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用鳳凝提醒，齊睿又何嘗不知道。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規勸自己，而今，鳳凝卻將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面前。
弟弟？
他不屑做弟弟。
可他又十分明白，哪怕是弟弟，他也想要擁有。
畢竟，這是離傾城最近的距離。
齊睿的臉色不斷變幻，鳳凝知道他把話聽進去了，便不再多說。
這些話，無人會告誡齊睿，久而久之會成爲他的執念。
一個有了執念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鳳凝不想，傾城原本幫助過的人，轉過頭卻開始了反叛。
“齊睿來了？”
範先生的聲音如約而至，他剃了鬍鬚，顯露英俊臉龐，比起雙十之年，也查不得什麼。
一身白衣的範先生，猶如謫仙模樣，只是懷中還抱着一個圓滾滾的小丫頭，給他的仙人氣質沾染了一絲煙火氣息。
“範先生。”
範先生的到來，讓屋內的氣氛迴歸。
齊睿的臉色恢復正常，讓人看不出剛纔發生了什麼。
“不必多禮。”
範先生見到齊睿很是高興，曾經，他也教過齊睿許久。這麼多學生當中，他最看好齊睿。
只是可惜，齊睿只待在沐家，許多能耐都沒使出。
範先生偷偷地瞥了眼鳳凝，語氣裡帶着委屈。
“青姐兒吵着要吃甜糕，一時耽擱了。”
讓夫人久候，那是範先生不願看到的。
鳳凝瞪了他一眼，順手接過了青姐兒。
“是青姐兒想吃，還是你想吃了？”
青姐兒看樣子玩累了，已經沉睡下來。一張小臉乾淨如初，小肚子卻圓滾起來。
“夫人。”範先生湊近鳳凝，低聲懇求：
“給我留些顏面呀。”
平日裡怎麼樣也就罷了，可齊睿是他教過的學生，他不想在學生面前出醜。
鳳凝剜了他一眼，終究給他留了面子。
“我帶着青姐兒下去洗洗，你們慢聊。”
“夫人，慢走。”
眼見鳳凝離開，範先生這才擺出該有的姿態。
範先生本想勸說齊睿離開沐家，到朝堂效力。如今的聖上廣納賢才，鳳昭國再次開啓了新紀元。憑藉齊睿的能力，若是不就此大幹一場，簡直可惜了人才。
齊睿只說了一句話，便讓範先生歇了心思。
“我若離開，那沐家怎麼樣，‘傾樓’怎麼辦？”
張域年事已高，已漸漸抽手，不再管理沐家產業。而“傾樓”更需要一個明白人規劃。
齊睿可以離開，可他離開後的沐家會如何？
傾城原本是想讓齊睿做沐逸寒的副手，可眼見沐逸寒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他會不會接手沐家還是一回事，至於經商更有待商榷。
範先生頓住了，雖然他很想爲齊睿謀個出路，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那兩個孩兒，即便大義如範先生，也不再勸說。
他實在不想等傾城回來，看到一手創辦的產業回到沒落。
齊睿回到了沐家。
這幾日，沐老夫人要爲沐逸寒操辦相親，把整個沐府弄得烏煙瘴氣。
沐逸寒要和齊睿比，連帶着齊睿也被沐老夫人操心起終身大事來了。
齊睿飛上房頂，拿了壺酒，對月獨飲。
月色明亮，將黑夜照耀，似能指明來路，揮散黑暗。
可是，他的心中的黑暗卻無法消除。
有些事，哪怕終其一生，他也依舊無法忘懷。
“齊睿，齊睿你在嗎？”
素錦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齊睿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依舊默不作聲，對月獨飲。
“齊睿，齊睿。”
素錦並不放棄，她繼續尋找。擡頭，正好看到齊睿的身影。
“原來你在啊，幹嗎不說話？”
她的語氣略帶幾分嬌嗔，怒瞪齊睿的模樣卻忍不住噘起嘴巴。
齊睿也不言語，又灌了一口酒，才幽幽瞥了她一眼。
昔日的小丫頭長成了翩翩俏佳人，兩個人一起相處的時光，比所有人都要多。
月光下，素錦的臉蛋兒散發柔和光芒。
一瞬間，齊睿以爲自己看錯了。
柔和，這個詞似乎與素錦不搭邊。
可所有人都告訴他說，素錦是個溫柔的人。
但他所看到的素錦，卻是囂張跋扈，伶牙俐齒，比起昔日的安寧公主也毫不遜色。
究竟，他看到的素錦真實，還是那個溫柔備至的素錦纔是真實？
“齊睿，你下來，老夫人叫你過去呢。”
素錦衝着齊睿叫嚷，囂張的模樣哪裡有剛纔恍惚間的溫柔姿態。
齊睿不願理會，又往口中灌酒。這一回，他似乎有吃了酒壺的心思，直到酒壺中一絲不剩這才罷休。
“齊睿……”
素錦本還想催促，可見到齊睿這副姿態，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齊睿的模樣很不對勁，他似乎遇上了什麼事。
“齊睿，你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你和我說，我幫你解決。”
無論素錦說什麼，齊睿都是一副不言不語模樣。他躺在房頂上，不再多看素錦一眼。
素錦哪能罷休，她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訴說，終於讓沉靜的齊睿有了動靜。
“閉嘴！”
齊睿皺眉低語。
低沉的聲音非但沒有讓素錦閉嘴，她反而用更大的聲音來問候。
“齊睿，有事你就講，別不開口啊！”
她瞧了眼距離房頂較近的一棵樹，算計了下距離，應該能夠讓她攀上去。
索性，她也不再理會齊睿，而是爬上樹去。
素錦也跟着張域學了些強身健體的工夫，雖不如齊睿動作那般輕盈，也算是爬上了樹。
樹距離房頂還有段距離，剛要一個身子的長度，素錦差不多能夠看到齊睿躺在屋頂的身影。她咬咬牙，算計了下距離，一個縱身便要跳過去。
可惜，她錯誤地估計了了距離，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眼見她即將靠近屋頂，偏偏在指尖處滑落。
“啊……”
素錦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摔落的情景。
關鍵時刻，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身邊的溫暖讓她恍若掉入了一片雲端。
她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然上了屋頂。
而齊睿，則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之後，重新找了爲位置坐了下來。
“剛纔，是你救了我？”
素錦十分欣喜。
【作者題外話】：中秋節快樂~