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這話一出,頓時讓殿內衆人議論紛紛。這人既是這般見識談吐不凡,何以會在會試的時候便落榜?而且,對比方纔在會試前三名的秦安在殿上的表現,倒是宋祁這“名落孫山”之人,一番高談闊論顯得學識淵博。
嚴世聰和杜維庸聞言,眸光頓時一凝,別人或許還不知道,但是他們自己卻是十分清楚的。他們兩家加之方纔的秦安秦家均是晉安之地的富庶人家,向來與袁大人交好,是以今次的春闈一戰,他們三人能榮登榜首,自然少不了暗箱操作。
本以爲過了會試的這一關,即便是參加殿試,可這中間,尚且有好一段時間,到時候在這豐鄰城中再“結交”一些人脈,打通箇中關節,這殿試想來也並非就是過不去。
只是任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提前召他們進宮,這下“準備”不夠充分,可不是生生露了怯!
“哦?不想晉安之地竟是這般人才輩出,連落了榜的人都是這般見地不凡。”的語氣破有些涼涼的說道。下站的這些大臣都是一羣老狐狸,如何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怕這晉安之地的科考大有水分啊!
“錦鄉候,你覺得此人如何?”忽然,竟是話頭一轉,毫無預料的問了錦鄉候這麼一句。
“回陛下的話,臣以爲,此人不過是巧言令色,能言善道罷了。若果真是有真才實學,何以會在會試中便落了榜。”見忽然將“矛頭”指向自己,錦鄉候趕忙戰戰兢兢的回道。
這宋祁會突然出現在大殿上,擺明了就是夜傾辰搞得鬼!慕青冉方是算計了他的逸兒,夜傾辰便是在前朝給他找不痛快,他們夫妻二人還真是同心!
“那依照錦鄉候所言,只怕還是方纔的秦安更堪爲大用?”
“這尚且未委以重任,臣也不敢妄言。”雖是貶低了宋祁,不過錦鄉候卻也是不敢貿然擡高那三人,萬一這中間若是真的夾着一個文康,那他現在說的話將來豈不是自打嘴巴!
“錦鄉候自然不敢妄言,畢竟這事關你侯府上下的生計。”不成想這時,夜傾辰竟是會對他忽然發難,倒是讓錦鄉候頗有些意想不到。
“王爺這話是何意?!”唯恐會因爲夜傾辰的話而對他有所懷疑,錦鄉候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很是難看。
“你理解何意便是何意。”
“本候自認光明磊落,卻是不解王爺這般說辭。”
聞言,夜傾辰卻是沒再多言,只從衣袖間掏出一封信件,直接甩到了錦鄉候的身上,眸中一片清冷之色。
錦鄉候尚且未來得及因爲夜傾辰的動作動怒,便又聽到他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袁文康徇私舞弊,在晉安之地買賣官爵,錦鄉候敢說半點不知內情嗎?!”
袁文康?!
這個人名忽然出現在衆人的耳中,一時間,人們方是想是這人是錦鄉候的胞弟,此前一直身在豐鄰,後來被陛下貶到了晉安,未想到竟還是不知悔改,如今竟是在那做了“土霸王”嗎?!
夜傾瑄聽夜傾辰這般一說,頓時眉頭緊蹙,再看向殿中央的嚴世聰等人,眸光中的狠意一閃而逝。他就說,好好的,父皇怎麼會想要提前召見這些人,原是爲了這一齣兒!
若這幾人會考的這般成績均是袁文康在暗中操作,那隻怕這件事情不管錦鄉候知不知情,父皇均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了。
錦鄉候原本在拿着那封書信的手,在聽到夜傾辰說出的話時,頓時覺得猶如燙手山芋一般,拿着也不是,丟掉也不是。他第一時間便去看的臉色,卻只見方纔還神色平靜的帝王,此刻的眼中滿是怒火!錦鄉候這纔算是明白,什麼一時興起想要召見他們,這根本就是夜傾辰與陛下故意設下的局,爲的就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事這事定是誤會啊陛下!臣的確是不知情的啊!”看着面無表情的神色,錦鄉候頓時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這般說來,袁文康果然是不安分了!”的手指慢慢敲擊着膝蓋,一雙眼睛喜怒莫名。
什麼?!
待到聽到說的話,錦鄉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夜傾辰的話繞了進去!他的目光慢慢掃過手中的信件,剎那間血液都如同凝固了一般。
那信中均是記錄着袁文康在晉安之地橫行無忌,樁樁件件,均是人證物證俱在,單等着呈給陛下定奪了。
夜傾辰既是正大光明的拿到他面前與他看,想必陛下也是一早就過目了的。錦鄉候下意識的望向一旁的夜傾瑄,卻只見對方微眯着眼,眸中一片冷意。
站在夜傾瑄這個角度而言,此時最好的舉措便是,丟卒保車!
只有當機立斷的捨棄袁文康這顆廢子,或許看在大皇子妃懷有“皇長孫”的份兒上,陛下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饒過錦鄉候。
心下略想了想,夜傾瑄便用眼神示意夜傾睿,後者接受到訊息,趕忙站出來說道,“晉安之地距離豐鄰山高路遠,想來袁文康定是覺得有恃無恐,纔會這般放肆,不將國家法紀放在眼中,依兒臣之見,此事應當嚴查,一應相關人等均是不能輕易放過!”
夜傾睿這話一出倒是嚇了錦鄉候一跳,不過隨即想到什麼,他的眼中不免劃過一抹心痛之色。不過也罷了,他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如何還能祈求大皇子救下他!
見夜傾瑄等人竟是這般舉措,夜傾昱不禁彎脣無聲笑了。想起此前雲舒回稟自己的話,夜傾昱原本還打算在袁逸的事情上做做文章,免得到時候錦鄉候這個老狐狸又耍出什麼“陰招”反悔,不過看眼下這般情景,他倒是半點不擔心了。
這邊袁文康的事情尚且未解決,錦鄉候此刻只怕是恨不能立時就將慕青歡娶回侯府吧!若是在這個時候再鬧出這樣的事情,那隻怕真是雪上加霜。
“即刻將袁文康革職查辦,晉安之地的會試結果也全部作廢,朕會另行設下考題,重新科考!”
“陛下聖明!”
錦鄉候隨着衆人跪倒在地,一時間眼前陣陣發黑。雖是最終陛下也沒有提到他,不過錦鄉候心下卻是再明白不過,陛下眼下不提,卻不代表永遠不提,這事情到底是連累了他!
“學生宋祁謝陛下隆恩。”聞言,宋祁神色動容的跪倒在地。
他雖並未十分的自命不凡,素來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卻也未曾料到自己竟是連會試也沒有通過!後來看到前三名的名字,他的內心一片酸澀之感。官紳勾結,互相之間沆瀣一氣,天高皇帝遠,卻是無人能管得住晉安之地的不正之風。
宋祁原本已經是心灰意冷,不成想這時竟是有人攜靖安王府的令牌前來找他,說是王爺命他私下進京,參加殿試!他當時覺得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象,既是成績已經公佈,他又已經落榜,爲何還要他進京參加殿試?!
直到抵達豐鄰城,見到靖安王之後,他方是明白,原來王爺與陛下一早便覺察了晉安之地的科考之風不正,正在着手處理此事。宋祁當時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可謂不震驚,他心知像他這樣寒窗苦讀的學子有多不容易,每三年一考的科舉選拔,竟是被別人捷足先登,這讓他們心中如何不悲憤!不過如今,陛下既是下旨成績作廢,一切重新來過,那到底鹿死誰手,大家就各憑本事了。
沈太傅看着眼前懂禮守矩的宋祁,不禁微微點頭,滿眼的讚歎之意。既是能入了沈太傅的眼,旁的人自然也是動了心思的,看今日宋祁在面前的表現,衆人一時間也是不免高看了他一眼。
“還有,在此前科考當中有賄賂之嫌等人,終生取消科考的資格!”的目光銳利的掃過殿中央的嚴世聰和杜維庸,兩人聽聞這般一說,頓時癱做在地上,目光呆滯無神。
待到散朝的時候,衆人看到先前被侍衛拉出去的秦安呆愣愣的站在宮門口,一時間心下更是明瞭,陛下今日這一出擺明就是爲了解決晉安科考之事,卻哪裡是什麼一時興起想見見他們!
下朝後,夜傾辰被留在御書房敘話許久,待他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晚膳時分。因着夜傾辰並未命人傳話回來,是以慕青冉知道他定然是會準時回府,正在命人擺膳。
“回來了?”回身間,便見到那人頎長的身姿,滿身風華而歸。
“嗯。”方是走到慕青冉身前,也不管屋中還有下人婢女在,摟過慕青冉,便“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慕青冉:“”
這是做什麼?!
都說飽暖思眼下晚膳未用,他怎地就這般“不知羞恥”的靠了過來。
正在擺膳的婢女無意間撞見王爺這般“黏着”王妃,趕忙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見到的樣子,羞紅着臉便急忙退了出去。慕青冉頗爲無奈的看着那婢女慌慌張張的背影,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就意識不到自己隨心所欲的舉動會給別人造成困擾嗎?!
好不容易任他吻夠,纔算是“哄”着他過去用膳。
“味道如何?”夜傾辰這些時日爲了科考一事,也是一直不得空閒,每日的不在王府之中,總覺得他似乎清瘦了些。她今日特意命廚房做了幾道他素日喜食的菜品,希望他能多吃一些。
“秀色可餐。”他的聲音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只是眼睛卻是晶晶亮亮的望着慕青冉,眸光的神色滿是溫柔之意。
他是在說菜還是在說她?!
她如今也不知是被他鍛鍊的還是如何,每每與他說話,總是覺得他一語雙關,滿含深意!
“那那你便多用一些。”一時被自己的想法窘到,慕青冉忙又爲他布了些菜,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爲夫定然不會客氣。”
可不是不會客氣嘛!如果不是顧忌着慕青冉的身子受不住,只怕每晚均是要將她“吃幹抹淨”纔算是罷休!即便是她小日子來了,不方便與他親熱,他也定是要纏着她耳鬢廝磨一番方罷。
“王爺今日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怎地一句接着一句,竟是逗起她沒完了!
“與青冉一起,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夜傾辰不禁心下一動,果然他只要這般一逗她,她便會害羞不已,全然不見素日的淡然。
“食不言,寢不語,王爺還是安心用膳吧!”既是說他不過,還是趕快用吃的堵住他的嘴吧,再是這般任他說下去,她只怕是要食不知味了。
“食不言可以,寢不語只怕是難以自持。”說完,目光還頗爲曖昧的在慕青冉的身上流連了一番。
難以自持?!
初時慕青冉還未完全明白他這話的意思,見他目光微微停駐在自己的身上,她方纔是想明白。
聯想到他每次在她耳邊的溫言軟語,慕青冉的耳根仿若能滴下血來一般,美目一瞪,自以爲很有氣勢的樣子,其實在夜傾辰的眼中,她這般含嗔薄怒卻皆是萬般風情。
還讓不讓人好好用膳了?!
見她只顧瞪着自己不再用膳,夜傾辰微微皺眉道,“不許任性,再吃一些。”
哪裡是她任性了?!
明明就是他不依不饒的在一直說讓人浮想聯翩的話,這下反倒是成了她任性了!
見實在辯他不過,慕青冉也不再多言,只安靜的吃飯,不過心下卻是想着,果然她還是更喜歡那個沉默是金的夫君。
用過晚膳之後,夜傾辰恐她方纔“食不下咽”,便帶着她在院中隨處逛逛,左右眼下天氣日漸和暖,晚間涼風徐徐,出來散散步也是極好。
“我聽墨錦說,今日陛下處置了袁文康。”前些時日她便在他的書房中見到了地宮傳回來的有關科考之事的情況,未想到陛下竟是未曾等到殿試,便出手料理了。
“嗯,已經下旨將他革職查辦了。”照他看來,這樣的人就該直接賜死,留着便是禍害。
“陛下是有意召外祖父入朝爲官嗎?”今日這般重要的場合,陛下竟是特意請了外祖父前去,這般作爲實在是讓慕青冉有些心下微疑。
“是有這個打算。”說完,夜傾辰微微低頭看了看慕青冉,隨即又說道,“不過也要看外祖父自己的意思,陛下不會強求的。”
聞言,慕青冉微微點頭。如此最好,外祖父年事已高,既是早已脫離了臨水的朝廷,何以又在豐延將自己攪弄進去,還是安享晚年的好。何況豐延的情況較之臨水又是複雜萬分,實在是不宜出頭。
兩人正相攜漫步的敘着話,遠遠地,慕青冉似乎瞧見一人迎面走來
慕青歡?!
因爲距離尚遠,加之天色愈見漆黑,是以慕青冉也並未確定是不是她。待到要細看的時候,竟是見那人忽然轉身匆匆離開了,倒是讓慕青冉有些覺得莫名其妙。
“方纔那人是三妹妹?!”
“嗯。”慕青冉沒有看清,卻不代表夜傾辰也沒有看清,那人方纔眼中的驚恐之色,他瞧得一清二楚。
她是躲着誰嗎?!
隨即想到身邊之人,慕青冉不覺失笑,不會是上次之後,被夜傾辰嚇到了吧!不過這樣也好,與其讓別人都惦記着他,還不如這般有些畏懼他,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自私。
見慕青冉一人兀自想的“樂呵”,夜傾辰不禁停下腳步,大掌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對上她的一雙水眸,開口的聲音顯得清冷又溫柔,“在想什麼?”
“在想世人皆懼你怕你,於我倒是便宜些。”說話的時候,慕青冉的眸光滿是精亮之色,月光之下,顯得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如何講?”
“她們既是都懼怕你,自然便不敢來勾搭你呀!”說完,慕青冉自己都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脣角不禁微微上揚,倒是心情極佳。
“嗯,若然她們敢來,我便將她們都殺了,只留給你一個人勾搭!”
額會不會,太血腥了點!
“倒也不必全殺了,嚇唬嚇唬她們便是。”左右他也是不會動心的,何苦爲了一羣小女子而妄動殺念,慕青歡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嚇成這個樣子,估計是這輩子都不想出現在夜傾辰的面前了。
聞言,夜傾辰不禁失笑的將慕青冉摟進懷裡,微微閉眼埋首在她的頸間。這般靜謐的夜空下,有她陪着他,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見對方忽然湊近的一張俊顏,慕青冉神色微楞,“做什麼?”
“給你勾搭呀!”
慕青冉:“”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來這便是!
沒過幾日,墨錦忽然來報,說是慕青藍死了!
慕青冉聽完,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她一早便料到了會有這一天。那日在大皇子府中的那一齣戲,本就是“你死我亡”,若是當日她沒有解下危局,自然是她身陷牢獄可是她謀出一條生路,就代表着慕青藍絕無可能活下去!
“屍身在哪?”既是秘密處死,想來夜傾瑄定然是將她的屍身丟棄了纔對。
“回王妃的話,在城外的亂葬崗。”
“選一處清幽之地,葬了吧!”即便兩人曾經那般針鋒相對,可如今慕青藍既是已經身死,再多思也是無益。何況即便是看在珩兒的面子上,她定然也是不會讓她暴屍荒野的。(http://)《妃你不可之十里紅妝》僅代表作者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牴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http://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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