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堂如今雖是崔氏唯一的子嗣,畢竟年紀還小,近幾年是成不了氣候的。崔明雪與崔思羽便成了江氏如今最大的盼頭。
崔明雪雖是嫁給了齊王,但畢竟是個側妃,如何,江氏的心中還是有個疙瘩在的。有了崔明雪在前,崔思羽的婚事,江氏的期待更大。
但一個能夠和崔思羽私會這麼長時間的男子。斷然符合不了江氏對於崔思羽相公的要求。只怕,這件事情江氏是不知情的。
如此倒是最好,無論崔思羽是否發覺崔凌依察覺到她的異常,都無人替她出謀劃策。如此,崔凌依也有時間去部署。
有事情琢磨,時間過得倒也快了不少。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崔北鶴便回到了書房,見到崔凌依,眉頭緊鎖,嘆了一口氣:“隨我進來。”
看崔北鶴的臉色便可知道,文軒之前所說,並非謊言,崔北鶴真的因爲這次的事情而發怒。
崔凌依輕應了一聲,帶着左蓮,隨崔北鶴一同走進書房。崔北鶴現在書桌前,長嘆了一口氣:“你也該知道,我今日找你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吧?”
崔凌依聞言,抿脣輕笑,朝着崔北鶴屈膝行禮:“女兒雖然不會揣摩爹爹的心思,但想來,爹爹此次叫女兒前來,便是爲了女兒私自外出,多日不回的事情吧。”
見崔凌依自己承認了此次的事情,崔北鶴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卻還是藏着暗怒:“既然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那便不必我多費口舌。說吧,這次出去,是去做了什麼?”
“爹爹還未聽女兒的解釋,便如此生氣,想來女兒再解釋什麼,也是沒有用的。”崔凌依轉而看向身旁的左蓮,示意她上前,“這是女兒身旁的左蓮,這次是跟着女兒一同出去的。女兒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她最清楚,便由她替女兒來告訴爹爹女兒究竟去了哪裡吧。”
“是。”左蓮應聲上前,朝着崔北鶴下跪磕頭,朗聲道,“此次奴婢跟着小姐一同隨睿王爺大軍出征巫族,大獲全勝後纔回來。”
崔北鶴絲毫沒有想到,崔凌依竟然是跟着蘇毓一同出征,眉頭輕擰,垂眸並不說話。見他如此,崔凌依忙在地上跪下來,朝着他扣首行禮:“此次女兒跟着睿王一同出征,實在是任性,爹爹顧念女兒,不曾責罰女兒院子裡的兩個奴婢,女兒在這裡,謝過爹爹。”
“她們不過是聽命於你,責罰她們又有何用處?”崔北鶴走到書桌前坐下來,長嘆了一口氣,“即便是擔心睿王,隨着他一同出征,也該事先知會我一聲。不該如此無聲無息的去,讓衆人替你擔心。”
崔凌依聽及次,並沒有什麼感動的意味,垂眸抿脣一笑:“女兒一時心急,並沒有考慮這麼多。讓爹爹擔心了,還請爹爹責罰。”
“責罰是定然要責罰的,不然怎麼讓你長記性,不再犯。”崔北鶴看着崔凌依一臉愧疚的表情,輕嘆了口氣,“先去向你祖母解釋這次的事情吧,身子纔好轉起來,又因着你的事情徹夜難眠。若是因爲你的事,讓你祖母的身子再有反覆,我定不會饒過你。”
“是,女兒知道了。”崔北鶴一直扮演着一個孝子的角色,卻不曾見他在平日裡對老夫人如何細心照顧。
從崔北鶴的書房中出來,崔凌依忽然有些腿軟。一個趔趄,便要朝着地上摔倒下去。左蓮見此,忙上前伸手將崔凌依扶住:“小姐,你沒事吧?”
崔凌依眉頭輕擰,搖了搖頭。一早便被崔北鶴叫到這裡,早膳都不曾吃過。且,崔凌依在這裡又是站,又是跪,這才忽然腿軟。
但是聽崔北鶴方纔的口氣,似乎是不肯就這麼簡單的放過崔凌依。如此還不夠,看來崔北鶴今次是真的動了怒。
崔凌依按着崔北鶴的意思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聽說崔凌依前來,忙叫人將她帶進了屋中。
半月不見,老夫人憔悴了許多。崔凌依不以爲全是因着自己的原因,但也是難辭其咎,忙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朝着她跪了下來:“凌依任性妄爲,讓祖母擔心,還請祖母責罰。”
見崔凌依一臉愧疚的樣子,老夫人凝眉長嘆了一口氣:“別跪着了,起來讓祖母看看。”
崔凌依應聲站起身,一臉歉意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將崔凌依上下打量了一番,抿脣露出一抹笑容:“倒是未見消瘦的模樣,臉色也好,看來在外邊,並沒有吃苦。”
“凌依是跟着睿王爺一同出去的,王爺很照顧孫女,孫女並沒有吃苦。”崔凌依不曾想到,老夫人最先關心的竟是她在外面有沒有吃苦。聽了老夫人的話,崔凌依心中愈發的愧疚,“祖母,你不責罰凌依嗎?凌依如此任性,你不生氣嗎?”
“生氣自然是有的,但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你的祖母。人老了,想要見到的,便是子孫生活安康。”
老夫人輕嘆了口氣,朝着崔凌依伸出手:“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是十分生氣,想着你平日裡都不曾做出這樣的事情,怎的這次如此膽大妄爲。但後來你出去的時間長了,更多的便是擔心。如今你回來,氣也消了,哪裡還有心思去責怪你?”
崔凌依聞言,熱淚盈眶:“祖母,凌依知錯了,以後斷然不會再作出這樣的事情,讓祖母擔心。”
見過崔北鶴與老夫人,崔凌依感覺到什麼是冰火兩重天。崔北鶴在乎的是她在外這麼久,有否做出對崔氏有害的事情。而老夫人關心的,也是崔凌依在外有否受苦。
崔北鶴雖然沒有明說,但崔凌依離開的時候,見崔北鶴的意思,是要讓她在見過老夫人之後,再回去書房的。
到了書房,文軒見崔凌依前來,並未阻攔,只對崔凌依輕聲說了一句,江氏方纔來過了。
想來江氏是從崔思羽的口中,得知崔北鶴將崔凌依見到書房的事情,一心盼望着崔北鶴能夠重罰崔凌依。
卻不曾想,崔北鶴不過是問了一些情況,便讓崔凌依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江氏心怕崔北鶴輕易放過這件事情,不責罰崔凌依,這才匆忙趕來。
看文軒的意思,江氏的耳旁風是又吹到崔北鶴的耳朵裡了。崔凌依抿脣一笑,朝着文軒道了一聲謝,獨自走進書房。
崔北鶴的臉色又變回了先前所見的樣子,見了崔凌依,便讓她在地上跪下來:“跟着睿王出去,你與誰共住一個營帳?”
崔凌依聞言,臉色一滯。崔北鶴也是帶兵遣將的常手,對於軍營裡的日子,他最清楚不過,斷然是知曉軍營不會爲了一個不請自來的人另造一個營帳。
崔北鶴如此問,便是已經知曉崔凌依在軍營中是與蘇毓共用一個營帳。未成婚的男女單獨在一個營帳中,即便是真的沒有做什麼,也會被人誤會。
即便是崔凌依與蘇毓之間已經有了婚約,但還未成親,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只怕是又會有許多的流言蜚語。崔北鶴之所以如此的憤怒,想來是怕因着崔凌依的事情,再一次給崔氏抹黑。
讓崔凌依疑惑的是,她與蘇毓共用一個營帳的事情,只有軍中的人知道。進京之前,蘇毓也下了軍令,不許任何人向旁人提起這件事情。
既然如此,崔北鶴又是如何知曉這件事情?又或者說,江氏是從何知道了這件事情。崔凌依前去老夫人的院子之前,崔北鶴分明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方纔來過的江氏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崔北鶴。對於一個士兵而言,軍令大如天。況且,即便是有人違抗了蘇毓的命令,江氏也是很難接觸到軍營中人的。
崔凌依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禹王。禹王跟着蘇毓一同出征,依然是知道崔凌依和蘇毓共用一個營帳的。
禹王的計劃,全因崔凌依帶回了他給華衣的親筆信,才被蘇毓知曉,因此被重罰。想來禹王如今是對崔凌依懷恨在心,巴不得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件事情唯一的可能,便是禹王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江氏。江氏是個聰明人,得到這個消息,自然是如獲至寶,匆忙趕來,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崔北鶴。
千防萬防,卻是沒有防住禹王。這件事情被崔北鶴知曉,崔凌依是逃不過責罰了。崔凌依輕嘆了一口氣,朝着崔北鶴屈膝行禮:“爹爹如此問,怕是已經知道了答案。凌依不想欺騙爹爹,凌依在軍營中,的確是和睿王爺共用一個營帳。但是女兒與王爺絕對沒有做出有違禮儀的事情,還請爹爹相信女兒。”
“你能向我解釋,難道還能向天下人一個一個解釋嗎?”崔北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人,將二小姐帶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關進祠堂靜思己過。”
見崔北鶴一臉怒氣的樣子,崔凌依如今再說什麼,也沒有什麼用處。崔凌依不願白費口舌,自己站起身走到了書房外。
書房外的院子裡,僕人已經準備好了行刑的準備。崔凌依執家,一向謙善,不爲難任何一個僕人,府中僕人都很是敬愛她。
崔北鶴要罰崔凌依,他們不能違背,卻還是不忍心下手。見衆人爲難的樣子,崔凌依輕抿嘴脣,走到衆人的面前:“不必爲難,該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崔凌依在長凳上坐下來,僕人正要動手,只聽到:“我看誰敢動手。”
崔凌依聞言,還未反應過來,蘇毓便到了面前,一臉擔憂的看着她:“沒事吧?”
蘇毓突然而來,崔凌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他:“蘇毓,你怎麼會來?”
“你的丫頭看你受罰,心中不忍心,這纔來找我。”蘇毓將崔凌依扶起,看着她輕嘆了一口氣,“若不是你的丫頭自作主張,你便不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