0.75米、越壕寬2.49米、爬坡30度、裝甲厚18至60毫米。這些指標都超越了德國的4號坦克。
因此,當時速55公里的T34坦克突然出現在德軍面前時,開慣了最高時速22公里坦克的德軍深感意外,接着是一陣昏天黑地的鋼鐵碰撞,T34坦克狠狠撞擊德軍坦克,把秀氣而柔弱的4號撞得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地衝向自己的裝甲車上;早期的4號坦克以反步兵爲主,75毫米炮只有高爆炮彈,而T34坦克主要裝備穿甲彈,兩種坦克對射時,德軍坦克似乎只有捱揍的份。
然而,雙方對決不光是鋼鐵的碰撞,也是人員的較量。德軍在訓練、經驗、戰鬥技能和戰鬥意志上遠遠優於蘇軍,一些士兵知道元首在他們身邊,他們以狂熱的戰鬥精神,捨生忘死地投入搏鬥。
德軍利用蘇軍步坦、炮坦及空地配合上的弱點,由步兵組成坦克殲擊組,用地雷、磁性反坦克手雷,甚至燃燒瓶衝向坦克,德軍坦克把T34分割後,繞到側後抵近開炮,戰場上到處是燃燒的坦克、裝甲車殘骸。天空煙霧瀰漫,殘白的冬日被染成血紅。
搏鬥一開始,卡爾梅克人習慣地向隊員揮手,準備衝向敵人,被鮑曼喊住:“混蛋,你的任務是保護元首,不是拼刺刀。”突擊隊掩護着元首的車隊衝上北面的小山坡。
一輛蘇軍坦克起了疑心,在後面窮追不捨,格魯勃斯提起磁性手雷埋伏在一個彈坑裡,坦克剛從他頭上越過,他起身把手雷投向坦克屁股上,這輛坦克爲它的好奇心送了命,像火炬一樣燃燒。
夕陽西下的時候,一切都沉寂了,蘇軍坦克團的反攻被粉碎,戰場上留下了64輛蘇聯坦克和33輛德軍坦克的殘骸,另有十幾輛德軍裝甲車和其它車輛被毀壞。戰場上屍橫遍野,遍地的彈殼在夕陽下閃着金色的光芒。
北面的槍炮聲越來越響,骷髏旗隊看來越來越近了。安德里整理七零八落的部隊準備接應,但氣餒地看見整整一個團的蘇軍擋在路上,而且偵察兵報告說,前方有不下十門57mm或100mm反坦克炮正等待他們自投羅網。安德里望着剩下的十幾輛坦克,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着。
戰地醫院在緊張的忙碌着,卡爾梅克人把警戒任務交給領袖衛隊,帶着突擊隊員去打掃戰場,在幾公里外的西邊,餘暉下一羣人圍繞着一個像蚱猛般的龐然大物——蘇聯T35坦克,像一座小山一樣爬在那裡,渾身是刺,足足有五個炮塔。卡爾梅克人開着裝甲車向那邊疾駛,麗達早已捷足先登,搶先鑽進駕駛室裡。
安德里接到報告也匆匆趕來了,他費勁地爬上T35坦克,戴上耳機,裝模作樣地拿起授話機下達命令,看來,他盤算着把這輛坦克改造成他的坐騎,然而這匹“馬”桀不馴驁,坦克沒有任何預兆地升騰起濃煙,發出巨大的轟鳴,看熱鬧的人四散而逃,坦克猛然向前一衝,安德里扔掉授話機緊緊抓住艙蓋,艙蓋倒扣了下來,砸在他胸前。
狗蛋揹着三個藥箱,不解地望着安德里:“多大歲數了,還毛手毛腳的,顛狂(出風頭)。”卡爾梅克人大手一揮:“大家坐坦克回去。”米沙手裡提着酒瓶第一個爬上坦克,接着隊員們一窩蜂跑向坦克,連狗蛋都揹着三個藥箱跟在後面,隨着奔跑,藥箱拍打在他的屁股上。
超級坦克緩慢地行駛着,坦克頂上擠成一團,大家爭先恐後地要往裡鑽,從坦克頂上甩過來一隻藥箱,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後落在一輛坦克前面,藥箱的主人連忙跳下坦克來撿拾,卻眼巴巴看着藥箱被坦克碾得粉身碎骨,他氣壞了,跟爬行動物和靈長類動物過不去:“你們這些王八操的,烏龜生的,鱉犢子,屬螃蟹的,把猴屁股當燈籠,撿到猴球當人蔘……”
麗達聽到吵鬧,停下車鑽出駕駛室正想看個究竟,車頂上的人乘機分流了:兩個機槍塔各鑽進一個人,兩個小炮塔各兩人佔據,鮑斯特擠入小炮塔,被格魯勃斯拉了出來,忽然他發現駕駛室座位空着,格魯勃斯“善心大發”,把炮塔讓給鮑斯特,向卡爾梅克人要求開坦克。
“你行嗎?”卡爾梅克人不放心地問道。“嗨,我連軍艦都開過,坦克算個球。再說,這不是叫陸地巡洋艦嗎?一個道理。” 格魯勃斯大言不慚地拍着胸膛。
格魯勃斯興高采烈地鑽進駕駛室,對隨後趕來的原駕駛員麗達驅趕蒼蠅一般:“去去去,坐到車頂上。”
卡爾梅克人和安德里也進入坦克,鑽進炮塔不久又出來了,頭上被碰了一個大包。裡面太擁擠了,還不如坐在外面。
麗達爬上來擔心地說:“哎,他行嗎?把幾十個人交給他?”卡爾梅克人不耐煩地回答:“讓他試試吧,他不是海軍基爾軍港的機械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