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陽光,戰士們雄壯的勞動號子,相互協助的叫喚、夾雜着尖銳的蟬鳴和呼呼的海風,構成了營地內外豐富而喧鬧,溫暖而明亮,還充滿着安全和幸福感的世界。
然而李一鳴淡淡的一句話,彷彿一切都降了十幾度,還蒙上了厚實的黑紗,讓人心生寒意。
盧平周正換了個眼色,傍晚死的,那就是現在還沒死,如果不是你給弄死的那就是......
“跟我可沒關係,但你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李一鳴淡聲問道。
“書裡怎麼說?”周正主動發問。
盧平之前那般猶豫並非無因,而他沒有幫腔不是想看戲,而是在思考很多事的利弊。
但現在李一鳴又突然提到了一個寫小說的人的死期,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
“書裡說,他是今天傍晚死的,喝酒喝到食道破裂靜脈大出血,然後送醫院沒搶救過來,說是死於傍晚,也不知道是五點還是六點,隨便吧......”
淡淡一句隨便吧,聲音裡帶着無窮無盡令人心顫的寒意,直接就讓盧平背後又沁出一層冷汗。
這麼“宣佈”另一個名人的死亡時間......太草率了吧!
盧平乾乾嚥了下口水,從李建國說到李一鳴腦子裡頭有三十年後的書,他心裡頭一直就埋着個疑團。
書裡肯定有說到誰的死期,李建國一個都沒說,到了這邊,李一鳴也沒說。
死期對誰那都是個忌諱。
只是猜也猜得出來,這兩年身體差的估計那時已經死了,不然社會不會發展成那樣子。
盧平當然也想到自己,他覺得三十後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如果死了,是因爲什麼原因死的,始終有點小好奇。
雖然大家知道自己早晚有這天,可默默地也都在想着,有這個神奇的傢伙,只要不出意外,大夥都可能比原來活得久些。
現在發現,確實不應該問,看看這感覺多可怕!
隨便吧...
隨便吧......
一個寫小說的快要死了,在他嘴那就是隨便吧,換作別人呢?
李一鳴似笑非笑看着兩人,嘴角似乎帶着點惡趣味:
“他這個人呢,喜歡喝花酒,喜歡耍流氓,有一次在夜總會跟人鬥氣,被扎得大出血,結果去醫院,要搶救沒血還得發消息讓社會捐獻,結果人是救回來了,發現得了肝炎。”
“輸的血不乾淨?”
“你猜對了,給他獻血的人有肝炎。所以呢,他就帶着兩片硬肝繼續花天酒地,前段時間住院一個月,這兩天出院,現在大概可能或許才起牀吃早飯,......”
“才吃早飯?”
“你以爲呢,傍晚死的那肯定是中午喝酒啊,也許現在纔開始,離吐血還有兩小時吧......你想救他?”
“......”
“據說他死前最後一句話說的是...我的女朋友們怎麼不來看我呢?”李一鳴淡淡悠悠拋出一句話,“這種人,有必要救嗎?”
盧平手心滿滿都是粘膩。
這番話帶來的滿滿的畫面感瞬間充爆腦海,他彷彿能看到一個油膩的中年胖子,提着酒瓶正朝著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知道那古龍有什麼病不難,但知道他幾點死怎麼死還知道人家最後遺言是什麼....那就有點太可怕了!
更關鍵的......
看樣子,這個古龍,現在李一鳴如果要讓他活下去,肯定有辦法,只不過爲了證明某些東西,他不準備插手了。
李建國也曾經提到過,李一鳴說到墨西哥城地震時,曾經也準備不管的。
想想都後怕,那數百萬人的性命居然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少年似乎用這種方式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知道他的那些人,他可以讓人多活幾年,也可以坐視人死。
洞查一切的眼光,強大的能力和不可違逆的意志,纔是這少年外表下真正的東西。
對國家有好處的,萬里之遙再難的事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去管,反之如果別人死了對國家有好處,他也可以就這麼淡淡看着......
“你們猜,如果他知道自己只剩這點時間好活,他想做點什麼呢?”
李一鳴眉眼淡然掃了兩人一眼,周正表情還好,盧平卻是完全掩藏不住那些惶恐。
“我想應該多半是多找些女人陪着喝酒......”
窗外陽光依舊燦爛,卻已經像是完全沒有了熱度,嘶啞尖銳的蟬鳴聲隱隱傳來。
“你們知道這蟬爲什麼叫得這麼慘嗎?”
“......”
“聲音這麼大,不怕被天敵發現?可是沒辦法,它在地下生活了這麼多年,爬出地面,繁衍後代就是它們的偉大使命......我們的使命是什麼呢?”
“我們又有多少時間呢?”
對上李一鳴目光,盧平下意識身板一直:“流程讓他們寫好發下來?”
“對,我要看看誰的思路比較清楚!在工作中挑選可造之才。”
李一鳴提筆寫了個字條丟進他的手中:“去通知吧!”
盧平飛快出門。
周正緩緩擡了下手,搖搖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沒那麼快死。”李一鳴淡淡說道,曾經他以爲自己活不過三章,現在看來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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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吐了口氣,周正看着門口:“有些情況他不太知道,他是擔心你這麼催會給首長們太大壓力......”
“能有多大壓力?壓力大就看看地圖堆堆沙盤,思考帶來快樂,國家的宏圖偉業就在眼前,建設家園造福百姓哪一件不讓人開心?無非是他自己想太多。”
李一鳴瞥眼門外,“習慣了在下面,明知道對的事也不敢催。這些文化人,讓他們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們肯定能懂,但一到實際工作裡,掉鏈子比誰都快!”
周正又嘆了口氣,心道他們還會想你到底知道哪些人做了錯事,偏偏你始終不說。
“很多情況你們都不太知道。人體本身就是很重要的資源,特別是基因,除了發展生力滿足需求,我們還要對抗疾病,甚至是以疾病的形式的現代化戰爭。”李一鳴看着周正輕聲說道。
“生化戰?”
“對,”李一鳴手指輕輕比劃了一個圈,“疫苗,基因,這些事要做到前頭。”
“所以也不光是爲了破案跟那個獻血?”周正沉吟。
盧平匆匆跑回來,兩手空空。
這一時間居然沒有更多資料過來,難怪李一鳴要生氣,他懷疑這樓裡什麼動靜都逃不過這少年的耳朵。
李一鳴看看兩人:“當然,但其實就光是預防犯罪這個就很有用了。而且這個花費也並沒有那麼大,血型有幾個系統,平時我們知道的是ABO分類,這是四種,A、B、O、AB。只要準備A、B兩種血清就可以測出血型。效率非常高。”
李一鳴隨手在紙上畫了個表格:“如果血液與A型血清不凝固,B型凝固,那麼就是A型血,如果血液與A型血清凝固,B型不凝固,那麼就是B型血,AB型血與A,B血清都不凝固,O型血是都溶。”
盧平眼角跳了跳:“這麼簡單?”
“當然就這麼簡單,弄個專門的簡單設備,血清用量也很省。另外還有個分類叫作Rh型,這是兩種,一種陽性,一種陰性,陰性較爲少見。”
“嗯還有這麼分的?”
“對,就算在ABO裡是一類的,如果在這裡不一樣,也不能隨便輸,陰性血輸到陽性血身體沒事,但反過來,就會出問題。”
“什麼問題?”盧平高度緊張。
“第一次沒事,但身體會生出抗體,第二次就會有溶血反應。”
“哦......”盧平半懂不懂點頭。
“其實你還是不懂,但我告訴你們,如果Rh陰性的女性懷了個Rh陽性血的孩子,胎兒就有很大的生命危險,而且肯定不能再懷第二胎了!”
“......爲什麼?”
“因爲生產過程裡頭,母親會產生抗體啊,如果第二胎還是陽性的,那相當於一包毒素在肚子裡頭,母親可能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