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凌琅的第一次應該是被謝子晉奪去初貞後,第二天的早晨,他們在b市海邊的沙灘上繾綣纏綿。
亂了,腦子好亂!
凌琅喝得不少,也許頭腦不清或者口齒不清,沒表達清楚。而依凝實在不想在新婚夜跟他討論第一次的問題,因爲那是她心裡永遠的傷痛。
美麗的婚紗被大手剝下,兩具火熱的身體貼合到一起,她跟他共赴巫山,享受雲雨。
他是個自控力極強的男人,既使歡愛時,也記得顧及她腹中的胎兒,並不敢太粗野。
依凝很滿意,嫁給這樣男人實在挑不也不足之處,該注意的事情他都比她先一步想到了,似乎她只好乖乖按受他安排的一切就好。
“狼狼,”纏綿到情濃時,她喃喃地低語:“我覺得……自己的智商好像退化了不少,跟你在一起,什麼事情你都幫我想到了幫我安排好了,我不用思考不必動腦筋……”
“呵,那不好嗎?”他含着她,極盡挑豆,在她嬌喘的時候,突然偷襲。
女子驚叫,他樂不可支。
於是,在激烈的歡愛裡,她拋下了心頭的疑惑還有那個不算問題的問題。
也許,他喝多了,暈頭暈腦的,冒出的那句話純粹是無心之談。也許,他根本不介意她跟謝子晉的事情,在他的眼裡,她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他。
這樣也好,她嫁的男人不但溫柔深情,而且沒有絲毫的處女情節。
狼狼,爲什麼姐越看你越覺得完美呢!
穆嫣甦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手背上扎着點滴。連忙擡目四處環視,見寶寶和俏俏躺在她的旁邊,蓋着小被子,睡得很香甜,而陳奕筠就坐在牀前,闔目打盹。
聽到響動,陳奕筠睜開眼睛,見穆嫣醒了,便問道:“口渴嗎?”
她想坐起來,無奈沒有絲毫的力氣,再加上手背上扎的點滴,竟然坐不起來。
陳奕筠站起身,大手插到她的腋下,將她拉起,讓她倚在牀背上,再在她的腰後塞一隻靠枕。
“我怎麼在這裡?”穆嫣問道。
“你病了!身邊除了兩個孩子沒有其他家人,我就把你送到醫院!”陳奕筠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自然,既沒有邀功的意思,卻也沒有白白做活雷峰的意思,起碼得讓她知道他爲她做了什麼。
沒有接陳奕筠遞過來的熱水,穆嫣舔了舔乾裂的脣,目光移向身邊睡得正香甜的一對寶貝,問道:“他們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陳奕筠的回答很簡短,並沒有說孩子們吃的什麼,在哪裡吃的。
“謝謝你!”穆嫣低下頭,不願多看他,卻又不得道謝。在她暈倒的時候,是他把她送到醫院,是他幫她照顧兩個孩子。
“不客氣。”陳奕筠還真不客氣地把穆嫣的感謝照單全收。
“你可以走了!”穆嫣見點滴快要掛完,便摁了摁牀頭的鈴,喚護士過來。
陳奕筠站着沒動,等到護士進來給穆嫣拔掉了點滴,他對小護士說:“把訂好的晚餐拿進來!”
“我不餓!”穆嫣冷冷地說:“請你走吧!”
“呵,”陳奕筠盯着她,笑着揶揄道:“不讓我滾了,有進步!”
實在受不了他,難道他不知道她現在心如油煎,五內俱焚了嗎?穆嫣失聲喊道:“你走,別再讓我看到你!”
“穆嫣,你有沒有搞錯?”陳奕筠斂了笑,蹙眉道:“你暈倒是我送你來醫院,你的孩子我在照顧,甦醒過來,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恩人?”
恩人?穆嫣無聲苦笑,她仰起憔悴的臉龐,聲音嘶啞地道:“我不用你的照顧,我的孩子也不用你的照顧,請你離開!”
“你還真彆扭!”陳奕筠俊面浮起不耐之色,自言自語地說:“懶得管你,不過就這麼把你扔在醫院,我又狠不下心!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親人朋友,我打電話讓他們來照顧你!”
穆嫣啞然,在臨江,除了姑媽一家,她哪還有什麼親人。除了依凝,她哪還有什麼朋友!
跟胡大偉離婚後,她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除了送孩子去幼兒園,偶爾去畫廊或者去外地參加畫展,她的時間都在畫室裡度過的。
戀愛和婚姻,兩次打擊幾乎令她無法復原,性子淡漠的她更加孤僻冷漠,根本沒有結交過什麼朋友。這些年,唯一來往的親人兼朋友就是依凝。
因爲她連累爸爸被胡大死偉氣,姑媽一度也不願搭理她,而她的脾氣倔犟,從不主動親近排斥她的人。所以,好幾年,她都沒有去過姑媽家。
更何況,爲了逃避依凝的婚禮,她撒謊說自己去外地參加畫展,現在又突然說自己病倒了需要人幫忙照顧自己和孩子,豈不是自打耳光。
兩行清淚滴下,她難過到無以復加。原來,她孤獨到如此地步,連找一個陪伴她照顧她的人都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護士已經離開,病房裡只剩下陳奕筠。
他將熱騰騰的晚餐擺上桌子,招呼道:“過來吃吧!”
她低首垂眸,不理不睬。
“剛醒了,難道想再餓暈過去?”陳奕筠再次蹙眉,道:“我很忙的,明天恐怕沒有時間再陪你!”
“你現在就可以走!”穆嫣指着門口對他說。
陳奕筠並沒動怒,目光卻冷了許多。“希望你搞清楚,我沒有義務照顧你,也不想就這麼把你們娘仨兒丟在醫院不管……要不要打電話給胡大偉?”
她氣結,乾坐着流淚。
“適可而止吧!”陳奕筠走過來,拉起她的手臂,將她拽到餐桌前,然後將筷子塞進她的手裡。
晚餐很豐富,還有她最喜歡吃的雞翅膀。
肚子真餓了,渾身抖個不停,她哆哆嗦嗦地放下筷子,拿起湯匙舀粥喝。
很冷,很餓,她迫切需要熱湯熱飯慰藉乾癟的胃。她不能倒下去,她想盡快復元。
生病也需要代價,她付不起這個代價。換言之,她連任性生病的資格都沒有。
甜香的清粥,芝麻花捲,紅燒雞翅膀,清炒木耳菜……她吃得近乎貪婪。
陳奕筠吃得很慢,不時停下來打量她的吃相,似乎探究某個不解的問題。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只聽到碗筷匙箸的聲響。
吃飽飯,穆嫣放下筷子,拿起面巾擦了擦嘴角。
“去洗個澡吧!”陳奕筠說道。
她也覺得渾身粘膩,很不舒服的感覺。但……他在這裡,她怎麼好意思跑去洗澡。
“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陳奕筠勾脣笑道:“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該碰的不該碰的我也碰過了!放心,我對病懨懨的女人沒有什麼性趣!”
也許,他是覺得她髒兮兮地影響心情吧!穆嫣這麼想着,卻找不出一個理直氣壯可以拒絕他的理由。
僵坐了一會兒,她到底還是去了浴室。
等到浴室的房門關闔,陳奕筠走到窗邊,打開窗子,點燃了一支菸。
窗外夜色深沉,燈火璀璨,臨江是座不夜城,可他從沒有像今晚這樣,覺得那片明亮的燈海似乎都有了溫度。
他抽菸抽得很慢,腦子裡的思緒卻運轉的極快。
這場遊戲,他將是最後的贏家。
時值今日,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被她一個微笑一句好話就迷到暈頭轉向的傻小子。他要掌握遊戲的主導權,左右她的一切,成爲她世界裡的主宰,讓她圍繞着他,求而不得,愛而難求,讓她永遠小心奕奕如履薄冰。
穆嫣從浴室裡走出來,神清氣爽。她本沒有什麼大毛病,不過是低血糖加上幾天缺乏睡眠和飲食,體力不支。
經過治療休息,再吃飽了肚子,現在洗了個熱水澡,覺得完全康復了。
她故意在浴室裡面磨磨蹭蹭,慢慢地吹乾頭髮,想避免出來後獨自面對他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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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室內只有大牀上熟睡的一對寶貝,那個男子早沒了蹤影。
鬆了口氣,又微微的失落。她無力地坐到沙發裡,久久地,久久地,一動不動。
第二天,婚禮仍然如火如荼地舉行着,無論是聲勢還是規模絲毫都不遜於昨天。
依凝瞠目,問凌琅:“我們的婚禮要舉行幾天啊?”
凌琅答:“三天。”
“可是,”依凝提出疑問:“我看別人的婚禮都舉行一天。”
凌琅答:“我們跟別人不一樣!”
“……”好吧,誰讓她嫁給了一隻特立獨行的狼,就連婚禮都跟正常人類不一樣!
好在,這次婚禮並不需要去教堂,僅在晌午時分,讓形象設計師幫她換了新禮服畫了妝容,他親自回家接她去酒店。
這次並沒有再過多的應酬,只是讓她陪他在公衆面前亮了亮場,秀一秀新婚的恩愛和甜蜜,供記者拍照,供媒體報道而已。
很快就結束了任務,依凝撒嬌說累了,凌琅就讓她到休息室裡小憩。
形象設計師拿着手機走過來,說:“有一位名叫楊陽的先生給少奶奶打過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等少奶奶有時間給他回個電話!”
楊陽?依凝很驚喜,這些天都沒有他的消息,正在心裡惦記着急,沒想到他主動打來了電話。
因爲手機有幅射,凌琅都不讓她用手機打電話,她便提起休息室裡的座機,撥了楊陽的號碼。
還是那個號碼,終於撥通了。
“姐姐,”電話傳來楊陽清亮的嗓音,隱隱着孩子般的委屈,“有沒有想我?”
“混小子,招呼不打一聲就跑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依凝聽到他的聲音,總算放心了。“你在哪裡?”
“我在香港!”楊陽無奈地道:“爲了賺錢,我簽了一年的勞務合同。”
“怎麼去了香港!”依凝心裡蹦出一個念頭,實在太巧了!因爲很快,她也要去香港。
“香港賺錢多啊!”楊陽並沒有發覺依凝的異樣,兀自接道:“我想賺很多很多的錢,把借姐姐的錢都還上。”
“笨蛋!”依凝又生氣又無奈,“你孤身一人去香港,萬一生病怎麼辦?萬一有人再欺負你……”
楊陽長了幅小受的模樣,誘人犯罪,她真怕他被人欺負了。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楊陽的語氣輕鬆了一些,說:“姐姐還是這麼關心我,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委屈,也值得。”
聊了幾句,依凝還是不放心,她正想套問楊陽工作的地址和單位,卻聽到楊陽轉移了話題。
“姐姐,昨晚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楊陽的語氣充滿了驚悸,好像受到驚嚇般。“本來我想等賺夠了錢再打電話找你,可是……昨晚的夢嚇壞了我,我必須要告訴你!”
“說吧!別怕!”依凝最心疼他,此時聽到他說害怕,就像哄孩子般,“有姐姐在呢,別怕!”
得到安慰,楊陽情緒穩定了些,用顫抖的聲音說:“昨晚,我夢見姐姐了!你穿着最美麗的婚紗嫁給了……”說到了這個,他突然停住。
“嫁給了……誰?”受楊陽情緒的感染,依凝也無端地打了個冷戰。“楊陽,你別一驚一乍的!”
雖然不知道楊陽的夢,但聽他的語氣肯定不是什麼美夢。這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大煞風景徒留晦氣。
楊陽卻不懂得這些,他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等依凝阻止,只聽他說:“我夢見姐姐嫁給了……死神!”
“啥?!”依凝頓時凌亂不已,“楊陽,今天是我新婚的第二天,你能不能說點兒吉利的話!”
“真的!姐姐,我真得夢見你嫁給了死神!穿着婚紗的你笑容那麼美,他卻是一具披着黑袍的骷髏!”楊陽似乎被嚇壞了,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可怕的夢告訴依凝,讓她安慰他:“姐姐,那情景太可怕了!你滿臉幸福地依偎在黑神的懷裡,一點兒都看不到他恐怖的真面目,我在旁邊真替你着急啊!”
“停!”依凝阻止道:“別說了!”髮根陡豎,毛骨悚然。
“我要說!姐姐,我怕你受到傷害!”楊陽激動地喊道:“死神把你變成了一隻金絲雀,關在鳥籠子裡,你拼命地拍打翅膀,怎麼都無法撞破鳥籠子。你不能說話,只能吱吱喳喳地叫,除了我沒有人能聽懂你的求救!”
“楊陽!”依凝坐倒在椅子裡,只覺額角冷汗涔涔。
“後來,你在鳥籠子裡生了只金蛋!”
“……”呃,她還會生金蛋。
“死神把金蛋取出來,把鳥籠子還有關在鳥籠子裡的你丟進了垃圾筒!”
“……”
“我想把你救出來,可是垃圾筒太深了,像無底深淵,我怎麼都夠不到你……”男孩嗚咽着哭起來,無比傷心。
依凝只覺手足冰冷,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電話是怎麼掛斷的,依凝無力地蜷縮在軟椅裡,再也無法站起。
等到化妝師重新走進來,說琅少爺讓她出去應酬幾位客人,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少奶奶,您怎麼了?”化妝師擔心地問道。
“我、我不舒服!”依凝抹了把額角的冷汗,有氣無力。
“她怎麼樣?”在休息室裡,凌琅問彼得醫生。
彼得醫生摘下聽診器,闔起醫療箱,說:“她好像受到什麼驚嚇!問題不大,胎心很穩。”
聽說胎兒沒問題,凌琅微微放心,即而蹙起濃眉,道:“受到驚嚇?”
怎麼可能呢!誰敢驚嚇到她?
化妝師嚇得面如土色,因爲依凝進休息室之前一切正常,進了休息室接了個電話就變得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啊……那個電話是一個叫楊陽的人打來的,聽聲音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少奶奶接電話的時候讓我出去……我不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內容……”化妝師的聲音帶着哭腔,如果依凝或者依凝肚子裡的孩子有任何的閃失,她都承擔不起責任。
“楊陽?”凌琅挑起眉峰,俊顏咻然變色。
“是……是楊陽……”化妝師幾乎站立不穩,她快要被嚇癱了。尤其是勃然變色的凌琅,簡直令人魂飛膽喪。
“我沒事!”依凝捧着一杯溫開水,驚悸的心慢慢恢復。“你們不要大驚小怪的!”
凌琅緩步過來,在她的身邊慢慢俯下高大的身軀,緊覷着她的眼睛,柔聲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依凝搖頭,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楊陽說她嫁給了一具披着黑袍的骷髏,說他是死神……現在想想都汗毛陡豎。
怎麼會相信如此荒謬的事情呢!不過是個夢而已,小時候,她做過比這個更荒唐的夢,其實早就忘了。
楊陽是個孩子,大驚小怪的,她怎麼也跟着發彪呢!唉,想想真是汗顏。
見面依凝不想說,凌琅也不勉強。沒有再多問,他摸摸她的額頭,說:“我送你回家休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晚,依凝做了個夢,居然跟楊陽白天描述的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她夢見的凌琅並不是一具骷髏,而是他本來的樣子。那麼絕色的俊容冷沉如冰,那雙溫柔的眼睛也變得毫無感情。
他把她關在鳥籠子,讓她生蛋。
“放我出去,我不生蛋!”依凝張嘴大叫,可是她卻無法正常地發出喊叫,而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
怎麼變成這樣!她神魂俱散,恐懼爬滿了心頭,拼命地撞擊鳥籠子,頭破血流。
“你安靜些!”凌琅在外面斥道。
她怎麼能安靜下來,繼續拼命地撞擊鳥籠子,既使撞死也不做囚徒。
不知過了多久,她安靜下來,因爲遍體鱗傷,再也沒有力氣撞擊。
腹內一陣攪痛,她真得生下了一隻金蛋。
那隻絕美的大手探進來取走了她剛生下的蛋,她喊叫:“別碰我的蛋!”
嘰嘰喳喳地忿然抗議,可惜沒有任何人理睬她。
主人拎着鳥籠子,看也不看一眼,將籠子還有籠子裡的她,一起丟棄進了垃圾筒。
垃圾筒好像萬丈深淵,她只聽耳邊風聲呼呼,卻永遠都到達不了底部。
她會掉落到哪裡?十八層地獄嗎?
“凝凝!凝凝!凝凝……”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呼喊,然後輕輕地搖晃她。
身體一陣波動,依凝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她一骨碌爬起身,像只受驚的小貓般縮到角落裡,滿眼警惕戒備地盯着身邊的男人。
燈光亮起,凌琅滿頭霧水,他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走開!”依凝如同憤怒的貓兒,充滿了攻擊性。“別碰我!”
凌琅呆了呆,抿緊薄脣,那雙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許久,問道:“剛纔你在大聲喊,說不讓我碰你的蛋……你還會下蛋嗎?”
“……”
“呵,小乖,過來,別鬧!”凌琅對她伸出絕美的大手,哄道。
“不!”依凝堅決拒絕,“別碰我的……”連忙住嘴,天吶,她把夢境和現實搞混了,差點兒說別碰她下的蛋!呸呸呸!姐又不是母雞怎麼會生蛋!“別碰我!”
“做惡夢了?”凌琅睨着她,俊美的畫顏浮起溫柔的暖意。“乖,到爺的懷裡,什麼都不怕!”
“不!”爲了表達自己的決心,依凝特意再往邊角的位置縮了縮身子。
“又任性!”凌琅見她太緊張,好像任何觸碰都會招惹來她的尖牙和利爪。他倒不怕她傷他,他怕她傷到她自己。“好,我不碰你!乖乖躺下睡覺!”
無論凌琅說什麼,依凝都固執地縮在牆角,拒絕凌琅的靠近,也拒絕躺下休息。
她,實在被剛纔的夢給嚇壞了!
眼神由深變淺,再由淺變深,凌琅明白,她剛纔做的惡夢裡,自己肯定有不良表現。這隻任性的小貓,怎麼就分不清夢境跟現實,真拿她沒辦法。
“你睡吧,我去外面睡沙發!”凌琅穿着睡衣下了牀,拎着枕頭抱着被子出了臥室。
依凝連忙跟着跳下牀,把臥室的房門反鎖上,脊背抵住房門,她悄悄籲出一口氣。
突然又覺得太可笑,不過是個夢而已,她怎麼就把狼狼趕出臥室了呢!
捶捶自己的腦袋,她慢慢清醒,剛纔的夢境慢慢模糊。白天被楊陽嚇到了,以至於晚上也做了個跟他所說一模一樣的夢!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敏感多疑又神經質了?真是不可理喻!
夜裡走了困,第二天依凝睡醒後已經快九點了。起牀匆匆洗漱,她走下樓來。
凌琅在餐廳裡看早報,見她下樓,便吩咐傭人端來早餐。
他一直在樓下等着她用餐!
依凝覺得有些愧疚,她好像再次無理取鬧了!而凌琅總是包容着她,不跟她計效。
她走過來,凌琅很紳士地起身爲她拉開椅子。
“對不起啊!”坐下後,依凝開口道歉:“昨晚……我做了個惡夢被嚇壞了!”
凌琅俊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淺淺揚脣,道:“你只需記住,你肚子裡的那顆蛋也有我的一半!”
依凝俏臉竄紅,再次嗔怒地嘟起嘴巴:“凌琅,不許取笑我!”
都怪楊陽,如果不是他,她怎麼會認爲自己肚子裡懷的是顆蛋呢!害她被凌琅打趣,這下子,她好久都沒面子了!
寬敞明淨的餐廳,九點鐘的光線充沛,照得人心底都亮堂堂的!昨夜的惡夢被驅趕得無影無蹤,即使回憶起來,只覺得荒唐可笑。
第一,她不是鳥兒;第二,她不會生蛋!
她,是凌琅名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孩子,是她和凌琅的……勞動結晶!
怎麼可能發生像在夢裡那麼荒謬的事情!
傭人端上來豐盛美味的早餐,依凝胃口大開。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第三天的婚禮已經接近尾聲,凌琅在別墅裡舉辦家庭宴會,主要邀請顧家的親友。
明天,他將和依凝起程去香港再次舉行婚禮,這次家宴也算是依凝跟孃家人靠別的儀式。
這天,降下了冬季的第一場雪,細密的雪花灑灑揚揚,雖然不算大,便一直沒冷場。
“下雪嘍!下雪嘍!”寶寶穿着像只小棉球,戴着棉帽子,在寬敞的院落裡蹦蹦跳跳。
俏俏也穿得像只小棉球,跟在哥哥旁邊,開心地拍手。
看着兩個可愛的孩子,依凝不由再次將手撫向自己隆起的腹部。
“我們也要兩個孩子!”凌琅從身後摟住她,深邃的星眸覷着那兩個可愛的小身影,不由流露慈善的愛意。“其實我更喜歡女孩!”
“真的?”依凝俏皮地歪了歪腦袋,表示懷疑,“男人一般都喜歡男孩,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作怪!”
“我喜歡女孩,真的!”凌琅擁着她,肯定地回答。
依凝甜甜微笑,沒有再說話。她的狼狼從不撒謊,她相信他!
“外面太冷了,我們進屋去!”凌琅吻了吻她冷冷的臉頰,說道。
“嗯!”依凝點點頭,對在院子裡撒歡般追逐的兩個孩子喊道:“寶寶、俏俏,進屋吃飯嘍!”
“噢,吃飯嘍!”兩個孩子很乖很聽話,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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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凝牽着寶寶的小手,凌琅牽着俏俏的小手,一起走進別墅。
外面寒風凜冽,室內溫暖如春。
敞亮的客廳裡擺了好幾桌豐盛的酒宴,顧家的親朋們早就落座,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午宴正式開始,大家都送上美好的祝福和恭賀。
依凝跟凌琅手牽着手走進客廳裡,神態間親暱無間。
那晚的惡夢早就變得遙遠而模糊,即使想起也會覺得太荒唐。爲表達歉意,依凝對凌琅格外溫柔,很少再任性。
看到新娘和新娘子手牽手地走進來,大家不約而同地鼓起掌。
寶寶和俏俏隨後雀兒們飛進來,撲向穆嫣。
“媽媽,寶寶說等雪下大了,給我堆個雪人玩!”
隨着全球氣候變暖,有多少年沒下過一場像樣的可以堆起雪人的大雪了!
穆嫣沒有點破,溫柔地笑着,將兩個孩子拉到懷裡,握着他們冰涼的小手,問道:“外面冷不冷?”
“不冷!”兩個孩子異口同聲,把大家都逗笑了。
顧媽媽把寶寶拉到身邊,慈愛地給他挾了塊雞腿,問道:“這兩天誰在照顧你們呀?”
陳奕筠接走了兩個孩子,凌琅說已經安排好了人照顧他們。
作爲孩子們的姑奶奶,顧媽媽一直惦記着。此時見兩個孩子活潑健康,侄女也回來了,便放下心。
“是媽媽在照顧我們啊!”孩子們天真地答道:“還有陳叔叔!”
顧媽媽驚訝地望向穆嫣,後者心虛地低下頭,無言以對。
“你們倆的意思是說,這兩天是你媽媽和陳叔叔一起在照顧你們?”顧媽媽問道。
“嗯!”俏俏肯定地點頭道:“我和寶寶還有媽媽睡大牀,陳叔叔睡沙發!”
大家都笑了,穆嫣窘得恨不得堵住孩子們的小嘴巴。
“穆嫣,你不是說去外地參加畫展了嗎?”顧媽媽有些生氣,譴責道:“兩次缺席,都有些什麼正常理由?我看,你根本沒把凝凝放在心上,更沒把我們這家人放在眼裡!”
這話說得有些重,穆嫣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垂着頭說:“對不起!”
依凝連忙鬆開凌琅的大手,快步走過來,拽住意欲離開的穆嫣,對顧媽媽解釋道:“媽,是我不讓穆嫣來的!”
“爲什麼?!”
“因爲……因爲結婚的時候,凌琅找了位大師給我算了一卦,說穆嫣的屬相跟我相剋,婚禮當天最好讓她迴避!”說完,依凝就轉首望向凌琅,悄悄對他打眼色。
凌琅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儒雅頷首。“沒錯,是這樣的!”
顧媽媽不相信女兒,卻相信女婿。錯怪了穆嫣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歉:“姑媽是個急性子,說話太沖,你別介意!”
穆嫣尷尬地道:“姑媽沒有錯,錯的是我!”說到最後,語聲微帶凝咽。
顧媽媽擔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想問問穆嫣跟陳奕筠的事情,當着衆賓客的面卻無法開口。只說:“到姑媽身邊來坐吧!”
一場風波平息,依凝轉首覷向凌琅,悄悄地對他擠眼:“謝謝哦!”
謝謝他幫她圓謊,否則,老媽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凌琅淺淺抿脣,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秀美的下巴,寵溺之意溢於言表。
就算依凝任性些,他也儘可能地縱容着她。這次婚宴亦是她跟顧家人告別的儀式,明天飛往香港之後,他們在香港正式完婚,依凝需要生下孩子才能回到臨江。
十分清楚顧依凝的性子,所以凌琅並沒有事先對她說這些。當然,如果她問起,他不會刻意隱瞞。但,這個大大咧咧的小野貓什麼都沒有問。
到時候她和孩子將按照族規接受家族的安排,凌家的女人世代都需要接受這樣的安排,沒有人可以例外!
三天的婚禮結束後,依凝辭別的家人和親友,在凌琅的陪同下,登上私人專機,飛往香港。
一路歡欣雀躍,依凝的心情像機窗外的藍天,萬里晴空。
“張美蓮託我給她買化妝品,說香港有免稅的商場,泊來品都很便宜!露露讓我給她帶幾身衣服,小靜說要當地的土特產……”
依凝嘰嘰喳喳地說着,精力充沛,看得出來這三天的婚禮並沒有讓她感到疲勞。
無論她說什麼,凌琅都微笑着頷首,好像她想摘天上的星星,他都會幫她搬梯子。
當然,依凝不會想要星星,她要的東西很簡單也很容易,凌琅根本不必花費什麼心思。
突然間,他的心神一陣恍惚,依稀記起了他曾經費盡心思地取悅過一個女人。
爲了讓她開心,爲了博她嫣然一笑,他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差點兒丟掉性命。
事隔多年,他才懂得驚詫當初的幼稚和執着。把整顆心都捧給了她,最後換回的是無情的背叛和背棄。
“狼狼,你在想什麼?”依凝將纖手擋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抓住她纖細的指尖,他將它送到嘴邊吻了吻。“在想過去的事情!”
“過去什麼事情?”依凝繼續刨根問底,她盯着他迷人的眼眸,問道:“是不是關於你初戀?”
“……”猜得如此準確!他啞然,失笑。
“哼!”依凝不樂意了,嘟起嘴巴掐他,使勁掐。
“乖,別鬧!”凌琅輕易地就制服了她,卻注意控制力道不傷到她。“安靜些,我們的寶寶要休息!”
這話很有效地制止了依凝的吵鬧,但她還是不開心,伏在他結實的懷抱暗暗生氣。
“我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並非還在想她這個人!”凌琅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很費腦筋地說:“我現在最頭疼的事情,就是怎麼能讓你乖乖地生下寶寶!”
“嗯?”依凝掐他一把,“爲什麼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很快就會懂的!凌琅在心裡答道。不過他卻將目光移向機窗外,指着某個方向,說:“快看,彩虹!”
依凝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過去,果然,雲端上有七色的光環,很美麗,不過……“那是光線折射吧,不是彩虹!彩虹是圓拱形,笨狼狼!”
到達香港機場,依凝和凌琅走下飛機,眼前就是素有“東方明珠”之稱的香港。
來接機的竟然是殷聖奕,他率領着浩蕩的車隊,絲毫不減當年的氣場。
不同的是,現在他無論到哪裡都跟愛妻如影相隨,片刻都不分離。伉儷情深,慕煞世人。
依凝心虛地低着頭,不敢跟殷家夫婦對視。就讓他們認爲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妹子吧,她……她是新娘子,不好意思嘛,害羞嘛……
還沒自我安慰完畢,就聽到殷聖奕的聲音:“咦?我怎麼覺得……琅琅,你的新娘,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天吶!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殷先生,您老的記性怎麼就這麼好吶!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我還扮成了男人……您能不能別對我如此鍾愛!
“是嗎?”凌琅摟住快要拱進他懷裡的小東西,安慰性地拍拍她,接道:“我老婆長了張明星臉吧!”
“……”囧!謝謝狼狼,幾次幫我撒謊,我發誓,這個壞習慣一定不會傳給孩子!
“不對!”殷聖奕搖頭,嚴謹的他凡事喜歡弄個水落石出。他還在凝眉苦苦思索,找尋正確答案。“我肯定在哪裡見過她!”
這時,一直依偎在他身旁的愛妻凌楚妍開口了。她笑吟吟了,夫唱婦隨:“你沒記錯,我們的確見過琅琅的新娘子!”
“在哪兒?”聽到妻子證明了自己的話,殷聖奕俊顏豁然開朗。
“你忘了?上次去b市,謝子晉的地方,他招了幾個坐陪的……”凌楚妍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後面的稱呼直接省略。見丈夫還是不明白,她只好說明白:“就是那個漂亮的男孩子啊!”
“噢!”經過妻子的提醒,殷聖奕恍然大悟。他覷向凌琅,再看看滿臉窘迫的依凝,不禁哈哈大笑:“我當時就納悶,你又不好男色,怎麼花大價錢從謝子晉手裡搶來那個男孩,原來如此!你們小兩口真能折騰,居然玩到謝子晉的頭上去了!”
大家都在笑,依凝卻幾乎掉下眼淚。那晚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爲什麼這些人還笑得如此開心!
凌楚妍見依凝低首垂眸,悶悶不樂的樣子,連忙戳了丈夫一下,示意他別笑了。“那晚的事情有驚無險,弟妹何必不開心呢?”
依凝怔了怔,她猛然領悟過來,殷聖奕夫婦根本不知道她被謝子晉迷(蟹)奸的事情,否則以他們的修養和素質不可能當着面揭出這件傷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