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輕嘆一聲道:“在下吉頊。”
沒錯,這人就是崔耕的老對頭,“白眼狼”吉頊。
崔耕與吉頊初會面時,不僅救了他老婆一命,還爲他救父指了條明路。
然而,吉頊是如何報答崔耕的呢?崔耕派他到來俊臣手底下當臥底,他可倒好,真的投靠來俊臣了,與崔耕爲敵。來俊臣事敗之後,他又投靠了張昌宗、張易之兄弟,繼續跟崔耕爲敵。
後來崔耕和武懿宗聯手,才讓武則天把吉頊革命爲民。
在崔耕的算計裡,歷史記載中,武則天把吉頊革職後,吉頊沒過兩年就氣死了,自己和吉頊之間的恩怨就此了結。
但他漏算了一點,歷史上的吉頊被貶是個意外。吉頊本身並無任何不當之處,只因對武懿宗不恭敬,觸了武則天的逆鱗,才被一擼到底。所以,吉頊的心情非常不好,不到兩年就魂歸天外了。
但是這次,吉頊是被崔耕和武懿宗聯手算計的。敗給了武懿宗這個“騎豬大將軍”,吉頊當然不能接受,被氣死非常正常。但敗給名聞天下的崔耕崔二郎,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無非是技不如人罷了。
因此,吉頊雖然是對崔耕非常仇恨,但絕到不了氣死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說,崔耕還救了吉頊一命。
當然,吉頊本人卻不知道歷史上自己的命運,現在一心要置崔耕於死地。
閣羅鳳聽了吉頊的身份後,當真是大喜過望。
吉頊再怎麼說,那也是武則天的宰相。別說來南詔爲相了,就是去嶺南道當節度使,也得算是委委屈屈。
閣羅鳳高興地道:“原來是吉相啊,本王能得吉相之助,當真是幸何如之。呃……那這位先生又是何人呢?”
“這是在下的侄子,吉溫。我們倆與崔耕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特來襄助王上。”
“原來是令侄,想必也是人中龍鳳……不對啊!”閣羅鳳疑惑道:“吉相與崔耕有仇,天下皆知。但是令侄……應該沒跟崔耕共過事吧?”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吉溫和崔耕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吉溫就是想跟崔耕結仇也沒機會啊?
吉溫恨恨地道:“要不是崔耕,我叔叔叔豈會身敗名裂?我又怎能被當今的大唐天子嫌棄,連個七品官兒都當不上?”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怪崔耕。
即便沒有崔耕,在歷史記載中,吉溫和李隆基的初次見面也是很不愉快,李隆基說吉溫“是一不良,我不用。”
後來,吉溫走通了李林甫的門路,才得以飛黃騰達,成爲天寶年間,大唐第一酷吏。
什麼人玩什麼鳥,吉溫發達之後,又和安祿山交好。安祿山起兵反唐,甚至有人說,他是特意爲好兄弟吉溫報仇的。安祿山稱帝后還真對得住吉溫,給吉溫的兒子封了官兒。
總而言之,吉溫初期仕途不順,跟崔耕完全無關。
但是,因爲吉頊的不斷灌輸,吉溫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崔耕的身上。現在吉溫連大唐的八品縣丞也不當了,直接和吉頊一起,來給閣羅鳳獻計獻策了。
閣羅鳳當然不瞭解這番內情,道:“原來如此。不過,崔耕的實力天下第一,連大唐天子都讓他幾分。二位指望我南詔爲你們報仇,是不是……是不是……太看得起我南詔了啊?”
吉頊微微一笑,道:“國主不必妄自菲薄。誠然,崔耕的實力天下第一,但也不是沒有可乘之機。甚至可以說,現在就是消滅崔耕的最佳時機。”
“哦?此言怎講呢?”
“南詔的實力遠遜於嶺南道,您又和崔耕結下了血海深仇……他必會想方設法地滅了南詔。這時候,您的機會來了,只要外結強援,有心算無心,定能讓崔耕葬於蒼山洱海之間!”
“先生的意思是……本王求助於吐蕃?唉,重立鐵橋本王倒是沒什麼意見,但吐蕃被崔耕嚇破了膽,未必敢來啊!”
“那卻不然。”吉頊胸有成竹地道:“吐蕃懼怕崔耕不假,但沒您想象中那麼懼怕。您想,崔耕能怎麼找吐蕃的麻煩?無論從劍南道還是從嶺南道出兵,都得經過大唐朝廷的領地,李隆基會准許嗎?從小勃律出兵,倒是不必經過他國領土了,但有天險阻隔。所以,只要確有殺死崔耕的機會,吐蕃人未必不會出兵。”
閣羅鳳無奈道:“您也知道,是確有殺死崔耕的機會,吐蕃人才會出兵了。但崔耕再攻南詔,必定是帶領大軍而來,就算本王和吐蕃人聯手,也未必能勝啊。更不用提什麼,確有殺死崔耕的機會了。”
吉頊道:“國主莫着急啊。其實除了吐蕃之外,您還可以找一路援軍呢。”
“誰?”
“蠻人爨部。”
“爨部?”閣羅鳳若有所思,喃喃道:“這倒是一支可以聯合的力量呢,不過……他們能下定決心,背叛崔耕嗎?”
當初崔耕爲解決蠻人叛亂,走了一趟姚州,陰差陽錯之下成了蠻王。
爨部作爲蠻人三大部族之一,當然也成了崔耕的子民。但爨部和南詔王族通婚數次,關係非常緊密,一直還和南詔暗通款曲。
當然了,暗通款曲是一回事,公開支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難怪閣羅鳳有些懷疑。
吉頊道:“怎麼不可能?蠻人各部之所以能同意崔耕爲蠻王,是因爲崔耕對各部內政並不干涉,更別提將他們置於管轄範圍之下了。若爨部認爲,崔耕有吞併爨部之意,他們能不反嗎?”
“那又該如何讓爨部認爲,崔耕有吞併爨部之意呢?”
“這就更簡單了。”吉頊道:“崔耕爲了攻打南詔萬無一失,正派人修步頭路呢。這段路的重中之重,就是安寧城。而安寧城,恰是在爨部境內。爨部再傻,也聽說過假道伐虢的故事吧?”
“我明白了!”閣羅鳳道:“不管崔耕修步頭路的目的,到底是爲了爨部還是南詔,咱們就得讓爨部覺得,崔耕意在爨部!”
吉頊道:“就是這個道理!嘿嘿,整條步頭路大部在爨部境內。崔耕這回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