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如笙的師兄周如篁是個瘦高個子, 年紀似乎比孫如笠還要大一些,黑黑的長臉上長着很多麻子,還有一個很高的鷹鉤鼻子。
越冰瑩看見這個人就不喜歡, 連他對着袁如笙露出的那個十分親熱的笑容, 都讓越冰瑩覺得有些不懷好意似的。
可袁如笙看見他倒是真的高興, 輕輕和他對擊了一掌, 朗聲笑道:“周師兄, 別來可好?”
“我能有什麼不好啊?”周如篁笑着拍了拍袁如笙的肩膀道,“倒是袁師弟你,當真辛苦了!咦, 這位姑娘是——”
“哦,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越冰瑩越姑娘!”袁如笙忙道。
“越冰瑩?”周如篁露出一個思索的神情, 隨即便對着袁如笙意味深長地笑了, “哦, 我聽說過的!”
袁如笙淡淡地翹了翹嘴角,他知道周如篁想起什麼來了。謝輕塵猜得一點也不錯, 他就是因爲那次的事情才與掌門之位無緣的。袁如笙的師祖叫駱臻遠,他的弟子中,最出衆的有三個:孫如笠的師父劉自琛、周如篁的師父吳自瑄、袁如笙的師父何自璋。其中以何自璋的天賦最高,爲人也比較穩成持重,所以雖然年紀最輕, 卻終被師父委以重任擔起天山派掌門之職。可是師兄吳自瑄一直對這位掌門師弟就不太服氣, 所以揪住袁如笙不肯奪回天劍這件事不放, 硬是逼何自璋交出掌門之位。劉自琛雖然並不願意當掌門, 可是他卻一直不大認同師弟吳自瑄的爲人, 便發動本門弟子公選,一向穩重厚道人緣頗好的孫如笠, 於是順理成章坐上了掌門的位子。
袁如笙看看身邊一直都神思恍惚的越冰瑩,心底暗暗嘆了口氣,道:“周師兄,你既然帶了這麼多人來取天劍,那就代我向掌門孫師兄說一聲,我先辦件自己的私事去。”
“哦?不知我能不能問一下,袁師弟要去辦什麼私事啊?”周如篁好奇地道。
“也沒有什麼,”袁如笙又看了一眼越冰瑩,道,“我要送越姑娘去一趟‘悅和山莊’。”
“哦!”周如篁點點頭,又問道,“師弟和越姑娘何時動身呢?”
袁如笙把目光投向越冰瑩,徵詢地望着她:“越姑娘,咱們何時動身啊?”
“嗯?”越冰瑩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彷彿沒聽懂他問的是什麼意思。
“越姑娘,我是問你何時動身去‘悅和山莊’呢!”袁如笙雖然又耐心地問了一遍,可是心底卻不覺又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既不傻也不瞎,怎麼能看不到越冰瑩看着謝輕塵時那滿眼的戀慕呢?可是他當真沒有想到,謝輕塵一走,這女孩子簡直連魂都跟了去。
“那就現在吧!”越冰瑩回答得卻十分痛快,她可能連想都沒想。
袁如笙於是點點頭,又轉向了周如篁:“周師兄,那我就把天劍交給你啦!”
周如篁從他手中接過天劍,輕輕掣出鞘來——伴着凜人的寒氣,一道奪目的冷光幾乎耀花了衆人的眼睛!
“好劍!”不止一個人情不自禁地輕聲噓道。
周如篁還劍入鞘,也不住地點着頭,乍舌驚歎。
袁如笙問餘生槐要了把劍,做好了出發的準備,然後對周如篁道,“周師兄,那我們就暫且告辭啦!咱們迴天山再見吧!”
“嗯,好!”周如篁點點頭,對越冰瑩道,“越姑娘,後會有期!”
越冰瑩微一頷首,也道了別,和袁如笙一起踏上了往東南方向去的道路。
見到周如篁的時候,天色就已經不早了。等袁如笙將天劍交給周如篁,再上路的時候,一抹夕陽已然隱在了身後的林木之中。
越冰瑩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袁如笙知道她心緒不佳,也不多說什麼來打擾她。
兩人又經過那座破廟的時候,越冰瑩勒住馬,呆呆地看了那破損的廟門半晌。
“走吧,越姑娘!”袁如笙終於忍不住輕聲地催促道,“謝世兄比咱們離開得還早呢!”
越冰瑩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驀然雙腿一夾馬腹,往前飛奔而去。
袁如笙又嘆了口氣,打馬追了上去。
越冰瑩縱馬疾馳,奔了半夜,才放慢了速度,因爲那匹馬兒已然累得渾身是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再說了,跑得再快又能怎樣?謝輕塵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直就刻在她的腦海中,跑得再快也甩不掉!
袁如笙也放慢了坐騎,跟在她身邊。
“越姑娘,你不休息一會兒麼?”袁如笙聽到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咕地抗議了,這纔想起從中午到現在,她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嗯?”越冰瑩又是那樣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餓,也不渴麼?”袁如笙小心翼翼地問道。
“啊!”越冰瑩彷彿在努力想他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方緩緩地搖搖頭,“不!”
“你這樣子,會支撐不住的!”袁如笙輕聲道。
“嗯?”她顯然又神飛九霄了。
袁如笙嘆一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兩人又默默地往前走了片刻,突然就聽到前方的樹葉“嘩啦”一聲輕響。
一股凜冽的殺氣,驀然就急襲而至!
昏暗的樹林中,袁如笙看到兩條黑色的人影箭一般地飛撲向自己和越冰瑩!
“當心!”說時遲那時快,袁如笙拔劍的同時已從馬背上飛身而起——他沒有顧忌那個撲向自己的黑影,而是一劍刺向了襲擊越冰瑩的黑影!
“好身手!”對方讚了一聲,手中一抹銀光一閃,正好與他的劍磕在一起,“噹啷”一聲金鐵交鳴之後,袁如笙的劍從中斷爲兩截!
已然躍上越冰瑩的馬背、擋在越冰瑩身前的袁如笙暗吸一口冷氣:原來對方的兵器竟是削鐵如泥的寶物!
可情勢不容他多想,砍斷他長劍的那人借力後翻,足尖在一棵樹的樹幹上一撐,再次撲擊回來,手中的銀光直逼他當胸!而另一邊撲空的那人手中“滄啷”一響,一道細細的寒光便直逼他眉心而來!
不由袁如笙又吸了一口氣,這兩人的手法同謝輕塵殺掉的那個狂蟒何其相似,都是一招斃敵的架勢!
想歸想,袁如笙手下卻絕不遲滯含糊,雖是半截短劍,他也仍是一招“北風吹雁雪紛紛”迎了上去!這一招大開大闔,以一敵二,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越冰瑩坐在馬背上,驚愕地看着袁如笙又從她身前飛掠出去,與那二人在地上纏鬥起來。她眨了眨眼睛,一時竟有些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地上的三人卻已分分合合拆了數招,袁如笙終於看清那削斷他長劍的兵器原是一杆短短的銀槍,另一人使的乃是一根帶着鏈子的細細的尖刺。
那使尖刺的黑衣人驀然甩出尖刺來,金色的鏈子纏住了他的劍柄,而尖刺則直奔他眉心而來!
袁如笙大力一拽劍柄,身子同時往側邊斜閃,既避開了直逼眉心的尖刺,也躲開了狠狠扎向他後心的銀槍!
可是那使銀槍的黑衣人,看到他與使尖刺的同伴扯着那把斷劍相持不下,居然不再對付他,而是往越冰瑩撲了過去!
越冰瑩坐在馬上,驀然看到寒光閃動,一杆銀槍直奔自己咽喉,這才終於回過神來,她連忙在馬上一俯身,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根素帶往對方面門甩過去!
“越姑娘,當心!”袁如笙看到那黑衣人一伸手便抓住了素帶的一端,不由大爲焦急,連忙拋開與那根尖刺纏在一起的斷劍,一個筋斗倒掠而起,一掌拍向使槍的黑衣人後心!
可是黑衣人卻在抓住素帶的同時又飛快地鬆開了手,翻身後掠,一邊不斷地甩着自己的左手,彷彿被火燙了一下似的!
袁如笙這一掌倒是拍了個空,而那使尖刺的黑衣人如影隨形地跟了過來,他已然將半截斷劍抖落地上,尖刺閃着細細的寒光,帶着凜冽的殺氣直奔袁如笙後頸!
越冰瑩素帶飛出,捲住了尖刺帶着的金色鏈子,另一根素帶則隨即捲住了地上的斷劍,扔給已然落在地上的袁如笙:“袁少俠,接着!”
“好!”袁如笙穩穩接住,立即便一招“忽如一夜春風來”,迎上那使銀槍的黑衣人去!
可是越冰瑩卻輕輕驚呼了一聲,因爲那使尖刺的黑衣人力氣甚大,鏈子和素帶絞在一起,他揮手一拽,連越冰瑩都險些被他從馬背上拽了下去!情急之下,越冰瑩急忙放開了手中的素帶!
使尖刺的黑衣人已見識過同伴吃虧的樣子,他輕輕一甩,抖掉纏在尖刺上的素帶,又往越冰瑩撲了上去!
袁如笙知道這兩人都非等閒之輩,不敢讓越冰瑩與他們長久對陣,於是連忙逼退使銀槍的黑衣人,又擋在了使尖刺的黑衣人身前,對越冰瑩喊道:“越姑娘,你先走!”
“不!”越冰瑩看到他戰得辛苦,豈肯獨自逃生?
可是不想袁如笙一腳踹在馬臀上,馬兒驀然吃痛,立即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袁如笙快攻數劍,阻住兩名黑衣人,不讓他們去追擊越冰瑩!
兩名黑衣人比肩而立,彼此對視一眼,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呼哨聲遠遠地傳來!
使尖刺的黑衣人面上露出一個微笑,便撮口回了同樣一聲尖銳的呼哨!
與此同時,袁如笙聽到越冰瑩的一聲驚呼!
他心下一緊,拔腳就追了過去!
可是不等他看到越冰瑩,前方便有三個人攔住了去路:那是兩個白鬚飄飄的老者和一名十分精幹的少年!
那少年對袁如笙後面追來的兩名黑衣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做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手勢,於是那五個人便衣袂閃動,將袁如笙團團圍在了中間!
袁如笙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斷劍,他知道,接下來定有一場十分兇險的惡戰!唯有打敗這些人,突圍出去,才能知道越冰瑩究竟出了什麼事!
可是一念未已,那五人的腳下已然動了起來,只一轉眼的功夫,他們竟然就已變換了方位!
不等袁如笙看清他們的方位變動情勢,他們已然又更快地動了起來!
令袁如笙驚詫莫名的是,他們越動越快,只一轉念之間,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然看不清他們了!周遭盡是影影綽綽的人影,變換無定,叫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身爲武林中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袁如笙可不是個眼神不好使的人,但是這樣詭譎變換的陣法,卻是他生平僅見!以他的眼力之敏銳,竟然都無法辨清那些人影哪條是虛幻的哪條是真實的!
可是,不等他仔細辨別,那些人影竟然同時往他身上攻了過來!
袁如笙暴起一聲大喝,一招“北風捲地百草折”,斷劍便往那重重的人影與寒光迎了上去!
可是,斷劍只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光弧,並沒有遇到任何兵器或者敵人,彷彿那一切都只是幻象一般!
袁如笙微一愣怔之際,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氣直逼眉心而來,等看清楚那枚細細的尖刺從重重幻影中凸顯出來時,它距自己的面門已不過半尺!
他本能地仰身後撤,銳利的銀槍便在那時刺進了他的後心,彷彿他自己撞上去的一般!
尖銳的疼痛從後背蔓延開來,袁如笙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已逼到面門的尖刺,大力一拽!對方也立即撤手回拽,袁如笙身不由己往前撲了過去!
銀槍從他後心抽了出去,袁如笙聽到了自己鮮血噴出的聲音!
尖刺從他手中泥鰍一般滑脫出去,而他全力劈出的一劍被兩把銅錘夾在了正中!
一股凜冽的掌風直奔面門襲來,袁如笙扔掉斷劍,一掌迎了上去!
右臂被白鬚老者的內力震得彷彿斷折了一般的同時,另一老者的一掌結結實實印在了他左脅下!
袁如笙的身子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左邊的肋骨可能全都斷了,脊背也彷彿撞斷了一般,袁如笙在極度的疼痛中,口吐鮮血閉上了眼睛!
江南小鎮,冬雨綿綿。
謝輕塵望着眼前堆積如山的酒罐,終於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茉莉坐在他對面,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酒鬼,你終於喝盡興了?”
謝輕塵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把一錠銀子往桌上“噹啷”一丟,踢開凳子,往外面走去。
“喂喂喂,外面下着雨呢!”茉莉追上去,在門口拽住了他的衣袖。
“下雨好啊!”謝輕塵眯起眼睛,看着鋪天蓋地的雨簾,嘴角一翹,露出一個笑容來,“我就喜歡雨天!”
茉莉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呆了一呆,突然笑道:“原來你竟然可以笑得這麼好看!”
謝輕塵轉過臉來,收起了笑容:“你說什麼?”
“我在誇你笑得好看啊!”茉莉愕然,“怎麼啦?”
“連你也來取笑我麼?”謝輕塵一把推開她,他力氣太大,竟然推得茉莉一個趔趄險些坐倒在地,可他蹙了蹙眉尖,又伸手拉住了她,眼裡閃着一絲慍怒道,“莫非要看着我哭鼻子,你們這些人才會高興不成?!”
“你胡言亂語說些什麼啊?”茉莉皺皺眉道,“誰稀罕看你哭鼻子啊?”
“哼!”謝輕塵白了她一眼,“少假惺惺的了!”
他扔開茉莉的手,往茫茫大雨中走去。
茉莉撐開傘,追了上去:“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變心麼?那麼,越冰瑩嫁人,你又爲何這般難過呢?”
謝輕塵站住腳,轉過臉來看着她,眼神突然一恍惚,悽然道:“連你也不相信我麼?”
茉莉怔了一下,道:“你這副樣子,換作誰也不會相信的!”
謝輕塵搖搖頭,垂下眼睫來,沮喪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的!”
茉莉驚訝地發現他的睫毛竟然那麼稠密,遮得他那雙平日清亮得星辰一般的眼睛迷濛得一如此刻的雨霧。
謝輕塵搖搖頭,轉過身又往前走去,不同往日的是,他的腳步有些虛浮。
茉莉追上去,把傘罩在他頭頂。
謝輕塵個子太高,又走得那麼快,茉莉雙手舉着傘,一路小跑,腳下突然踩着一個小水坑,一不小心就往他身上倒了下去!
“你真笨!”謝輕塵伸出胳臂,輕輕攬住了她,從她手中接過雨傘,然後對着她露出了一個溫柔得叫人心碎的笑容。
茉莉被他攬在懷中,仰臉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吸了一口氣。
“你的心怎麼跳得這麼急?”謝輕塵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戲謔,“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茉莉又吸了一口氣,不知怎麼就紅了臉。天哪,這是怎麼了啊?
“哈?居然還臉也紅了?”謝輕塵壞壞地笑了,聲音懶懶的。
“這、這是大街上啊!”茉莉結結巴巴地道。
“大街上怎麼啦?”第一次居然在謝輕塵臉上看到任性的表情,卻只是爲他懶懶的笑容平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感覺。
茉莉突然覺得有些明白,姐姐爲何肯爲這個男人去死了——倘若他一直如此對着你微笑,笑到讓你覺得自己幾乎都陷進他那黑瞋瞋的眼睛裡去了,你也會願意爲他去死的!
“有人在看着咱們啦!”茉莉嘴上說着,可是眼睛卻有些離不開他的笑容。
“愛看不看!”他就那樣任性地笑着,懶懶地道,“我只要看着你就夠了,沒有時間看別人做什麼!”
茉莉傻傻地看着他,有些回不過神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這是在向自己表白什麼嗎?
“爲何這樣看着我?我說錯什麼了?”謝輕塵不笑了,一臉不明所以的神情。
“我、我一直以爲你移情別戀,看上越冰瑩那小姑娘了呢!”茉莉怔怔地道。
謝輕塵蹙了蹙眉尖,有些不悅地道:“百合,我若是移情別戀看上她,那我就不會任她那樣傷心地嫁給袁如笙了,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感到如此內疚了!”
茉莉愕然,半晌才反應過來另一個問題:“你、你叫我什麼?”
“我叫你什麼?我叫你百合不對麼?”謝輕塵疑惑地看着她,突然又壞壞地笑了,“啊,我明白了!你想讓我叫你‘娘子’麼?”
茉莉瞪大了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朝他大吼一聲:“謝輕塵,你這個死醉鬼!你瞪大你那雙狗眼看清楚:我不是百合!我是茉莉!茉莉!看清楚了沒有?!”
“啊——”她最後對他大叫了一聲,一頭衝進茫茫的大雨中,飛一般地跑了!
謝輕塵站在路邊,看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手中的雨傘不知不覺滑落到地上,可是他渾然不覺,只是一臉不解地歪着頭,喃喃地咕噥了一句:“茉莉?”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謝輕塵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大羣人正往他方纔出來的那個酒館裡走進去,其中一人十分眼熟。他混混沌沌地回想了一下,居然記起那人的樣子,竟是薛銳騏假扮過的雲中志!不過,這一次可是真的雲中志,不是別人假扮的!
謝輕塵回過頭來,覺得很好笑,這樣的事還真是頭一回遇到:先見到別人假扮的模樣,再見到真正的本人!嘿嘿,有趣!
他笑着搖搖頭,在大雨中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