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明宗走了一趟玄元廟,關上廟門自己坐了半晌,出來時神清氣爽,還真的起了去紫蘭殿的心。又不欲讓皇后明目張膽地遣人來鬧,就撇開儀仗,只帶着孫德福,閒閒地散步走過去。
紫蘭殿名副其實,種得都是蘭花,其中又以紫蘭,也就是白芨居多。然,冬日雪後,各種庭院裡露天下種的蘭花蘭草都凍死殆盡。而那些名貴的蘭花,早就挪去了暖房。
明宗沒有進主殿,反而先順路去了前陣子才搬來的程才人住的西配殿。
孫德福心中一動,想了起來,方婕妤似乎是程才人遠房的表姐——方婕妤的母親是程才人母親出了五服的姨表妹。只不過這層關係因着方婕妤的外婆是私奔爲妾之後扶正,是以早就跟孃家斷了聯繫,再到方婕妤的母親又是後來的庶女,其實算起來,與程才人並無真正的血緣關係;所以內侍省呈上關係的時候,聖人一筆抹過去,沒讓宮裡的人知道。
可以程家的細密,程才人的聰慧,只怕這層關係早就心知肚明。
現在走去,正好可以看看程才人的心性人品。
明宗揮手止住院裡的奴婢出聲,靜靜地站在了廊下窗邊。
孫德福心裡嘆氣搖頭,聖人太容易學壞了,纔去幽隱聽了一次窗根,就上癮了。
裡頭是程才人跟自己的侍女細聲細氣地說話:“……別一驚一乍的,回頭崔姐姐知道了,看笑話你。”
那侍女顯是貼身伺候的,說起話來隨意的很:“才人就藏着吧。這膝蓋都青成這樣了,明兒你們幾位再喝茶時,我看您怎麼坐。誦佛就誦佛,念往生咒就念往生咒,別說您發願念千遍,便是念萬遍,誰又沒攔着您,您好好地坐着念唄,幹嘛非跪着念——可不是我疼,是您自己疼。明兒您再怎麼攔着,我也必要跟御醫討膏藥來,不然怎麼也得十幾天才能完全消下去。還虧了是冬天……”
明宗聽那侍女還待嘮叨下去,自己早已忍不住了,推門而入:“碎嘴的丫頭。瞧瞧這些話,根本就不像程才人的侍女,倒像是沈昭容的下人。”
裡頭程才人正坐在牀上,把腿擱到侍女膝上,卷高裙子和襯褲,露出白生生兩條纖細小腿,讓她用熱手巾給自己敷已經有巴掌大小的膝蓋青紫之處,聽得明宗的聲音,嚇得趕忙跳了起來,口中急道:“問聖人安,吾皇萬歲!”
明宗一手將她拉了起來,按在牀上,將她雙腿搬上牀,又伸手重新拉高她的裙子,查看膝蓋,動作流暢得一氣呵成,口中卻懶懶散散地:“別廢話了,朕看看……”
程才人面紅耳赤,雙手使勁兒與明宗搶奪自己的裙子的歸屬,口中一個勁兒嘟囔:“聖人,不行,陛下,您放手……”
三推兩奪,明宗才覺有些不耐煩了,一擡頭卻看到美人兒已經急得額角冒汗、微微帶喘了,柳眉蹙着,小嘴兒嘟着,一張白皙的小臉兒腮上粉紅一片,竟是格外誘人的鮮嫩模樣,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上前咬上一口!
明宗這樣想着,便就這樣做了,手上哪裡還管是不是會傷到程才人,微微用勁,刺啦一聲,已經將白色的貼身棉布裙子一撕兩半,整個人更是合身往上猛地一撲,便將程才人壓在牀上!
瞧這情景,旁邊的人還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
程才人的侍女忙低下頭,臉紅紅地往外退。孫德福看她一眼,心道果然是個小孩子,連替主子關窗都不知道。只好自己親手上前,關緊窗櫺,順便扯上窗簾,這才面不改色地穩穩退出內室,順手還關緊了房門。
兩個人剛在門口立定,就聽得房內壓抑不住的呻吟聲大作。
孫德福意外地往回瞥了一眼,心道這程才人倒是一把好嗓子……
翌日,明宗傳詔:紫蘭殿才人程氏,誠心爲皇子祈福,頌念往生咒千遍,不惜自身,着即刻晉位美人,以示嘉獎。
崔充容拿着詔令笑話程才人,如今該叫程美人了:“聽說跟聖人搶裙子來着?你說你當時是怎樣想的哪?”
程美人臉上飛紅,咬牙恨道:“語兒這個臭丫頭,嘴上這樣沒有把門的,回去我就揍她!”
凌珊瑚在旁邊,想到自己三個人這樣溫和相處的好處,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也跟着打趣:“程姐姐見天地說我們,今兒輪到自己了吧?”
崔充容一直覺得自己很瞭解凌珊瑚,聞言倒不由得眉梢一動,看了凌珊瑚一眼,才大有深意地笑着對程美人說:“珊瑚說得很是,你天天說自己一邊看戲看得很開心,如今自己也下場了,可有什麼新講法?”
程美人漸漸收了羞澀,慢慢恢復了之前一概袖手的神態,閒適一笑:“不過一日,不過一個美人,哪裡就算登場了?好歹還在粉墨階段,不急,不急。”
崔充容愣了一會兒神,看看有些莫名的二人,嘆口氣,搖搖頭,道:“咱們三個聚在這紫蘭殿,我恐怕聖人再不會置若罔聞了。外頭的人,不是利害關係太多,就是心機城府不正,如今闔宮看看,只有我們三個算是意外入宮。聖人也是人,也有圖個心淨的時候,不來咱們這兒,難道總往掖庭跑不成?何況,沈家那死丫頭唯恐天下不亂,一個勁兒想把我拖下水的德行,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程美人思索片刻,倏爾又是展顏一笑:“不怕的,我們這邊這麼遠。何況,又沒想要爭什麼,她們再怎樣,也不好讓宮裡果真一個老實人都不剩吧?”
崔充容憂心起來,兩道娥眉微微皺起,長嘆道:“但願吧!”
凌珊瑚左看看右看看,甜甜地笑了:“兩位姐姐怕什麼呢!聖人那樣喜歡崔姐姐,現在又滿滿都是對程姐姐的讚賞,好歹也算一直憐惜我,咱們殿裡又沒有外人,怎樣都不會被——被怎樣的呀!凡事往好處想,咱們仨如果越來越得寵,又不生嫌隙,又進不來別人,再足不出戶,大場合都低調一點——她們還能怎樣呢?”
宮裡自從聽到沈將軍傳給沈昭容的話,如今多多少少都會學上一兩句,尤其是那個“怎麼樣”!
崔充容被她掰着手指頭數的嬌嬌模樣逗得一笑,一手一個拉了兩人,打氣道:“就是珊瑚的話,只要咱們仨都越來越得寵,又彼此不生嫌隙,總不會讓那些人再無事生非,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