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瞳走進樂藻房中的時候,一眼就見到了那個依窗而坐的女子。
身着一襲碧色繡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及腰的青絲半挽着,面容姣好,眉目溫婉。
見狀,斯瞳大喇喇的徑自走到了樂藻的面前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她,口中喃喃嘟囔道,“原來護法大人喜歡這樣的女子……”
“嗯?”
“你長得這麼好看,怪不得把我家護法大人怕你被旁人拐跑了。”斯瞳幽幽嘆着,徑自拿過一旁的熱茶給自己倒了一杯。
愣愣的看着斯瞳自來熟的做派,樂藻不禁有些發懵。
這人……
到底是誰啊?
而且,她口中的“護法大人”又是誰,怎麼她都不認識?!
“請問你是……”
“姑娘,她就是花姑新招進來的那位姑娘家。”小紅附耳對樂藻低語了幾句,眼睛卻不停的瞄着斯瞳,心想這人是不是個瘋的,怎麼滿口說的話她都聽不明白。
“你,出去!”忽然,斯瞳伸手指了指小紅,挑眉望着她說道。
雖然有些害怕斯瞳幽幽的眼神,可小紅還是沒有立即走開,而是轉頭望向了樂藻。
對視上斯瞳那雙傲然的雙眸,樂藻朝着小紅緩緩的點了點頭。
眼下尚在醉逍遙中,自己的身份也不過就是個青樓女子而已,想來也不會有人要對她不利。
這般一想,待到小紅關門離開了房中之後,樂藻便斟酌着問道,“姑娘是……”
“我叫斯瞳。”
“那你所言中的護法大人……”
“哦,那是我家主子。”漫不經心的說着,斯瞳從桌上拿了幾粒葡萄扔到嘴裡,舉手投足間都透着滿滿的灑脫。
聞言,樂藻心下更加疑惑。
她家主子又是誰,她認識嗎?
就在樂藻爲此冥思苦想之際,卻不妨斯瞳忽然伸手掐在了她的脈門上,卻見她的臉上除了一絲茫然之外,再無其他。
“你真的沒有武功?”似是有些難以置信似的,斯瞳的眼中帶着些微的驚訝。
緩緩的搖了搖頭,樂藻不知她爲何有此一問。
“奇怪,主子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姑娘呢,難道真的是衝着你這張小臉蛋兒?”
實在是被斯瞳的話說的有些發懵,樂藻仔細回憶了下,想着她自從到了永安之後也不曾結識什麼人,只除了玄觴。
想到那個面容冷肅的男子,樂藻臉色不禁微紅。
難道是他?
恐貿然提到玄觴反而有些不妥,樂藻便試探着朝斯瞳問道,“你是江湖人?”
“對呀!”
“那你是何門何派呢?”
“羅剎宮。”
毫不避諱的道明瞭自己的出身,斯瞳好像並不擔心樂藻知道這一切似的。
果然從她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樂藻的心中便隱約有了些主意。
怪不得玄觴一言再言不許她接客卻還是走的乾淨利落,原來是留了後招!
他是打算讓斯瞳在此看着自己嗎?
想到這兒,樂藻便又將目光落到了斯瞳的身上。
“他讓你來這兒,是爲了什麼?”
“保護你啊,護法大人說了,他不在的這階段讓我好生保護你,不能讓那些老色鬼輕易接近了你,否則的話,回來便打折我的腿。”
說起這事兒來,斯瞳心裡還覺得委屈呢,明明和她不相關的事情,爲何要打折她的腿啊!
詫異的看着斯瞳,樂藻皺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若果然如此的話,怕是會惹惱了花姑。
而且她本已經答應了對方,自己心裡也早有計劃,倘或這時出現什麼差錯的話,那今後她又要如何爲家人平反昭雪呢!
心下擔憂這些事,樂藻便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
對此,斯瞳卻並不再多言。
她的任務就是在這兒保護這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兒,至於別的,就不在她的考慮之中了。
事實上,斯瞳本該一直在暗中守着的,可是她想着那般不得吃、不得喝的實在是委屈了自己,於是纔想了這個主意,乾脆來這兒當個妓女,也好隨時看着樂藻,一舉兩得。
不過倘或那老鴇若是當真指望着她能接客的話,那卻是錯了主意。
……
且說自從斯瞳來了醉逍遙之後,她幾乎是日日與樂藻待在一起,可謂是令樓中的人驚訝不已。
本來在斯瞳到這兒的當日花姑就有心讓她接客的,不過她言說自己初到此地,水土不服,有些上吐下瀉,是以便暫且躲了過去。
而花姑之所以沒有對斯瞳採取強硬的措施,則是因爲,她不敢。
只因斯瞳初到的那一日,花姑分明着人在給她的飯菜裡下了一些迷藥,可誰知她吃了之後卻半點無礙,依舊談笑風生。
不知是不是她一時僥倖,是以接下來的幾日,花姑又折騰了幾齣兒卻都是不痛不癢的,至那時她才知道,她這醉逍遙中怕是來了不得了的人物。
花姑從來都不是一個貿然行事的人,她手底下也有一些打手,自然看出了斯瞳身手不凡,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當然不敢隨意動手。
一時間,這滿樓的人倒是任由斯瞳在這裡混吃混喝。
這日花姑正在教導樓中新來的幾個姑娘,卻不妨見到了斯瞳身姿颯爽的朝着她走來。
“花姑。”
“哎呦,這不是斯瞳姑娘嘛,什麼事兒啊?”儘管心裡對斯瞳多有不悅,可花姑卻還是儘量擺着一張笑臉說道。
“我來樓中多日,可一直不得那些大人們的待見,也不見有何人捧我的場,倒是白白浪費了你諸多糧食,怪不好意思的。”
話雖如此說,可花姑卻沒有從斯瞳的臉上看出絲毫的歉意。
“相逢一場便是緣分,姑娘若想住,便安心待着就是。”花姑真摯的笑着,可是心下卻盤算着,近來也該找些有頭臉的人來,給這丫頭點顏色瞧瞧了。
可誰知她才這般想着,就只聽聞斯瞳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此白吃白喝怎麼能心安呢,是以我想着,既是妓女不好當,我便當個打手吧!”
“什麼?”
“日後你這樓中若是有何不平之事,我自會出手相幫,只要你開口便是,如何?”
“若果然如此,我倒是要謝過姑娘了。”
心知自己也約束不了斯瞳這尊“大佛”,花姑見她如此提議,自然便樂不迭的應下。
與其拿她無可奈何,若果然能夠爲她所用的話,這倒是極好。
只是眼下花姑還不知道,她高興早了。
又過了沒幾日,便是樂藻該接客的日子,雖說花姑答應了暫且不會讓她賣身,可這藝總還是得賣的。
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樂藻準備好了一切去迎客的時候,卻不防當日她最初被買去的那家妓院的老鴇找上了門兒,揚言要將樂藻帶回去。
卻原來,當日樂藻從那對老夫婦的手上逃跑之後,因着他們已經收了對方的銀兩,是以那老鴇便不依不饒,一直在永安城中打探樂藻的下落,近來聽聞城中對醉逍遙的惜淚姑娘傳言紛紛,她便派人留意了下,卻愈發覺得和那老夫婦倆說的相似。
本來因着斯瞳得了玄觴的吩咐就不願樂藻迎客,是以她在暗中使了不少的小手段,生生折騰的整個醉逍遙都人仰馬翻。
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卻沒有想到又跟着有人來鬧事兒。
樂藻站在二樓的紗帳之後,看着樓下大廳中站着的那對老夫婦,她的眉頭不禁緊緊皺起。
果然這世上人心難測,已經是這般大的年紀了,看起來也是心慈面善的很,卻沒有想到內裡還是貪婪的很。
緩緩的移開了視線,樂藻慢慢的放下了紗帳的一角。
想來今夜,註定是無法順利迎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