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白回來後,我的功課起居,皆由他親自照顧,至於那個紫宸,早就被踢回他那小小的偏院,被變相的禁了足。
不過他也樂得如此,窩在他那小小的院落裡陪着一隻小小桃花妖玩的不亦樂乎。
這樣的生活令我很滿意。
不過,顯然並不是所有人以此爲幸福。
比如說,我眼前這位。
一襲鵝黃色衣裙,外搭着一件同色薄坎肩,襯的她整個人柔柔弱弱。
“原腓白,我叫你離原白野遠一點你聽不見嗎?是不是皮又癢了?”趁着原白野出去的空擋,洛靈又來挑釁。
這次我學乖了,早在她靠近前跳開兩三步遠,又捏了個訣,畫出一張結界來將自己護在裡面。
“膽小鬼,就知道躲在裡面。”她觸到了我的結界,伸手就要去破。
我也不去理會她,安安靜靜的待在結界裡看她動作。
洛靈廢了好半天的勁,也沒能將結界破開,氣的她一腳踢在結界上,大罵到,“這是什麼破玩意,這樣難搞!”
我得意的看向她,“這可是小白教我的,豈是你這種三腳貓功夫的能破開的。”
“你!你給我等着,總有讓我逮到你的一天。到時候我一定叫你生死不能!”她憤憤的甩袖離開。
晚些時,原白野考了我這七年所學,發現我除了對一本《萬靈冊》倒背如外流,其他法術都是零零碎碎,一知半解,時靈時不靈。
“阿九,這七年你就學了這些?”他的眉頭緊蹙,一本書重重往桌上一拍。
“小白,我去給你做飯好不好?”見他臉一變,我非常有眼力勁的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撒嬌。
他看了我一眼,臉色和緩了許多,“罷了罷了,這也不能怪你。”
對於過去的那七年,他心底的愧疚還是頗多。我法力不見長,絕大多數原因都只能歸咎於他所託付的人不是個靠譜的,我能有現在的這副模樣,也就是算不錯了。
“那我去了。”我見他不再生氣,歡脫的應了一聲便去了。
原府頗大,每個小院裡都有自己獨立的小廚房。我院中的那個,因着一直以來都是原白野照顧我的起居,所以從未用過。原白野走後,紫宸又把自個圈在了桃花林裡,爲了不跑路,我便把那小廚房收拾收拾,騰出來給我自個做飯用。
一盤青筍,一盤豆腐,外加一條燉好的魚,再配上兩碗米飯。我拍拍手,端着這些吃食興高采烈的往外跑去。
因着我和他的住處離的並不遠,也可以說是隔壁,才兩三步我就跨進了他的院落。
“喏,嚐嚐。”我坐下將筷子遞給他,然後滿臉期待着他的品嚐。
他看着一桌算不上豐富卻賣相十足的飯菜,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這纔開始動筷。
“怎麼樣?怎麼樣?好吃不好吃?”還不等他咀嚼完,我就忍不住問他味道如何。
“很好。”他擡頭,只回了淡淡兩個字,卻讓我欣喜不已。
“好吃就多吃點。”我歡快的爲他夾起菜來。
看着興高采烈的我,再瞧着一桌飯菜,原白野的心裡卻沒有如同我的這般高興,而是有些複雜,甚至說是濃濃的愧疚也不爲過。
曾經錦衣玉食被寵慣的小孩,而今已出落爲半個少女。不僅能讀書斷字,還燒的一手好菜,最令人心疼的是,她還記得自己偏愛清淡,所有的飯菜都只爲了迎合他的喜好。
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讓她學會了這些的同時又保持着一份純真善良。
阿九過去最爲主要的童年他錯過了,爾後的時光,她的成長,他不要再錯過了。
夕陽沉沉中,一大一小身影落座在餘暉中,吃着可口的飯菜,席間話雖不多,卻能透出濃濃的溫情。這種和諧的默契,不是有意培養就能得來的。
“白野——我做了筍,你快來嚐嚐。”突然,一個脆靈靈的女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我和他同時擡頭,看見一抹鵝黃的身影閃進門來。
她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或許是原白野的存在在她眼裡太過於耀眼,遮住了我原本就不亮的光輝。
“白野——”待走進了,她才發現這滿桌的飯菜,連帶坐在角落裡的我。
“這——原來你吃過了啊。”她臉上的笑容僵硬,帶着絲絲勉強。
任誰,殷勤的來爲人送飯,卻發現自己手中的飯菜與別人飯桌上的相差無幾,還不比飯桌上的來的豐盛的話,都會覺得是打臉吧。
“嗯,是阿九做的。”原白野並未放下筷子,甚至在她過來的那一瞬間,連目光都吝嗇與分她一點。
氣氛一下子冰冷到極點,從她緊握的拳和顫抖的身體中,我不難看出她的尷尬。
“那我走了。”許久,也不見人開口來打破這份尷尬,她只好再自己開口,找個臺階下。
轉身,鵝黃色的衣角劃過他的腳面,顯得落寞又無助。
“等等——”
清冷的男音驟然響起,她欣喜的回頭。
“以後別叫我白野,我不習慣。”
像一把燃燒的火焰被當頭一盆涼水潑下,頓時涼了個徹底,她呆了許久,才默默到:
“我知道了。”
那晶亮眸底的黯然,連我看了都有些許不忍。
“是我逾越了。”她說,然後就端着盤子離開了。
“阿九,怎麼不吃了?”原白野並沒有因爲洛靈的到來又離去而影響到他的心情,還是一筷子,一筷子的不急不緩的吃着。只是吃着吃着,卻不見對面的人動筷,不由也放下筷子來。
“小白,洛靈她——”
“阿九是覺得我不應該對她那般決絕嗎?”還不等我開口,他就率先問到。
“嗯。”我輕輕點頭。
“阿九,對於別人,給不起就要拒絕,莫讓她覺得你對她多加關照。這樣的仁慈,反而會害了別人。”
我揚起頭,並不懂他話中所說。
“你還小,等了大些就明白了。”看着我懵懂的模樣,很例外的,他沒有再說與我聽。
“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我低着頭,輕輕說到,也不管他聽了這話後會不會生氣我與他唱反調。
他果然有些異樣的情緒了。
“阿九不是不喜歡她嗎?怎麼今日裡反倒替她說起話來了?”
“啊?你怎麼知道?”少年心思單純,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話說出口才察覺失言。
“果然如此嗎?”他摸摸我的頭,笑到,“因爲我們的阿九,喜歡不喜歡一個人,都寫在了眼睛裡。”
“眼睛?”有那麼明顯嗎?
“阿九,你這樣對陌生人的善良,總有一天會害了你。”他沒有接我的話,而是這樣說到。
而今後許許多多日子,經歷過後我才明白,原來他,是如此的瞭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