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空襲警報響徹雲霄,一大兩小塗着紅星的飛機突然飛臨上空,坦克和裝甲車怒吼着衝下公路,紛紛找能夠躲避的地方,李德與鮑曼被冉妮亞和麗達拉到路邊水溝裡,安德里一揮手,一輛坦克開過來停在水溝上方,給元首蓋上了一個巨大的金屬蓋子。
李德爬在水溝裡自嘲道:“沒想到德國元首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別說話。”冉妮亞制止。李德納悶:難道蘇軍飛行員是順風耳,會聽到他說話?其實,冉妮亞在用耳朵捕捉戰場信息,並擺出隨時衝出去的姿態。
軍司令部的炮兵少校站在坦克上,指揮坦克和裝甲車上的機槍向空中開火,然而,那架轟炸機打開投彈艙時並沒有掉出炸彈,而是冒出比冰雹還要密集十倍的彈雨,從天而降的金屬彈丸掃過坦克和裝甲車頂,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片甲不留,連只老鼠都休想躲過,那已經不是射擊,而是傾瀉了。
經過這麼一掃,公路及其兩旁就留下幾十個血肉模糊、名符其實的馬蜂窩,就像中招即死的毒劍一樣,連一個傷員也沒留下。事後發現,那個炮兵少校身上足足中了上百發子彈,屍體成了一堆碎骨爛肉。
轟炸機飛來時,冉妮亞與麗達躲藏的水溝裡,飛機剛掠過頭頂,兩人衝出來跳到裝甲車上,飛機轉彎時兩人已經持槍待發,接着對準機頭猛烈開火,其他突擊隊員和裝甲兵們也加入對空射擊,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彈幕。
轟炸機依然噴出火苗,但業已失去了準頭,密集的彈雨在相鄰枯死的草地上劃出一片淺淺的溝壑,此後飛機屁股後面拖着油煙,搖頭擺尾地在空中畫了半個圈,突然失去控制,一頭扎向西邊幾公里外的林子裡。
冉妮亞跳下車,對麗達喊了聲“保護元首”之後,抓起一輛摩托車急駛而去,摩托車手從地上爬起來追趕,被笨重的風衣絆倒。麗達奔向裝甲車,與剛從溝裡爬出來的元首撞了個滿懷。
“她瘋了?”元首望着冉妮亞遠去的背影,緊緊抓住麗達的胳膊。驚喜異常的士兵們紛紛圍攏過來敬禮,可他們敬愛的元首仍然盯着冉妮亞。
摩托車一邊躲避着障礙物一邊向西急駛,前面遇到一道三十多米寬的深溝,她油門一加,表演起空中飛車來,車輪在空中高速空轉着,她如同即將出膛的炮彈,身子前傾緊貼在車背上,連人帶車咂向溝對面,摩托車劃出無數個“之”字後黑煙一冒,向樹林飛馳而去。
驚喜萬分的士兵們把元首和鮑曼圍了個水泄不通,一些士兵把本子舉到面前請元首簽名,可他發現自來水筆凍破了。莫德爾督促安德里準備出發,安德里向大家奔走相告:“大家抓緊時間,不然坦克冷了會發動不起來的。”
大家依依不捨地離開元首去整裝,去掩埋戰友的屍體,去發動坦克。少頃,大家支楞起耳朵: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元首與麗達最先跑到路邊,伸長腦袋望着急駛而來的摩托車。
冉妮亞快到那條深溝時稍一猶豫,摩托車失去了衝勁,她縱身跳下車,在掉到深溝的最後一刻緊緊扣住溝邊的一塊石頭,正準備往上爬時石頭鬆動了,伴隨着泥土和砂石,掉到下面只夠勉強站立一個人的小凹地,她緊貼在土壁上,以免被風吹到溝底。
在此同時,摩托車在空中劃了個弧形,一頭撞到對面的溝壁上,之後連車帶零碎配件還有泥砂,一古腦地掉到溝底,轟然爆炸。
李德揮舞着雙手喊叫:“趕快救人,快救人。”一輛戰場修理坦克從車隊中衝出來,越過溝溝坎坎,開往那條溝壑處,元首也不由自主地向那個地方挪動腳步,鮑曼拉住他:“你是元首,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德摔開:“元首怎麼啦?元首眼睜睜地看着手下掉進溝裡而無動於衷?”話雖如此,他還得抑制自己焦慮的心情,坐到裝甲車上等待。
坦克一輛一輛地從身邊經過,慢騰騰地向東進發。莫德爾又一次催促元首趕快跟上,他沒聲好氣地說:“要走你自己先走,記着,別把我的裝甲車開走就行。”他看到莫德爾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感到很開心。
搶修坦克伸出前臂,用鉤子把冉妮亞吊上來,遠遠望去,她像釣魚杆子上的魚餌一樣可憐。魚杆並沒有立即放下來,而是吊着冉妮亞往回走,坦克每簸箕一下,鐵鉤子上的人也搖晃幾下,走了十幾米後才把她放到平地上,然後讓冉妮亞坐到坦克頂上回來了。
麗達和幾個突擊隊員圍攏上去,擡着她向這邊奔跑,她像凱旋歸來的古代英雄一樣,騎在鮑斯特的脖子上向元首揮手,韃靼惡作劇,從路邊拔了幾束乾草塞到她手裡,她當成鮮花揮舞着。
“可惜,飛行員摔死了。”冉妮亞嘟噥着剛被放到地上,她“哎喲”一聲叫喊起來,她的鼻子蹭破了,滲出的血水已凍結成冰,手套磨破了,手掌血肉模糊,褲子前面磨出幾個破洞,一個地方還露出白生生的肉。
“快,狗蛋呢?”李德焦急地問卡爾梅克人,後者喊聲一聲比一聲高:“狗蛋,狗蛋,狗蛋……”未了跳下車親自去找,半天在路邊一棵樹後面找到他,狗蛋屁股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腳:“你的生意來了,死那去了?”
狗蛋邊跑邊提起褲子:“你沒見我解手呀,你踢我屁股,當心沾光。”卡爾梅克人果然低下頭檢查自己的鞋尖,狗蛋乘機跑上了公路。
格魯勃斯向前迎了幾步:“狗孃養的你下崽也不看個時候,元首找你。”
“啊?皇帝召見?隊長怎麼不早說呢?”他飛快地上車翻出藥箱,又跳下車,立足未穩就撒腿往元首車上跑去。
狗蛋用酒精清洗傷口,然後灑上白色的粉末,用紗布和繃帶包緊,又要檢查腿上的傷,卡爾梅克人揶揄:“腿上沒傷,你不會做全身檢查吧”。狗蛋咂叭着嘴:“不檢查怎麼知道有病啊。”
“轟隆!”幾聲巨響,狗蛋抱住藥箱爬到地上。“膽小鬼!”卡爾梅克人習慣地擡起腳,看到元首正盯着他,怏怏地放下。
“幹什麼呢?”冉妮亞柔聲問道。卡爾梅克人歉意地說:“沒什麼,鬧着玩兒呢。”“不,我指爆炸。”她說。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答覆:“工兵在地上炸出墓穴,準備埋葬陣亡的士兵。”
鮑曼開着善意的玩笑:“大美人,你的表演反差也太大了吧?”冉妮亞不明其意,鮑曼笑答:“你去的時候威風凜凜地給衆人表演單人單騎空中飛車,回來時卻像等待出售的豬肉一樣,吊在鐵鉤子上。”大家鬨笑,卡爾梅克人乘機佔便宜:“去時英雄,回時狗熊。哎喲——”膝蓋骨上捱了一腳。
元首與莫德爾到正在掩埋陣亡者的墓地旁轉了一圍,脫帽默哀一分鐘後上車,莫德爾擠上元首的裝甲車,趕走了無關人員,坐到車尾機槍的鐵凳子上,他是來掌握情況來的。
裝甲車隊緩緩開動了,冉妮亞也緩緩講述着她的探險之旅:“那架轟炸機是圖2,你們知道機腹裡的密集陣是什麼嗎?是排列整齊的波波莎衝鋒槍呀,有80多枝耶。”
鮑曼倒吸了一口氣:“怪不得火力那麼猛,簡直像掃帚一樣。”麗達長出了一口氣:“幸虧是衝鋒槍而不是機槍。”莫德爾不以爲然:“我以爲是什麼秘密武器呢,原來是一堆衝鋒槍啊。”
元首下達指示:“施蒙特,你記下來,回去後專門向軍械部打報告,並抄報給施佩爾。不久後,我要把M42機槍裝上投彈艙裡,這M42理論射速每分鐘1200發,不要多,綁上十挺就夠了,讓俄國人嚐嚐速射機槍組成的戰場掃帚吧。”
後來得知:這就是傳說中的蘇聯圖2雙發中型轟炸機,1940年,蘇聯傑出工程師圖波列夫帶領一批囚犯工程師,在監獄試製成功的,平時裝載航空炸彈,在轟炸地面有生目標時,在彈艙內換裝88具波波夫衝鋒槍,用7.62毫米子彈形成大面積的密集的彈雨,猛烈掃射德軍。被稱爲“空中喀秋莎”。這是他們的首次參戰,不知深淺的炮兵少校和幾十個德軍士兵成了圖2轟炸機出道的祭品。
說話間,車隊再次經過司令部門前的大街,元首問鮑曼:“我們今天這是第幾次視察這條街道呀?”“五次。”鮑曼一本正經地回答,並向掛在建築物上的德國國旗行注目禮。
裝甲車隊很快追趕上坦克,坦克經過那片樹林時,化裝的蘇軍故技重施,阻攔坦克,爲首的坦克慢慢停下來了,等“德軍”到跟前時,坦克猛然加速,把假冒僞劣者捲入履帶,並加足油門,冒着黑煙,向射來子彈的右前方樹林沖擊。
坦克在樹林裡橫衝直撞,壓壞機槍,撞斷碗口粗的樹,向四散而逃的敵人追擊,同軸機槍把墨綠色的針葉鬆打得紛紛揚揚,爆炸的炮彈連人帶枯枝殘葉掀起又落下。
十幾輛坦克和裝甲車衝南邊樹林發起衝鋒,後面跟着兩個排的步兵,半個小時後,十多個俘虜從樹林中押解出來,有幾個還沒來及脫下德軍服裝就當了俘虜,他們是蘇軍122師偵察連的,奉命捕殺德軍高級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